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厲看到了兩個賴歌, 一個就站在他身邊,還有一個正和另一個他說話。
這種視角很有意思,就像在看全息電影,他們能關注到電影中角色的一舉一動, 但電影中的人卻發現不了他們。
看了大約一個小時, 段厲大致明白了這個遊戲的背景。
這個遊戲背景的boss似乎是一個人工智能,它誕生了靈魂, 有了自己獨立的意誌, 用星盟的話來說,就是這個人工智能知道了什麼是“我”。
這個人工智剛產生智慧不久, 它想要理解人性, 想要更了解人這個動物,便熱衷於做各種各樣的實驗。
而這個遊戲場就是一個考驗人性和測試人心理狀態的大考場。
該人工智能先是把進來的二十六名玩家放到一個正在敵對的戰場中, 讓他們各自選擇一個陣營參戰, 人數不限。最後贏的那一方可以活下來, 輸的那一方不管是不是還活著都得全滅。
段厲和賴歌參加的那一方贏了, 他們隻有九個玩家。
但遊戲並沒有到此終止,緊接著該人工智能又讓贏的那方玩家必須殺儘他們那一方的土著,因為他們不殺那些土著, 那些土著就會殺死他們。
賴歌和幾個玩家都不忍心動手,他們在幫助那些土著戰鬥時, 不少人都結下了深厚友情。
但那些土著不知怎麼回事, 似乎認定他們是惡人,領頭人一心要殺光他們。
無奈下,他們隻能殺了領頭人。
領頭人的愛人站出來, 繼續領導土著對付玩家。
玩家不想再動手, 但人工智能規定了時間, 他們必須在十五天時間內殺光土著,否則所有玩家都得死。
比起其他覺得殺死土著更容易的玩家,段厲和賴歌一直在想辦法尋找那個人工智能,他們認為想要脫離這場遊戲,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出這個人工智能,毀了它。
但這個人工智能躲得非常好,任段厲和賴歌幾人怎麼尋找,都找不到。相反人工智能還跟土著們泄露他們的休息地點,讓土著不斷追殺他們。
一方要殺,一方隻能回擊。
段厲突然一反常態,大開殺戒。賴歌不理解,但還是儘量保護兩人和其他同伴。
殺著殺著,段厲就不見了。
賴歌想要找到段厲,但他沒有時間去找,土著不斷攻擊他們,他隻能和其他玩家拚命抵抗土著。
最後玩家們為了活命,也是殺出了凶性,能留到第十場遊戲的玩家都不是易於之輩,誰都有幾手絕活,等玩家們跟遊戲商城購買了大型攻擊武器,土著們就開始節節敗退。
整個遊戲場被殺得血流成河,土著們和玩家之間仇恨深種,再也不可能化解。
就在玩家要滅絕這裡的土著時,躲藏起來的遊戲智能忽然宣布他們通過了這一關,將進入下一關。
賴歌猜測失蹤的段厲很可能做了什麼,也許他已經找到那個人工智能並在對付它。
第三關沒有殺機,沒有敵人,什麼都沒有。
他們被流放到了一個到處都是黃沙的荒漠中。
一開始,他們還能通過自己攜帶的食物來充饑解渴,慢慢的,帶的東西被消耗完,大家就開始用遊戲星幣購買商場裡的營養劑和水。
他們每個人準備得都很充分,但誰也沒想到他們會被困在這個遊戲中那麼長時間。
有些人帶的食水多,有些人必然就帶的少。賴歌比較善心,支援了幾個玩家,段厲也沒有反對。
他們也不是白等,所有玩家都在想方設法地尋找出路。
但沒有路,也沒有資源,他們隻能一天天等死。
段厲不再讓賴歌支援他人,原本相處得不錯的玩家們開始對立、開始互相搶劫。
因為賴歌的善心和段厲的強大,搶劫的人都沒有打他們的主意。
段厲問賴歌願不願意跟他冒險試一試,賴歌毫不猶豫地同意,他不想眼睜睜看著那些玩家就那麼被遊戲耗死。
段厲利用自己的能量,把整個荒漠都炸了。
當他們看到一個彆墅小區時,賴歌很歡喜,以為他們終於逃了出來。
段厲卻跟他說:他們沒有逃出,他的能量隻是逼到了那個人工智能的中心,他們被囚禁了。
那人工智能似乎也很恨他們,不但把他們單獨隔離,還在這片小區中釋放了大量毒氣和輻射波。
賴歌利用自己的能力,撐起一片可以生存的區域,還利用自己帶來的種子,在這片不大的空間中進行種植。
段厲就想辦法去尋找出路、尋找那個人工智能。
期間,段厲從商城購買了水源收集器和淨化器,利用這個儀器給小區收集水分。
賴歌撐著的空間是個適合生存的空間,這個空間相對獨立,裡麵的水源理論上也可以做到循環。兩人就靠著這個空間和從商城買來的各種儀器,改善這個小區,讓小區變得更加適合生存。
