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2 / 2)

攻玉 凝隴 17578 字 12個月前

“這瘋婢。”眾人竊竊私語,“平日就有些顛三倒四的,這話更是瘋得沒邊。世子殿下,這婢子性情古怪,她的話作不得真的。”

“可我還真就把她的瘋話當了真。”藺承佑謔笑道,“青芝今年十五,被賣的時候八歲,想弄明白她是不是說謊,就得從七年前那位人牙子身上入手。”

聽了這話,姚黃表情起了微瀾。滕玉意暗自打量姚黃,原來藺承佑在這等著,青芝無心中說過的一句話,藺承佑竟順藤摸瓜查了下去。

哪知藺承佑話鋒一轉:“先不說人牙子的事,說回葛巾娘子被毀容那晚的情形,最大的疑團有兩個:那人如何潛進房中的?為何葛巾娘子聽不出那人是誰?

“前者好說,提前藏在胡床底下就可以了,後者卻不通了,那人高聲喝罵,葛巾娘子理應聽得出那人的嗓腔,可她偏偏沒聽出來,這才是整樁事最不可思議之處。”

葛巾淒惶接話:“奴家雖未聽出是誰,但內院門口每晚都有廟客把守,生人是闖不進去的,那晚害我的,隻能是樓中人!”

見美道:“世子,老道聽聞坊市間有那等善口技的異人,女子能假裝男子說話,男子能假扮女子說話,假如那人善作口技,葛巾娘子聽不出來也不奇怪。”

藺承佑撫了撫下巴:“所以彩鳳樓誰最善作口技?”

眾人麵色大變,齊齊把目光落到姚黃身上。姚黃娘子不但善歌詠,還能學作猿鳴鳥叫,難得知情識趣,從不拿腔作勢,學禽鳥之音惟妙惟肖,常常逗得滿座歡然。

葛巾娘子沒來之前,本是姚黃有望做花魁,花魁之名一旦傳遍長安,不出三年就能攢夠錢財為自己贖身了。

姚黃含笑注視著藺承佑:“世子的話叫人聽不懂,奴家是會些粗淺的口技,可是那晚奴家與寧安伯的魏大公子去了曲江賞燈會,翌日才回城,隨行之人不在少數,個個可作證,世子可找當晚的人問話,奴家不怕再查證一回。”

“你不在樓裡,青芝卻在。她負責躲在胡床底下害人,你負責置身事外。那陣子樓內鬼祟作亂,人人談之色變,青芝假扮成鬼魅抓傷葛巾,正可謂□□無縫。你和她連戲詞都設計好了,‘賤婢,敢勾引我夫君’,有了這句戲詞,連青芝都能摘出去了。”

“等等。”萼姬忍不住道,“世子殿下,懂口技的是姚黃,又不是青芝,假如是青芝所為,葛巾怎會被蒙混過去?”

藺承佑道:“自是因為青芝也會口技。”

眾人一震,賀明生目瞪口呆:“世子,這怎麼可能?如果青芝會口技,早該有人知道了,難不成你想說,姚黃臨時教了青芝口技?”

姚黃隻是微笑:“世子殿下,口技最重天資,並非一味苦學可得,即便有天賦,學起來至少三年才有長進,奴家平日與青芝連話都未說過,此事從何說起。”

藺承佑一哂:“我也很想知道原委,所以把彩鳳樓所有人的籍貫都找來看了一回。青芝籍貫滎陽,卻自稱與越州人是同鄉,我沒發現彩鳳樓有滎陽人,倒找到了一個籍貫越州的,此人七年前被發賣,身契上寫她有一個妹妹,可惜沒等發賣,此人的妹妹就因病夭亡了。

廳內鴉雀無聲,有幾個與姚黃相熟的娘子,漸漸露出惶駭的眼神。

“此人的爺娘原是越州府的曲部樂工,善歌詠,工琵琶,擅長口技,會發異聲,膝下一對女兒也承襲了爺娘的本領,小小年紀便能巧變音色。這對姓聶的樂工夫婦因七年前江南的李昌茂叛亂案獲罪,沒多久死在獄中,小女兒病死,大女兒也被發賣,也就是如今的姚黃娘子。

