莊誌希和明美兩個人在老丈人家混了大半天,臨走的時候,還被丈母娘塞了一隻雞,老母雞咕咕咕的,看起來可招人喜歡了。這老母雞啊,抹個脖兒,拔拔毛,加上一點小蘑菇,再加一點乾筍,大火燉,小火咕嘟,那可是頂頂好的一道菜了。
想一想就忍不住流口水。
所以說莊誌希通過這個老母雞,深刻的感受到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這句話的真諦。
要知道哈,他大哥這些年也領著媳婦兒去了無數次老丈人家了,可沒有一次有這樣的待遇,但是他莊誌希不同,他有!所以即便是大冷天兒,北風呼呼吹,莊誌希騎著自行車蹬的也可有勁兒了。
明美坐在後車座上,摟著莊誌希的腰,覺得果然兩個人騎車就是好,好擋風哦。
小兩口騎車回到了巷子,還沒到家,就看到巷子裡裡三層外三層的,人賊多,要知道現在可還沒有放假呢,大家夥兒都上班,能湊到這麼多人,估摸著前巷子後巷子都過來了,不然絕對沒有這麼多人。
莊誌希:“這又怎麼了?”
明美立刻從車座上跳下來,踮腳張望,好奇的追問:“怎麼了,怎麼了?”
莊誌希:“不曉得啊,好像是圍在我們院子那邊,不知道是誰家有事兒……”
他高聲:“讓一讓,讓一讓,老少爺們給我讓條道兒,我回家啊。”
他這高聲一喊,立刻就引來目光,一窩瓜臉大娘見到他就說:“小莊啊,你回來的正好,你媽再發飆呢,你趕緊回去看看,多少勸一勸。”
莊誌希:“我媽?”
哦,原來是我家?
他很快的就穿過人群,在大家的夾道兒讓路下,踏入了院子,院子裡人也不少,趙桂花同誌雙手叉腰,口吐芬芳,罵人的功力絲毫不比接連出戰的周李氏差。
她都不帶大喘氣兒的,嗷嗷的罵:“小兔崽子缺德算計到老娘身上了,還真當老娘是個乖巧小貓咪了是吧?沒有家教的狗東西,缺德冒煙的玩意兒,怎麼著?你奶你媽慣著你,天底下所有人都要慣著你?我是你爹啊?我要是你爹就直接給你踹茅房裡,缺德玩意兒。你還想跟我要東西?啊呸,真是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你們家過的困難?誰家過的不困難?彆人家怎麼都能省吃儉用的好好生活?就你們家,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占便宜沒夠兒是吧?不給就打擊報複是吧?”
“蘇大媽,你也彆給我裝柔弱,裝給誰看啊,我是那些老爺們嗎?我她娘才不吃你這一套。你還是給我省省吧。彆人願意給你是他們自己的事兒,想來我身上扒皮。你也不看看自己算老幾!怎麼的老的不好意思就讓孩子搞小動作?還想打擊報複?你們家怎麼這麼缺德呢?這一道雷下來怎麼劈死你們這缺德的呢。”
趙桂花罵的酣暢淋漓,死死盯著蘇家人,簡直要吃人一樣。
莊誌希:唉我去~
他趕緊上前,問:“媽,怎麼了?誰欺負您了?”
明美在一旁跟著架秧子挽袖子,說:“對,媽,誰欺負您了,我給您教訓她去!”
圍觀群眾:“……”
哦豁,你媽這樣,誰欺負的了?她不欺負彆人就不錯了!
