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相親(1 / 2)

莊誌希在宣傳科幫忙,一個人頂三個人用。

當然也不是莊誌希自己這樣,其他人也是一樣的,這個年代的人都比較淳樸。為了幾毛幾分錢算計,那是日子過得確實艱苦。但是在工作態度上,是朝氣蓬勃的。

不過學著放電影的活兒,莊誌希還是推辭了。

他的推辭也是有理有據的,他要給老黃做道具打下手兒,實在是分身乏術。

宋主任也應了這件事兒,畢竟在他看來,大家不樂意跟老黃搭檔,但是可是樂意學放電影的。所以放電影這邊不難找人,老黃這邊不容易。

莊誌希忙不過來提前跟他打招呼,倒是也沒耽誤了他的事兒。

正因此,宋主任並沒有在意。

莊誌希把這件事兒推辭了,也不管是誰接替他,反而是跟著老黃做道具畫板報。要說為什麼老黃更忙呢?除了要給小品做道具,搞一些背景,還有要給廠子畫板報。

當然他們宣傳科也不至於就這麼一個人能乾,也有彆人會,但是畫功不如老黃。再加上,他們人手不夠,要撐起一台晚會,一個人演好幾個節目,大家忙著排練。

倒是老黃性格拘謹不樂意演出,這些後勤的事兒反而都落在老黃身上了。

莊誌希跟著老黃打下手兒,倒是挺如魚得水的。他心情不錯,當然也有人心情不好,像是正在住院的小許心情就不好,他眼看著跟他學放電影的人換成了他們的科裡的老曹,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

他最重視的就是自己這個技術的,生怕被人學了,到時候取而代之,要知道他下鄉放電影可不是不少好處的。雖然這話題沒人放在麵兒上說,但是大家心照不宣。

難得有這個機會,老曹可不客氣,他跟莊誌希不一樣,莊誌希不是宣傳科正式職工,但是老曹可是。

小許不自然的問:“怎麼換了你了,主任不是讓小莊來跟我學的嗎?這怎麼還能臨時換人?恐怕是不妥當把?做事情這樣半途而廢,可一點也沒有年輕人拚搏向上的精神。再說老曹大哥你不是也有自己的工作。耽誤不好把吧?”

老曹似笑非笑的說:“小莊還要跟著老黃一起忙活呢,沒那個時間來回往這邊跑,正好主任覺得我原來有點底子,學起來更快,所以就把我調過來了。怎麼?你就這麼不樂意啊?”

彆以為他什麼也不知道,他是知道的,人家小莊不樂意跟小許學。

他們主任不管那些零零碎碎的事兒,但是他們都是一個科室的可互相了解,小許這人慣常愛貪便宜,一點事兒就吃拿卡要,他們門清兒呢。

想也知道,他肯定是用這件事兒拿捏人家小莊了。

小莊一個幫忙的,又不指望你小許如何,人家會願意跟他打交道才怪,這不是立刻就撂挑子了。

正好,他趁機接了這個活兒,他早就心水小許這個活兒油水大了。正好趁機插一腳,他說:“這可是主任安排我過來的,你不會是不同意吧?那你也太不懂的以大局為重了吧?難道還把這些東西當做你自己私人家的了?”

小許一激靈,這話可能讓老曹說,他立刻說:“那肯定是沒有的事兒。”

頓了一下,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這個可不容易的,歲數大了學的慢……”

老曹:“我原來學過一些,你忘了麼,我有底子。”

他這邊根本不給小許機會,而小許想在他這裡搞小動作也是彆想的。

兩個人各有心思,小許不禁有幾分恨上了莊誌希,如果不是莊誌希撂挑子,老曹哪裡有這個機會過來插手?他這心裡厭氣的很。除了要麵對老曹,還有就是他的計劃用不成型了,他本來還想踩著莊誌希露個臉兒的。

反正他們也不是一個科室的人,到時候得罪就得罪了,大不了不在來往。

他可不怕一個醫務室收費的。

沒想到莊誌希竟然撤了,他臉色陰沉,但是卻還是跟老曹應付著。老曹早些年學過一些放電影,當時的師傅是他爸,他爸為了讓他進來,少不得搞了小動作。就這樣,老曹不小心中了招,雖然學了一些,但是卻沒用他,最後還是他小許上來接了班。