“聽到這是不是有點耳熟?青芝也是七年前被發賣,不同之處就是一個籍貫滎陽,而一個籍貫越州。可是青芝不承認自己有妹妹,卻堅稱自己有個姐姐,她聽說前店主的小妾是越州人,忙說自己與容氏是同鄉。由此看來,青芝從未放棄過找尋姐姐的下落,平日攢下來的錢,也常用來托人打探消息。皇天不負苦心人,就在上月初二,青芝與自己的親姐姐相認了,而這個人,正是姚黃。”

五道看看藺承佑又看看姚黃,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哪怕青芝突然死而複生,也不會比這件事更讓他們震驚。

滕玉意險些打翻盞裡的蔗漿,本以為姚黃收買了青芝,原來二人竟是姐妹。姚黃貌美明麗,青芝卻膚色粗黑,把兩人放在一處,任誰也想不到姚黃是青芝的姐姐。

可如果仔細端詳,會發現兩人的眉眼確有些相像,隻不過姚黃氣度嫻雅,另一個卻行止粗鄙,若非刻意比對,實難發現二人有掛相之處。

賀明生和萼姬張大了嘴不知如何接腔,沃姬吞了口唾沫,率先打破沉默:“世子殿下,姚黃真是青芝的親姐姐?”

藺承佑唔了一聲:“姚黃的身契上寫得明明白白,她本姓聶,小名阿芙,妹妹叫阿蕖。被賣的時候姚黃已經十歲了,青芝也滿了八歲,對二人而言,兒時的記憶早已銘肌鏤骨,籍貫忘不了,學過的口技更忘不了,所以哪怕姚黃娘子已是長安聞名遐邇的都知娘子,隻要有機會,她還是會忍不住展露口技,想來一為懷念雙親,二怕自己忘了這門絕學。青芝雖然從未表露過這一點,但她幼時就能與姐姐齊作異聲,即便這幾年技藝生疏了,學一把中年婦人的嗓腔也不在話下。”

葛巾尖錐般叫了一聲:“真是你?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為何要這樣害我!”

魏紫氣得蛾眉倒豎,踉蹌起身奔向姚黃:“我與你素日交好,你與青芝裡應外合害了葛巾還不夠,連我都不放過?你明知我丟了靺鞨寶不敢報官,到時候一定百口莫辯,你卻故意讓青芝偷了這東西來陷害我!”

姚黃麵上雖維持鎮定,腳步卻下意識往後退,魏紫鐵了心要抓住她逼問,廳裡亂成了一鍋粥。

賀明生跺了跺腳:“還不快攔住她們。”

沃姬和萼姬急急忙忙擁上去,嚴司直沉著臉一拍桌:“夠了!”

衙役們應諾一聲,拔刀衝入堂中,眾人瞥見那雪光般的刃光,立時安靜下來。

藺承佑等鬨得差不多了,舉起手中的票據慢悠悠道:“估計青芝做夢也想不到,她苦尋多年的姐姐就在彩鳳樓裡,她偷東西去典當,用換來的銀錢托人打探消息,起先她專挑不起眼的物件下手,幾回下來無人察覺,於是她膽子越來越大,最後一回偷到了自己姐姐頭上。票據上寫她臘月二十七去當了步搖,上月初二就贖了回來,估計就是這幾日,青芝無意中發現你是她姐姐。

“仵作驗屍發現青芝身上有幾處胎記,姐妹間要想確認身份並不算難事,相認之後青芝把步搖拿回來,而你破天荒買了自己不愛吃的櫻桃脯給青芝,我猜青芝用來贖步搖的那錠金就是你給的,因為那根步搖是寧安伯的魏大公子單獨為你打造的,長安僅此一根,一旦流落到坊間,很快就能知道原主人是誰,魏大公子與你正打得火熱,就算你不追究,魏大公子也必定會嚴查,到那時候查到青芝頭上,她勢必逃不掉一頓重罰。