要是說按照以往的狀態,趙桂花這個狂暴狀態,肯定有人要出來伸張正義,說兩句好話和稀泥的,但是今天倒是沒有,因為今天這事兒吧……
啊就……不好說。
但是要說趙桂花會吃虧,那是不可能的,怎麼都不可能的。
事情要從今天中午開始說起了,是的,這事兒有點長,但是倒也不是很複雜的一件事兒……
雖說已經是年底了,但是這一天就跟平常每一個普通的日子一樣,吃過了午飯,虎頭這種精力旺盛的小男娃兒也不休息,也不怕冷,領著妹妹就去街上玩兒了。
現在是放寒假,街上的小孩兒像是小蜜蜂一樣,嗡嗡嗡,一群群。
虎頭領著妹妹出門,直接奔著前街,找自己的小夥伴去了。兩個小孩兒一離開,梁美芬也換了衣服出門,她打算去街道辦一趟。以前她有工作沒什麼,但是現在沒有工作了,就少了一份收入來源。
她原本打算的還挺好,反正一家子一起過,家裡這麼多工人,也缺不了他們這一房的嘴。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婆婆竟然不走尋常路。雖說現在也沒分家,但是這跟分家了又有什麼區彆。
她占不到便宜,又缺了一個人的薪水,隻能多想想辦法。如果說想再找一個正式的工作,那是想都不要想了。就算她是高中畢業也彆想,完全是白日做夢。
現在下鄉如火如荼,多少個有點小權利的家庭都不能保證家裡每一個孩子都能有一份正式的工作留在城裡,更不要說她這樣的情況了。梁美芬雖然有點拎不清,但是這個道理也是曉得。
正是因為曉得,她才想要去街道登記一下,問一問有沒有她能乾的零工,額外賺點零花錢。可是她也曉得,他家這樣的情況,一家八口,四個工人,還有兩個是小孩兒,屬於條件相當不錯的人家了,一般情況街道安排一些零工,也不是什麼樣的人都安排,都是先緊著困難戶。
他們家那肯定不算是什麼苦難戶了,一個家庭人均月收入低於五塊錢的,才叫困難戶。他家八個人,也就是說超過四十塊錢,就不是困難戶了。她老公公一個人的工資就五十五塊錢了,這怎麼說!
他們家說破天都不可能的,也不太容易安排給他們家。
所以梁美芬最近幾天隻要沒事兒就頻繁的去街道辦“報道”,反正厚著臉皮,在哪兒混日子,希望街道辦能看她常去,給一點活兒,糊紙箱啊糊火柴盒兒啊,她都樂意乾的。
正是因此,今天梁美芬也在午飯後離開家了,一大家子,隻留下了趙桂花一個人,趙桂花正琢磨小兒子領著兒媳婦兒回門的情況。她記得上輩子的事兒,上輩子因為他們家沒有掰扯清楚,雖然說給了兒媳婦兒五百塊錢做私房錢,但是明家也是很不滿意的。
莊誌希過去並沒有得什麼好臉兒,趙桂花想到這些,雖然嘴硬,但是心裡也是隱隱約約有幾分悔意,她上輩子這件事兒確實沒有做好。
正琢磨著,就聽到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趙桂花一個健步上前,一下子拉開了窗戶,果然,窗下三隻“大耗子”。
三個家夥鬼鬼祟祟的,趙桂花看著金來銀來銅來三個小孩兒,抿著嘴問:“你們在這兒乾什麼?”
金來沒想到自己被抓包了,尷尬又勉強的笑了一下,眼珠子一轉就想到一個借口,說:“我們玩捉迷藏呢。”
趙桂花挑挑眉,可不怎麼相信這三隻“大耗子”,不過倒是也沒為難小孩兒,她嗬嗬一聲,說:“這裡能藏什麼人?捉迷藏出去玩兒。”
說完就要關窗,不過她沒計較,這三個小子倒是沒臉沒皮了。
金來昨晚睡覺醒了尿急,可是聽到他奶和他媽的話了,莊家有魚呢。其實他家也有,但是他家的要留著過年吃啊,莊家條件這麼好,分他們家一點怎麼了!
都是鄰裡鄰居的,還能吃獨食?
這小子打小兒就被家裡人溺愛,性格也格外的自私,想到這茬兒,趕緊開口:“趙奶奶,我想吃魚。”
趙桂花關窗的手停頓了一下,看向了這個小崽子,小崽子仰著頭,一臉的理所當然,他說:“我聞到你家有魚腥味了,我也想吃。”
趙桂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真真兒覺得好笑了,她涼颼颼的說:“你想什麼沒事兒呢,小兔崽子,我家有魚就給你吃?你臉怎麼這麼大?你家裡人就這麼教你的?真是好笑了。你是九歲,也不是像你小弟,才五歲。要是五歲的孩子說這個話,我可以當他不懂事兒,你不覺得你一個九歲的大孩子這樣說,沒臉沒皮嗎?”
金來其實不懂這個道理嗎?
