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滕玉意的小院(2 / 2)

攻玉 凝隴 9496 字 10個月前

“腹中的胎兒。”藺承佑麵色凝重了幾分。

他抬頭看了看婦人,起身時指尖彈出一道符,符紙飄飄蕩蕩,如落葉一般飄落到婦人的發頂,婦人叫聲戛然而止,猩紅的眼睛也清明起來。

藺承佑語氣很溫和:“你在找什麼?要不要我幫你找?”

少婦猙獰的表情慢慢鬆開,怔怔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

藺承佑歎了口氣:“誰把你害成這樣?”

婦人卻再次淒厲地慘叫起來:“還給我!”

她這一叫,頭上的符紙瞬間碎成了紙末。

藺承佑皺了皺眉,瞬即又彈出幾張符,女鬼的戾氣卻絲毫不見消減,並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藺承佑滿腹疑團,隻得把女鬼先收入香囊。

滕玉意心驚膽戰地望著香囊:“看來她要找的就是腹中的胎兒了……那日陳家二娘說的那樁案子,妻子的死狀與這婦人有些相似,不知二人可有淵源?奇怪了,我與這女鬼素無瓜葛,她為何找上了我。”

藺承佑也在思索著這個問題,先不說今晚這女鬼與同州那慘案有沒有關聯,女鬼是怎麼找到滕府的?

他腦中冒出個念頭,環首打量四周,該不會有人在這院子周圍做了手腳吧。

忽聽屋裡傳來動靜,杜庭蘭在裡頭慌亂地喊:“阿玉、阿玉!”

房門一開,春絨幾個率先慌裡慌張提著燈籠出來:“娘子——”

望見院中情形,幾人都呆住了。

藺承佑左右看了看,若無其事朝垣牆外走:“好了,我會儘快弄明白女鬼的來曆,要是有什麼不明白的,改日讓絕聖和棄智問你。”

滕玉意怔了怔,原本她也一心要把這鈴鐺還回去,可她今晚才知道,哪怕貼滿了絕聖和棄智畫的符籙,也擋不住真正的邪煞,在藺承佑收走玄音鈴之前,最好能請他裡外布個擋煞的陣才好。

她忙懇切道:“世子請留步,我還有一事想請世子幫忙,世子能不能喝杯熱茶再走。”

熱茶?

“我看沒這個必要了吧。”藺承佑沒回頭,腳步卻慢了下來。

***

婢女們掌燈的掌燈,沏茶的沏茶,原本靜謐的院落,一下子變得熱鬨起來。

藺承佑坐在團桌前,百無聊賴地打量四周。

滕玉意這小院說大不大,布局上卻很用心,上首是四間廂房,東側另有一間雅室,雅室與主屋當中隔著一條蜿蜒的走廊,廊道兩旁種滿了珍奇花卉,雅室前對中庭,後有泉石相繞。

藺承佑此刻就坐在雅室裡。

他猜這是滕玉意平日念書寫字的地方,房中陳設遠比他想象中要儉樸,僅有一書案、一團桌、一榻和一扇山水墨色綃紗屏風,唯一起眼的擺設,莫過於三麵頂天立地的書架了。

書案設在窗前,上方懸著一塊匾,匾上寫著三個字:潭上月。

藺承佑早就見過滕玉意的字,因此一眼就認出是她寫的,題寫在書房當中,想必是她給自己這個小院取的名字。

“潭上月。”藺承佑在口中念了念,倒是彆出機杼,比女孩們慣起的“花”“香”“蝶”之流不知爽朗多少。

不知她在何處見過這幅美景,想來在江南吧,她上回說她因為落水染上了怕水的毛病,如今一看到水潭都會發怵,這“潭上月”的光景,恐怕隻能等她日後治好這毛病才能再次品鑒了。