所以兩個人算是有“舊仇”,而且他想踩著老曹是不可能的了。

老曹被他爸算計過,肯定是格外的小心,又有經驗,一些小動作根本瞞不過他。

小許不樂意,老曹倒是覺得暢快。

其實一開始宋主任就是想安排老曹過來的,畢竟有經驗嘛!但是考慮他們關係不太好,加上小許自己極力保薦莊誌希,他才用了莊誌希。可計劃沒有變化快,莊誌希忙不過來,他索性還是換上了老曹。

反正有矛盾也不能打起來,總是要顧全大局的。

當領導的,可不管那些呢。

隻要工作能處理好,其他的跟他有什麼關係。

莊誌希不知道小許這邊的情況,不過就算是不知道,大概也能猜測出一二,他過來學東西的時候,這人的表現就展現了他是一個實打實的小人。

這種人不記恨才是怪事兒。

他自己心裡有數兒就成,反正這人也不能明麵上真的敢對他乾什麼,也就是做點小手段,可是他們又不是同一個科室,他怕什麼。再說了,就算是同一個科室,其實也沒什麼的。

畢竟現在可不是誰都能胡來的時候。

莊誌希是個聰明人,但是生活經驗是遠不如藍四海的。

不過因為不用學放電影了,莊誌希下班倒是正常時間回家了。他一進院子,就看到院子裡人格外的多。

莊誌希:“哦豁,這是怎麼了?”

他好奇的問了起來,他老娘趙桂花低聲:“藍老爺子要相親,大家都好奇唄。”

王大媽去接人,其他人則是陸陸續續的出了院子,眼睛都要黏在藍家的大門上了。

莊誌希:“……”

他笑著說:“相親而已,有什麼可好奇的。”

話是這麼說,脖子抻的老長,擺明了看熱鬨。

趙桂花斜眼看了他一下,心道這個兒子真不實在。不過吧,她隨即也興致勃勃的張望,其實人還沒到,但是不妨礙他們的八卦。

隔壁的蘇大媽更是好奇的問:“這是見一個什麼樣的啊?長得怎麼樣?家裡是哪兒的?農村的嗎?是喪夫還是離婚?是喪夫吧?死了幾個?”

你瞅瞅這人心多臟,恨不能彆人差到底兒。

莊誌希似笑非笑的瞅了一眼蘇大媽,心裡罵這個老家夥不做人,說道:“蘇大媽您這可就猜錯了,那人可比您強多了。人家是城裡人,而且也有工作。”

蘇大媽臉澀立刻黑了幾分,有些難看。

她心裡有些不愉快,其實她跟趙桂花是一輩人,比趙桂花大個幾歲,但是比藍四海老頭可是小了不少的。她原以為院子裡又來了一個老頭兒,她的愛慕者肯定是又要多一個人了。但是沒想到,這人竟然完全不為所動。對她也很不客氣,這讓蘇大媽心裡是十分不高興的。她琢磨著,這人是不是欲……欲什麼來著?

對,欲擒故縱!

她深深懷疑這個老頭兒是愛慕自己的,所以故意對她冷淡,吸引她的注意力呢。

畢竟,如果不這樣做,怎麼能得到她的喜歡呢,畢竟她跟白老頭可是有些傳言的。牆角可不是那麼好挖的。蘇大媽對自己的男人緣可是很有自信的。

她年輕到現在,雖說長相上不算是十分有優勢,但是憑借性格可是征服了不少男人。

如果說一個男人喜歡上她,那一點也不意外。

就在她左思右想的時候,王大媽領著另一位有些歲數的女人進門了,她看起來五十來歲,一身洗的發白的衣服,乾乾淨淨,麵容冷淡,頭發有幾分銀絲,但是梳的一絲不苟。

怎麼說呢?

這人一看就不是一個溫柔和氣的老太太,一句話不說就是乍一看這個感覺就是一個很嚴肅的人。

王大媽給她介紹:“我們這是個兩進的院子,藍大叔是今年才搬來的,住在前院和後院中間位置這間房,這房子是廠裡分給他的,雖然不大,但是收拾的乾乾淨淨,家裡東西也都置辦全了。你看,這窗戶這玻璃都重新換過新的,屋子也重新粉刷過。一進門跟新房子一樣。”

這年頭,房子是十分重要的,不管怎麼樣,這個事兒總是要說清楚的。

女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王大媽:“來,是這一間,藍大叔……”

藍四海立刻出來,他下班回來還換了一件衣服,白襯衫,灰長褲,戴了一塊手表,頭發也洗過了,很清爽。

王大媽倒是不怎麼意外,因為這個藍大叔就是這樣的,平時看起來板板正正的。

很講究,很體麵。

她說:“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藍四海藍大叔,這位是羅小荷。”