他懂的,也知道現在吃的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給彆人的,但是他奶和他媽經常說著自家多麼的困難,彆人日子好該是守望相助,聽得多了,他就覺得這話很對,十分的理所當然。
“我家都吃不飽飯了,你怎麼這麼沒有愛心?給我們一點有什麼關係!你這麼刻薄,將來肯定沒人給你養老!”金來學著他媽一貫愛說的話,斥責趙桂花。
趙桂花本來就氣兒不順,這被他一說,一下子就火大了。
她毫不客氣,指著金來三個小孩兒就罵:“小兔崽子,占便宜占到我們家了是吧?愛心?你有愛心怎麼不把你家東西拿出來?整天出來偷雞摸狗的,什麼倒黴孩子,你是有人生沒人教是吧?我不樂意跟你小孩兒一般見識,你趕緊領著你弟弟給我滾蛋,再讓我看到你過來,我不打孩子,但是我可饒不了你奶和你媽!什麼狗屁玩意兒,一個半大小子還跑到我這兒裝模作樣了。你是個什麼東西!”
金來銀來銅來三個是男孩子,彆說家裡受寵,就算在外麵,誰見了不說一聲好。這一下子生了三個小子,打虎親兄弟,三個崽呢。這多牛氣啊。
他們出去跟彆人玩兒,都是占上風的。
而院子裡的人也頗為喜歡他們,彆看周李氏對他家罵罵咧咧的,但是有時候也是會用羨慕的眼神兒看他們的,三個小子誰不饞?白家兩父子就更不用說了,老的舔老寡婦,小的舔小寡婦,那肯定對三個孩子好。
就連李廚子也羨慕他們家,他隻有一個獨生女兒,雖然招贅的,孫子也跟他姓兒,但是對兒子的渴望總歸還是不同的。旁人家多多少少,也是會把羨慕放在麵兒上的。
正是因此,金來三個小孩兒在羨慕嫉妒的眼神兒下,是很享受的。
這冷不丁的就被罵了,自然是一下子就氣的不行,憎恨的盯著趙桂花,趙桂花:“看什麼看,小混蛋還敢這樣看我,信不信我抽你?”
九歲的孩子再大也是不敢跟大人打架的,趙桂花又很凶,金來狠狠的瞪了趙桂花一眼,拉著兩個弟弟就跑了。
趙桂花看到孩子跑開了,搖搖頭,心道這家子真是不會養孩子,好好的孩子,教育成什麼樣了。他家確實比彆人家困難一點,可是要說他家日子過得不行,那麼趙桂花是不認同的。
上輩子她就沒怎麼看得清,覺得鄰裡鄰居,兩個女人帶著三個半大小子生活,就一個人上班,能幫就幫一點。可是後來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兒。
王香秀一個人上班是掙得不多,但是她錢財來源廣啊。
彆看王香秀不是小鳥依人又柔情似水的女人,但是她長得不錯,而且豐-乳-肥-臀,十分符合這個年代的審美,手裡抓了不少個爺們兒幫襯呢。
倒未見得真的乾了什麼,但是互相之間便宜沒少占。擱幾十年後的話來說,她的魚塘也養了不少魚。隻不過她們這些人都不在廠子上班,男人也不怎麼說這些事兒,所以他們這邊的住戶都不怎麼曉得罷了。
而她婆婆蘇大媽呢,雖然年紀大了,但是憑借一副柔柔弱弱可憐兮兮又病懨懨的姿態,也是沒少在鄰裡鄰居間占便宜的。就更不用說,他家還有兩個扶弟魔女兒了。
弟弟死了,扶著侄子也不含糊。
她兒媳婦兒梁美芬夠扶弟魔了吧,跟蘇家兩個女兒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
所以就衝這個,趙桂花也知道當年自己是沒看清啊,實際上,他家日子過得真不虧。保不齊比她趙桂花吃的還好呢,至於蘇大媽什麼身體孱弱,啊呸,她也就比自己少活了幾年而已,病懨懨的身子骨兒,一直活到九十五呢。
就這年紀,現在活蹦亂跳的周李氏的墳頭兒樹都長起來了。
趙桂花可不相信她是真的身體不好了,這不過是蘇大媽的一個手段罷了。她嫌棄的嘀咕:“裝模作樣。”
趙桂花回想往事,卻不知道,挨了一頓呲兒的三個小男孩兒十分的憤怒,金來領著兩個弟弟來到院子外麵,罵罵咧咧:“這個老不死的,不給我們家魚還要罵我,怎麼不吃死她!就該魚刺掐住嗓子,讓她好看!”
銀來小眼睛嘰裡咕嚕:“哥,你罵也沒有用,她不給我們啊,我們沒有魚吃。要不,我們偷吧?”
銅來在一旁點頭,他比虎頭小一歲,但是可沒有虎頭的活潑可愛勁兒,小孩兒貪婪的說:“不給我們吃就偷光,什麼都不留。吃屎吧他們家!”
這個話一出,金來和銀來同時看向了弟弟,銅來:“嗯?”