等了一會不見滕玉意進來,卻意外聞到了一縷幽香,桌上供著的那方鎏金螭獸香爐早就熄透了,香氣是從香爐裡殘留的香餅裡散發出來的。

藺承佑認得這香氣,早在彩鳳樓的時候,他就時常在滕玉意的身上聞到這味道。

起先他並不知香料的名字,上回碰巧在宮裡聞見了,問了宮裡人才知道,此花叫玫瑰,花朵繁馥嬌豔,香氣堪稱一絕。

這花原本初夏才開,但因長安近日天氣晴暖,宮裡的花匠又擅於侍弄花朵,花枝上已探出了不少花骨朵。

據花匠說,此花脾氣大得很,彆看花盤那麼漂亮,花枝底下藏滿了尖銳的刺,賞玩的時候一定要萬分小心,因為一不留神就會紮手。

長安種植玫瑰的不算多,拿來做薰香的更是少之又少,想必正是這個緣故,滕玉意才獨愛此花吧。

藺承佑坐了一會,暗覺那香氣分外擾人,乾脆起身走到書架前,架子上卷帙浩繁,少說有數千冊藏書。

書卷新舊參半,並非隻是做做樣子,滕玉意聰敏過人,看來與她喜好讀書脫不了關係。

他目光在書架上流連,卷目分門彆類,每副卷軸下都懸掛著紅白青碧的各色牙製書簽,遇到有風的天氣,這些書簽就在書房裡琳琅作響。

這倒是與宮裡的藏書閣一致,就不知在滕玉意這兒,紅白青碧四個顏色的書簽,分彆代表著哪類書。

看了一晌,他懶洋洋踱回圓桌旁,卻意外瞧見書案上攤著一張闊大的剡溪箋紙,紙上寫了不少字,墨跡已經乾了。

他下意識挪開視線,但還是不小心瞥見了幾個字眼,一個是“火裡疾風”,一個是“喜櫻”。

看上去像在擬名字,“火”和“櫻”都暗含朱色,他尋思了一下,滕玉意該不是忙著給那匹赤焰騅取名字吧。

他隻知道她瞧上了他的小紅馬,卻沒想到她這般喜歡,瞧她這煞有介事的樣子,活像得了一件大寶貝似的。

他有點想笑,行吧,赤焰騅有了這樣一位護短的主人,倒也不必擔心它日後受什麼委屈了。

正思量間,門外傳來腳步聲,婢女們打起門簾,滕玉意和杜庭蘭進來了。

滕玉意換了一身見客的鵝黃色襦裙,頭上也端端正正梳了個墮馬髻。

她喝過符湯之後嗓子見好,一進來就讓婢女們把熱氣騰騰的茶點放在榻幾上,笑眯眯地說:“深夜叨擾世子,我實在過意不去,世子彆嫌點心粗陋,先隨便墊墊肚子吧。”

她說話的當口,一屋子的人忙前忙後,婢女們伺候得格外小心,杜庭蘭因為心存感激,神色也透著幾分敬重。

榻幾上很快就擺滿了琳琅滿目的點心,每一盤都窮儘精巧。

藺承佑有點吃驚,滕玉意這是把廚司裡的點心都搜羅來了吧。

滕玉意仔細留意藺承佑的神色,他現在算是她們的恩公,前幾次幫忙就不說了,從今晚的情形來看,日後少不了麻煩藺承佑,她得好好跟他處好關係,因此招待的時候格外隆重。

藺承佑抬頭看左右,滿屋的人都望著他。

他想了想,隨便挑了幾塊點心吃了,吃的時候想,難怪絕聖和棄智喜歡吃滕玉意的點心,她的口味與小孩兒一樣偏甜,點心的餡料都有點發膩。

不過他還是不動聲色吃光了。

滕玉意雖在對側坐下了,那雙烏溜溜的眸子卻留意著藺承佑的一舉一動,眼看他把點心都吃完了,她嘴角笑出了兩個淺淺的梨渦,忙示意春絨把巾櫛和茶湯奉上,開口說:“我還擔心世子吃不慣南地的點心呢。”

是有點吃不慣,藺承佑喝了茶淨了手,開口道:“說吧,有什麼事要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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