藍四海立刻伸手:“你好。”

羅小荷也很有禮貌,與他握手問好。

三個人就這樣進了門,院子裡的人真是恨不能堵在藍四海的門口看熱鬨,不過吧……到底是成年人了,也不好意思。不過這不包括一個人……明美。

明美竟然是跟在王大媽和羅小荷身後進來的,她直接把自行車交給莊誌希,立刻就湊上去,整個人貼在了牆邊偷聽。

嗯,光明正大的偷聽。

眾位鄰居:“……”

明美才不管彆人怎麼想呢,這可是她外公。

莊誌希把自行車停好,也竄過來,與明美兩個像是兩隻大壁虎一樣,貼在了牆上。眾人嘴角抽搐,有點覺得這樣不好,但是又說不好到底哪裡不好。

畢竟,人家是一家人。

趙桂花也樂顛顛的坐在門口,一直瞄著這邊看熱鬨。

彆說是她,其他人何嘗不是這樣呢,今天院裡的人,格外的活躍呢。

大家都想看一看,這個相親能不能成。

他們原以為自己能最先吃到蘇大媽和白老頭的喜糖,不濟也是王香秀和白奮鬥,沒想到這兩邊都沒有什麼進展,反而是人家藍老頭開始相親了。

這,後來者居上啊。

白家父子真是慫包蛋,沒用!

而房間內,王大媽作為一位資深的老媒婆,十分恪儘職守的為雙方介紹,其實雙方彼此有些具體的情況都是清楚的。現在相親可是事事都打聽清楚才會見麵。

當然也有一些糊弄人的,但是作為一個有節操的媒婆,王大媽肯定是講究的。那糊弄人的事兒,她才不乾呢。

她說:“這位藍四海大叔是金陵來的,他是今年調到我們前進機械廠擔任大師傅,現在是返聘狀態,專門帶徒弟。往後是打算在四九城定居的。家裡有一兒一女,兒子在金陵,女兒在四九城。不過來往不多。咱們院裡老莊家的小媳婦兒明美是老爺子的外孫女兒。有個親戚在,其實也多個照應。”

她介紹完這邊,又介紹羅小荷,說:“這位是羅小荷同誌,她家裡除了老娘,還有弟妹。她是沒有嫁過人的,不過定過親。她的老娘現在是跟著弟妹一起住。”

這些都是雙方原本就知道的,畢竟早就打聽到了,現在不過是正式的說一下罷了。

王大媽笑著說:“其實有些背景大家都曉得了,大家也不是小姑娘小夥子,有什麼直接聊出來就行。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媒人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們看看彼此熟悉一下?”

藍四海咳嗽一聲,說:“既然大家相親,那麼我想我還是把自己的情況詳細跟你說一說吧。”

羅小荷點頭:“您說。”

藍四海:“我是蘇州人,六七歲的時候家裡人都沒了,我就跟著村裡的長輩去了滬市討生活,我在一家金鋪子做學徒,這一乾就是幾十年。解放後東家跑路去了港城,我沒走。因為我是大師傅,就被分配到了金陵的廠子。這就搬到了金陵。我跟我老伴兒有三個孩子,不過我大兒子在小時候就病逝了,隻剩下一兒一女。我老伴兒去世後,我又結婚了幾次,第二任意外去世,第三任病逝,第四任是離婚,你如果覺得我還成,就是第五任。”

羅小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其實這些,她也知道了,她小弟住院的時候。同病房正是蘇大媽周大媽白奮鬥等人,他們可沒少編排藍四海,所以羅家姐弟是一清二楚的。

事情如何,他們也不能光聽這些人說道,但是大體肯定是知道了的。

不過,誰也彆說誰,藍四海在這方麵名聲有點那個,她羅小荷也沒有多好。她當年未婚先孕,還失了孩子再也不能生,其實在很多人眼裡看來是更不像話的。

是的,人生就是這麼操蛋。

她明明沒有錯,但是所有人都看不起她。

羅小荷:“我的事情您應該也知道了吧?就是我不能生。”

藍四海笑:“你能生,也跟我沒關係啊,我都這個歲數了。”

他實在的說:“既然我們能坐在這裡見麵,就說明彼此還是對對方有些了解,並且願意試一試的。既然是相親,我也不瞞你,咱們有些話,總是要說在前頭。我這個人比較自私,也比較自我,就連兒女,我都讓他們少往我身邊湊。我這人好煙好酒,講究個吃好喝好,過的舒適。我不是那種會克扣自己的人,也不是那種希望找個人來管我的人。我自己的兒女,都彆想管我的。”

羅小荷認真問:“那你喝了酒,會發酒瘋打人嗎?”