金來眼睛裡閃著小惡毒,說:“這老不死的不給東西還罵人,我們得教訓教訓她。有仇不報非君子,我們雖然是小孩兒,但可不是好欺負的。”
銀來銅來點頭,齊刷刷:“哥,你說怎麼辦!我們聽你的。”
金來惡毒的說:“既然她不給我們吃,我們就給她吃。”
銀來銅來:“???”
給她吃?
他們自己的東西都不夠吃啊!怎麼還能給彆人?
兩個迷茫的壞小孩兒。
金來桀桀桀桀的壞笑,說:“我們就聽小弟的,讓她吃屎!”
“啊?!!!”
他們是真的驚呆了,不過想到那個畫麵,隨即高興的拍手:“好,這樣好!這人就得教訓!這個教訓好。”
銀來:“哥,你說怎麼辦?”
金來:“我想想,我好好想一想。”
他沉吟了半響,說:“我們盯著院子,她也不可能一直在屋裡,肯定要出來上廁所的,隻要她出來上廁所,我們就繞到後麵兒,把炮仗扔到廁所裡。運氣好,她就能掉進廁所,這還不吃屎?如果運氣不好,她沒掉下去,那麼濺她一身,我們也賺了!”
“這個主意好,不過我們沒有鞭炮啊。”
“哥,我想玩兒鞭炮。”
金來琢磨起來,說:“咱奶肯定不能給錢的,我們得想彆的法子。”
銅來:“白爺爺,跟白爺爺要。”
金來:“對,我去找白爺爺,如果找不到白爺爺,找白叔叔也行,我就說自己要放炮,他們肯定能給,我這就去要,你們兩個在這兒盯著老不死的。”
“行。”
三個小孩兒分工合作,彆人家這麼大的孩子多少都能為家裡分擔一點了,但是這三小孩兒可沒,他們想著怎麼合夥兒乾壞事兒呢,一個個還挺有精神頭兒的。
趙桂花也不曉得這個,壓根兒不曉得危險即將來臨呢。
半下午的時候她出來上茅房,剛走出院子,已經準備就緒的三個小孩兒立刻就悄麼悄的跟上了,鬼鬼祟祟的。
說真的啊,要說這個家裡最不習慣這個廁所的,還真不是從樓房住到了四合院兒的明美,雖然明美算是由奢入儉了,但是她本身就是這個時代的人,也習慣這樣的旱廁了,他家不用,但是在外麵也用的,雖然有些艱難,但是還算是能扛得住。
最扛不住的,非趙桂花莫屬了,她這都幾十年沒用過這樣的旱廁了,每次上廁所,真他娘的都要給自己做一點心裡安慰才能踏出步入廁所的步伐。
苦啊!
她手抄在袖子裡,快步來到廁所,奔的就是一個速戰速決。
趙桂花飛快的來到廁所,簡直快的像是龍卷風,而眼看著趙桂花已經進入了廁所,金來三個小孩兒立刻繞到了廁所後麵的糞池子,劃開了火柴,一陣風吹過,呼啦一下就把火柴熄滅了。
金來小聲罵了一句臟話,很快的再劃開一根,火柴也是花錢買的,他可是很心疼的。他很快的劃開了第二個火柴,這次終於給鞭炮點燃了,直接往糞池裡一扔……砰!
趙桂花速度快,她上廁所從不耽擱,更不嘮嗑兒,飛快進,飛快出,這不,她很快的就出了廁所,隻是還沒走兩步,就聽到一聲響動,廁所裡傳來罵人的聲音:“哪個倒黴催的喪門星,竟然往廁所裡扔鞭炮,要死了嗎!”
一個女人提著褲子跑了出來,可以看到她的小腿位置都是糞點點。
趙桂花:“你這……”還沒等問怎麼回事兒,就看到金來三個臭小子了,趙桂花大喝一聲:“是不是你們三個小鬼乾的好事兒?”
三個小孩兒一聽就跑,他們可沒想被抓包啊。
他們本來想著趙桂花被教訓了肯定沒有那麼快反應過來,可誰曾想,趙桂花上廁所更快啊,她都出來了。這三個小孩兒一下子慌了神兒,而另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嗷了一聲,就衝了上去,一把抓住金來,啪啪就是兩個大嘴巴。
“你個倒黴孩子,作不死你,你竟然往廁所裡扔……”
要不說銅來還是小麼,一看哥哥挨揍,哇哇大哭,叫:“我們不是想炸你,我們是想炸老不死的趙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