看到這裡,現在的段厲和賴歌,尤其是賴歌都感到了絕望,這個遊戲簡直無解,不說前麵那種逼迫你去站隊、逼迫你去殺人自保,等到後麵,那種沒有任何生存資源、絕望到極點的寂寥更是能逼瘋任何一個有鋼鐵神經的人。
如果兩個人的心理狀態誰稍微弱一點,要不了多久兩人就都會崩潰。
現在的賴歌無比感激遊戲中的段厲。如果段厲不是沒有感情的段厲,如果不是段厲能一直保持冷靜理智,他的冷靜理智也安撫了賴歌,讓賴歌堅信他們一定能離開這個遊戲,獲得真正的自由。遊戲中的賴歌恐怕早就撐不下去。
遊戲中的賴歌和段厲真正相依為命,兩個人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深厚,誰也離不開另一個。
而段厲也著實很厲害,他在賴歌忙著後勤時,終於找到了那個人工智能,並消滅了它。
誰想那個人工智能早早就給這場遊戲定下了一個可怕的規則,那就是這場遊戲最終隻有一個智慧種能活著出去。這也是這個人工智能和遊戲主腦的賭約,它贏了,它就能離開遊戲主腦的控製,成為自由人工智能。它輸了,就會真正死亡,換一個遊戲玩家離開。
隻有一個人能離開。
遊戲中的賴歌幾乎沒有多想,他很堅定地跟遊戲中的段厲說:“你走。我相信你的能力,我離開,我百分之九十九沒辦法再救你出去。但你離開,你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把我救出去。”
段厲也沒黏黏糊糊的客套,他做了最優判斷,走的時候,他跟賴歌保證:“我會回來帶你出去,你等我。”
賴歌就開始了在遊戲中等段厲回來救他出去的日子。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一個不大的小區中,隻有一個活人,連一隻鳥都找不到。
賴歌種植作物,每次都要人工授粉,幸好他們購買了一些方便的儀器,不用他真的一朵朵花去授粉。
沒有肉吃,隻有紅薯、玉米和黃豆之類,能留種的農作物,他隻帶了這麼多。水果多一些,有蘋果、梨子還有西瓜之類。這還是賴歌升級遊戲背包後放在裡麵的食物,帶著也隻是為了不時之需。
遊戲中的賴歌很寂寞,他每天會找很多事做,整個小區的房子他都在打掃,每一棟房子他都維持得很好,種植出來的作物,他更是當兒女一樣珍惜珍愛。
他經常會假裝段厲還在身邊,跟他說話,跟他唱歌,還拉著看不見的手跳舞。
遊戲中的賴歌一開始還會數日子過,會把日曆一道道劃過去,但五年之後,他就不再這麼做了,他有一台電子日曆,那上麵的日期會自動跳動。
有時候賴歌會突然發瘋一樣地大喊段厲的名字,會哭求段厲趕緊來接他。
有時候賴歌會把自己緊緊縮成一團,整個人抱著一動不動。
有時候他會奔來跑去,尋找離開遊戲的可能,他還幾次試著收起他的空間,想要看看外麵有沒有機會。
他想儘了各種辦法,之後就是經常性地枯坐,一個人自言自語。
現在的賴歌看著遊戲中的賴歌就那麼一個人在這個寂靜的牢籠裡生活,心疼得要裂開。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上輩子的他會瘋掉、會分裂出兩個,這樣的環境和最後的心理打擊,任是誰也無法承受。上輩子的賴歌能在那個小區中單獨熬了三十五年才放棄生命,已經稱得上是神人。
現在的段厲看到遊戲中的賴歌終於在小區門口碰到了一個玩家,那個玩家還帶來了遊戲中的段厲的口信。
“我有事要辦,你好好活著。”
現在的段厲沒有評價遊戲中段厲的行為,他在等待結局。
這一等就是整整三十年,也是遊戲中的賴歌等待三十五年後。
已經變得蒼老的賴歌再次等來了玩家,他還跟對方交談了幾句,而最終擊垮老賴歌的是一張相片。
遊戲中的段厲的相片,那麼年輕,一身軍裝,整個人就如出鞘的劍,鋒銳、無情、冰冷。
那名玩家告訴老賴歌,說那是他們的中將,而照片就拍攝在兩天前。
愛人還是那麼年輕英俊,還成了高高在上的高職軍官。而自己卻年華逝去,滿頭華發滿臉皺紋一身病痛。
三十年,沒有隻字片言,沒有一句安慰。就好像被徹底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