“你為了保住青芝,主動出金讓她把東西贖回來,而她也肯聽你這個姐姐的話,自那之後再也沒偷過東西。”

姚黃柔聲歎了口氣:“奴家竟不知世子殿下如此會編故事,一會兒說奴家與青芝是姐妹,一會兒說奴家自己出資贖回步搖,可事實上我與青芝從未有過交往,彩鳳樓人人都可作證。”

藺承佑聞言一笑:“是,你和青芝相認之事沒人知曉,是因為你們一直暗中來往。彩鳳樓生意日隆,儼然有成為長安第一大妓館之勢,你們主家為了吸引更多賓客,決定從眾都知中選出一位花魁,日子越來越近,葛巾卻壓過了你的風頭,你日夜想著如何勝出,無奈一直想不出良策,認了青芝這個妹妹後你突然有了主意,讓她扮成厲鬼害人,而你大張旗鼓同魏大公子去城南遊玩,為了不讓人懷疑到青芝頭上,還讓她變聲裝成中年婦人。

“因此我雖一早就看出葛巾的臉是被人劃傷的,卻始終都沒懷疑過青芝。因為葛巾總不會連自己的貼身丫鬟都分辨不出,而正是葛巾的證詞,讓彩鳳樓的人堅信是厲鬼所為。”

眾道點頭:“這也就說得通了,青芝為何肯跟彆人聯手害自己的都知娘子,原來那不是外人,而是自己的親姐姐。隻要毀了葛巾娘子的容貌,再嫁禍於魏紫娘子,姐姐就會順理成章做花魁,不消幾年就能為姐妹兩人贖身,青芝當然肯冒這個險。”

“這件事做得□□無縫,沒人懷疑到你們姐妹頭上。”藺承佑踅過身,“相認之後你經常給青芝銀錢,青芝因此手頭漸闊,不久二怪作亂致使彩鳳樓被封禁,你怕夜長夢多,依然讓青芝把偷來的靺鞨寶扔到胡床底下,等到葛巾發現此物,自會懷疑魏紫。”

姚黃無奈苦笑:“世子殿下說到現在,竟是一件證據都無。說來說去,無非是說青芝是奴家的妹妹,但身契上寫得明明白白,奴家雖是越州人不假,妹妹卻早在七年前就死了,憑空給奴家安上個妹妹,恕奴家不敢領受。”

藺承佑乜她一眼:“你說的沒錯,青芝一死,此事死無對證,加之七年前的人牙子找起來不易,你自是有恃無恐。那日盤問完樓中眾人,我和嚴司直得知青芝在櫻桃脯底下偷藏首飾,就到附近的首飾鋪查問。青芝此前從未去買過東西,但就在上月初七,也就是與你相認後不久,她突然到坊裡的首飾鋪打了一對金臂釧,十日後她把金臂釧取了回來,連同你給她的幾樣首飾,一並藏在櫻桃脯下麵,事後她經常拿出來把玩,還因此被抱珠撞見過,可惜青芝遇害之後,這對金臂釧也不見蹤影了。”

姚黃先還神色緊張,聽到最後一句眉心驀然鬆開。

葛巾和魏紫看得心頭火起,忿忿道:“世子殿下,這幾日人人困在樓中,姚黃也不例外,如果真是她拿走的,臂釧必定還在樓中,隻要找出這東西,不怕她不認罪。”

藺承佑惆悵搖頭:“說是封禁,其實廚司的夥計日日出去采買,隻需把東西悄悄扔到篚筐裡,帶出樓並不難,我估計這對臂釧已經落到某個市井之徒手中了,而且據首飾鋪留下的記錄,那對臂釧並未雕鏤特殊樣式,長安人口繁多,想找出一對平平無奇的金臂釧又談何容易。”

五道嚷起來:“聽說臂釧不比旁的首飾,窄了不合適,粗了會從臂上滑落下來,所以首飾鋪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定製臂釧的時候必須同時附上尺寸,青芝既是定做臂釧,自然也不例外,我看樓裡幾位都知身材各異,或豐腴、或纖巧,手臂粗細想必也不同,青芝究竟是給誰定做的,一查就知道了。”