藍四海:“這不能,我喝酒,就是一兩。喝酒的滋味在於品味,不是如同牛飲。”

王大媽:“……”

我懷疑你在內涵我,雖然我沒有什麼證據,我們豪爽怎麼就成了牛飲了?

藍四海:“至於耍酒瘋打人,那我更不會那麼沒品了,我雖然有點自私,但是絕對乾不出來這個事兒。一個大男人打女人,那也太賤格了。我要是這種人品,機械廠也不會找我過來,不夠丟人的。”

羅小荷放心幾分。

她又問:“那你外孫女跟我們一個院子,會不會看不上我,來找茬兒?”

她這麼大歲數了,也不是滿心憧憬愛情的小姑娘,問的自然都是實實在在的話題了。畢竟,你要說第一麵就相中了愛慕上,那不是開了大玩笑?沒得可能的。

大家都是有生活閱曆的,自然要問清楚。

藍四海擺手:“那更不能,她沒那個閒工夫找你。以後日子長了你就曉得了,她性格還是很好的。雖然二十多也挺天真。外表軟糯性格爽直,不是那有心眼的。你不算計她,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不過你要算計她,她還是有點牛脾氣的。”

明·偷聽·美對莊誌希指了指自己,撅撅嘴,多了幾分孩子氣。莊誌希笑著揉了一下她的頭。兩個人繼續偷聽。

藍四海這時也開口了:“我這個人不太喜歡生活被乾擾,我兒女不行,旁人也不行。我曉得你還有一位母親,不知道是你怎麼打算的?”

羅小荷語氣冷了幾分:“她會跟我弟弟妹妹一起生活,也不會打擾我們的。”

停頓一下,她格外認真的說:“我為了家裡操勞了半輩子,現在我想為自己活了。”

藍四海笑:“你不會說一套做一套吧?”

羅小荷:“不會!”

兩個人都是乾脆的人,擺明了車馬,倒是覺得對方都挺好的。

藍四海不怎麼喜歡那種黏黏糊糊沒有主見的個性,羅小荷雖然硬邦邦了一點,但是她一看就不是軟弱的女子。是能給家庭料理好的。而同樣的,羅小荷對藍四海觀感也不錯的,並不是她印象裡邋裡邋遢的老爺子,反而是十分精神抖擻,一看就是生活的不錯,人也很直白。

不管平日裡怎麼樣,她是樂意在相親的時候遇見直白的人的,合適與不合適,都把車馬擺的很清楚。彼此清清楚楚也不會有什麼為難。

相比於這樣的人,雖然直接的讓人覺得不自在,但是卻又是很適合她的。

他們兩個這邊互相交流,作為媒婆,王大媽倒是覺得怪怪的,真的,就是怪怪的。

因為:……

藍四海:“我歲數比你大挺多的,我們在一起,其實是我占便宜,不過我也會給你保障,等我去見閻王了,這個房子就給你。你放心,我兒子和女兒絕對不會來搶,如果我們能在一起,我給你寫個字據,讓你也有一些保障。不過你可彆為了房子提前給我乾掉哈。“

羅小荷嘴角抽搐,說:“你想多了,殺人犯法的。”

她說:“其實沒什麼大與小,我要找個合適的也不容易,不過我得跟你說明,我會約束我娘家那邊的人不來找茬兒,不來打擾我的生活。你也得約束你的親人……我可不想有人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如果這樣,我還不如不嫁,反正我在娘家,我媽也是這樣。”

藍四海:“這點我能保障的,幾個小兔崽子可不敢挑事兒。”

“那就好。”

藍四海:“雖然你說跟大小沒什麼關係,但是我確實年紀大,如果我過幾年身體不好,到時候咱們出錢在找個人幫襯幫襯。誰家還沒有幾個窮親戚,到時候找這樣的人幫忙照顧一下也不會讓你很累。我不會把生活的重擔壓在你的身上。”

不得不說,藍四海說的話真的都說在點子上,不管到時候情況怎麼樣,現在聽了是熨帖的。

不是那種會說話聽著熨帖,而是對以後的盤算很清楚,讓人安心的熨帖。

羅小荷:“你是一個很好的人。”

藍四海:“我這個人說話比較不友好。”

羅小荷:“好巧,我也是。咱們半斤八兩,誰也不彆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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