萼姬和沃姬哭笑不得:“道長說笑了,臂釧雖有尺寸之說,但可調高調低,而且娘子們的胖瘦並非恒數,就算與某個人胳膊尺寸相符,也沒法咬定就是給那人做的。”

姚黃用帕子輕摁嘴角,麵色越發安然。

滕玉意觀賞著姚黃的神色,端坐這一陣,她四肢又開始發熱,好在練過一趟劍術,怪力還不至於到處亂竄。奇怪出事至今,絕聖和棄智始終沒露過麵,難道還在小佛堂底下打掃?藺承佑罰起自己師弟來可真不手軟。

一腔火氣無處發泄,臨時跑出去練劍又不合適,既然這個姚黃齒牙鋒利,何不拿她出出火?

滕玉意笑眯眯開了腔:“兩位大娘說得不錯,金臂釧幾乎人人都有,如果樣式普通,丟了之後光憑外表很難認出來,不過青芝以前經常偷彆人的首飾,輪到自己做首飾了,我想她一定會防著這一點。“

姚黃怔了怔,霍然把目光挪向滕玉意,也不知想到什麼,突然麵色大變。

滕玉意盯著姚黃,唇角彎起個愉悅的弧度:“如果我是她,一定會在臂釧內側留下特殊的印記,如此一來,哪怕東西被人偷走或是不慎丟失,也能馬上找回來。世子殿下,你都查到那家首飾鋪了,想必早就知道青芝留下的印記是什麼吧。”

這番話說出來,藺承佑笑了一下,滕玉意心裡一哼,他果然早就知道了,遲遲不肯說,無非是還沒玩夠貓逗老鼠的把戲。

藺承佑絲毫不奇怪滕玉意能猜出來:“一隻臂釧內側刻了‘聶阿芙’,另一隻臂釧裡刻了‘聶阿蕖’,姚黃娘子,剛才你怎麼說的?‘身契上寫得明明白白’。誰叫聶阿芙?你該不會連自己的本名都不認吧?”

廳裡宛如投入一塊巨石,一下子掀起驚濤駭浪,諸人訝然低呼,無數道目光淩亂地射向姚黃,萼姬和沃姬駭然道:“姚黃?竟真是你?”

姚黃死死咬住了下唇,麵色變得跟灰布一樣難看。

藺承佑負手踱步:“你事事都料到了,唯獨沒料到青芝會背著你打下這對金臂釧,事後你雖在她房中搜到了此物,但因為急於清理罪證沒仔細察看臂釧內的刻字。

“我想青芝之所以做這樣一對臂釧,是為了紀念你們姐妹重逢,她是個不肯忘本的人,從她執意說自己是越州人就能看出來。她盼著你能給二人贖身,所以樣樣都照著你說的做,你讓她毀葛巾的容,她就毀葛巾的容,你讓她嫁禍魏紫,她就嫁禍魏紫。你覺得她無用了,約她去後院的井旁敘話,她也不疑有他,哪怕被你推入井中也不敢大聲呼救。正因如此,明明事發時我們就在不遠處的小佛堂,卻沒能聽到半點動靜。”

“不!”姚黃猛地抬頭,“阿蕖不是我害的,我跟她失散了七年,好不容易才相認,又怎舍得害她。”

見天等人嚷道:“好哇,你總算肯承認她是你的妹妹了!”

“花朵一樣的人兒,手段竟這般毒辣,害了兩位娘子還不夠,連自己親妹妹也下得了手。”

姚黃頹然跌坐到地上,眼淚一瞬湧了出來:“不不不,不,阿蕖不是我害的。”

她倉皇抬起頭,膝行朝藺承佑腳邊爬過去:“世子殿下,事到如今我沒什麼好瞞的了,你說的都沒錯,那些事是我做的,法子就像你說的那樣,先害葛巾毀容,再趁機嫁禍魏紫。我早就想脫離這樊籠,與阿蕖相認後更是日夜想著替二人贖身,花魁與尋常都知娘子不同,一年攢下的打賞不可勝數,要想逃出苦海,這是最快的法子,凡是平康坊的都知娘子,就沒有不想做花魁的。可一旦錯過了這一回,下一回就是三年後了,三年後我已是二十出頭,待到鶯老花殘之際,就更沒指望勝出了。”

藺承佑長長哦了聲:“原來一個人的誌向要靠害人來實現,你毀壞葛巾容貌時可曾想過會毀了她一生?栽贓魏紫時可想過她跟你身世一樣可憐?你手段如此狠毒,卻口口聲聲說自己有苦衷,自己不覺得可笑麼。”

葛巾捂住嘴,恨聲啜泣起來,頰上的疤痕被淚水淋濕,益發顯得殷紅可怖。

姚黃目光慌亂並不敢直視葛巾,隻惶然伏下身子,一個勁地衝葛巾和魏紫磕頭:“姚黃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自我詭辯,自從鑄成了大錯,我日夜懸心無一夕好眠,如今我非但未能如願,連好不容易認回來的親妹妹也沒了——”

她咬了咬牙:“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甘願伏法贖罪,欠兩位娘子的,唯有來世做牛做馬來還報了。”

旋即衝藺承佑磕頭道:“方才我並非不肯認罪,而是知道一旦認了,就沒人替阿蕖報仇了。那日阿蕖一出事,我就知道她是被人所害,這麼多年的苦都熬過來了,好不容易盼到姐妹重逢,她怎會突然自尋短見?但那日世子和嚴司直都說阿蕖是自儘,我既無法言明我與她的關係,也無法把證據拿出來,可是世子殿下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痛苦地嗚咽起來:“阿蕖絕不是我害的……”

藺承佑皺眉思量,姚黃害人不假,但青芝的死的確還有許多可疑之處,乍一看樣樣都是姚黃所為,細想卻覺得不對勁。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呢?

姚黃隻當藺承佑鬆動了,忙又伏低身子淒惶道:“阿蕖死得不明不白,害她的人一定還在樓中,世子殿下,你智珠在握,隻有你能查出凶手是誰。”

藺承佑道:“抬起頭說話。”

姚黃驚喜地揚起頭來,忽見麵前橘光一耀,藺承佑指間彈出一顆瑟瑟珠,對準她的眼珠射過去。

旁邊的人看得真切,不由低叫一聲,這一招出其不意,除非有身手絕不可能躲開,這下糟糕了,姚黃的眼珠子怕是保不住了。

滕玉意暗吃一驚,姚黃已經鬆口了,全招是早晚的事,廳裡還有大理寺的同僚,藺承佑為何要射瞎罪犯的眼睛?

姚黃表情刹那間扭作一團,然而身子仿佛定住了似的,一動也不能動。

那顆瑟瑟珠去如流星,須臾就到了姚黃的眼睫前,眼看就要射中了,五道倏地從座位上跳起來,孰料珠子往回一彈,竟又縮回了藺承佑的袖中。

姚黃身子篩糠般發抖,爛泥一樣委頓到地上:“世子殿下,我的話句句屬實,你為何不肯相信我?”

“我信,我為什麼不信。”藺承佑走到姚黃麵前蹲下,“如果害青芝的另有其人,那人得知你是青芝的親姐姐,遲早也會對付你,目下我和嚴司直都在,那人不敢輕舉妄動,你想活命的話,就儘快把知道的全說出來。”

姚黃睫毛尖端還掛著淚水,臉上卻飛快地露出驚喜的笑容:“好,那我就長話短說。我雖常給阿蕖銀錢,但因為怕惹人懷疑從未給過她首飾,如果不是今日聽抱珠說起,我也不知道阿蕖私下藏了東西,而且她死前我從未去過她房間,那些東西絕不是我拿走的——”

她話音未落,眸底忽然染上一層詭異的靛藍色,藺承佑麵色一變,急忙抬手封住她的大穴,又飛快從袖中抖出一粒藥丸,卡住她下頜塞入她口中。

可是那東西詭異莫名,哪怕藺承佑出手如電,終究晚了一步,姚黃抽搐著倒在地上,很快就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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