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藺承佑笑著把玉笛放下來……(1 / 2)

攻玉 凝隴 14666 字 10個月前

犢車才拐過街角,另有護衛過來稟告,莊穆剛剛進了一家賭坊,眼下已經賭上了,看那架勢,一時半會不會出來,不過他們在賭坊前門和後門留了人,莊穆一出來就會得到消息。

滕玉意頭一次乾盯梢的活,吃力歸吃力,骨子裡卻相當興奮,碰巧那家墨齋就在賭坊的斜對角,她乾脆帶著絕聖進店坐下,讓店家把店裡的東西都拿出來,打算邊看邊等。

店鋪格局狹窄,堂裡隻有一間招待客人的客室,內設四條大桌案,中間隔以屏風,即便同時來許多男男女女的客人,挑東西的時候也能互不乾擾。

今日店裡客人不多,寬靜的客室裡隻有滕玉意和絕聖兩人,好在棄智沒多久就被護衛領回來了,坐下的時候他說:“已經讓阿孟去傳消息了,師兄應該很快就會趕來。”

“不急,附近都是我的人,料他跑不了。”滕玉意指了指盤子裡的東西,“趁那潑皮沒出來,要不要選一件你們師兄喜歡的物件?”

“文房四寶麼?”絕聖和棄智齊齊抻長脖子。

夥計熱絡地說:“道長是要送禮吧?”

棄智不善說謊,紅著臉說:“想給我們師兄挑生辰禮。”

“那道長瞧瞧這管紫毫?”

忽聽到外麵有女子說話:“來錯地方了,這家店是墨齋,你說的那家香料鋪早已搬到對麵去了。妹妹久不來長安,不知道也不奇怪。”

夥計忙迎出去。

就聽廊道裡另一人歎息道:“可不是,我都快十年沒來長安了,本想買些香料,哪知這一帶的鋪子全都挪位了,還好唐夫人陪我出來了,不然我今日怕是要空手而歸了。”

滕玉意臉色刷地一下就白了,那聲音清亮柔婉,比上等的琴弦還要悅耳,大約十年前,她曾在阿爺的書房裡,聽到這嗓音為阿爺吟唱《蘇慕遮》,那飽含著柔情蜜意的音調,她至死都不會忘記。

鄔瑩瑩?!她不是嫁去南詔國了嗎,為何會出現在長安?滕玉意手中的茶盞微微顫動起來,瞠圓了眼睛朝外看,就見一群戴著帷帽的貴婦從門口路過,仆從們前呼後擁,排場委實不小。

一行人當中,牽頭那位身著煙靄紫襦裙的貴婦格外引人矚目,婦人胸脯豐盈飽滿,腰身卻不盈一握,頭上綴滿珠翠,通身氣派貴不可言。雖說戴著帷帽,滕玉意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沒看錯,是鄔瑩瑩。

滕玉意指甲幾乎摳進了掌心。很好,阿娘早已化成了一抔黃土,鄔瑩瑩卻活得好好的,非但容貌絲毫不減當年,還風風光光回到長安了!

南詔國她鞭長莫及,人在長安還有什麼顧忌。不能亂,她得好好想想下一步該怎麼做。

絕聖和棄智從未在滕玉意臉上見過這等神情,不由有些驚慌:“王公子,怎麼了?”

滕玉意全副注意力都落在鄔瑩瑩的腳步聲上,眼看鄔瑩瑩要離店,趕忙轉過頭朝另一側的窗外看,果不其然,下一瞬鄔瑩瑩的身影就出現在店門外。

鄔瑩瑩與同行的夫人們相偕進了對麵的香料鋪。鄔瑩瑩身邊的那位唐夫人,正是朝中負責接待外賓的鴻臚寺卿唐嘉彥的夫人。

滕玉意目不轉睛盯著鄔瑩瑩的背影。

“王公子。”耳邊響起絕聖和棄智焦灼的嗓音。

忽聽絕聖道:“哎,師兄來了,我到外頭迎迎他。”

滕玉意無意識調轉視線,就見一道高挑的身影在店門口下了馬。

棄智也看過去,師兄許是想著方便盯梢凶犯,已經把那身顯眼的官服換下了,腰間還插著管玉笛,猛不防一看,活脫脫一個無聊閒逛西市的少年郎君。

滕玉意的思緒卻停留在方才那一幕上,鄔瑩瑩究竟何時回的長安,她竟沒得到半點風聲。

要知道她所有的消息,幾乎全來自程伯。

嗬,她早該想到,一到了鄔瑩瑩身上,她的消息就滯後得可怕,

程伯樣樣事情都幫她操辦,卻從不在她麵前透露鄔瑩瑩的消息。

程伯忠心耿耿,向來以阿爺馬首是瞻。

這一切,隻能是阿爺授意。

她暗暗咬緊了牙,看來要查鄔瑩瑩,首先要繞過程伯和阿爺。

可是除了程伯,她身邊最得用的隻有端福了。端福當年也是阿爺的死士,隻不過由阿娘病中指派到她身邊的,她隱約覺得,端福對阿娘的那份敬重,甚至超過了對阿爺。

阿娘去世後,端福便整日守護著她,程伯誓死效忠阿爺,端福眼中卻隻有她這一個小主人。

滕玉意曾問過姨母,阿爺身邊那麼多能人異士,阿娘為何獨獨挑中端福。姨母也不甚清楚,隻隱約記得她阿娘當年離開長安時,曾經在中途救過一個護衛,至於那個人究竟是不是端福,姨母也不確定。

或許是感受到了端福發自骨子裡的那份赤誠,打小滕玉意就更願意讓端福幫她辦事,如今想起前世端福舍命相護的那一幕,她就更信重端福了。

假如不想讓阿爺知道今日的事,隻有讓端福出手了,但端福隻有一個人,哪能再□□去盯梢鄔瑩瑩,況且鄔瑩瑩當年在滕府住過不少時日,一眼就能認出端福。

滕玉意想了想,絡腮胡隻能擋住她下半張臉,眉毛和眼睛卻露在外麵。

她隨手抄起桌上的墨條,摸索著在臉上畫了幾筆,一對彎彎的蛾眉,轉眼變成兩條又黑又粗的毛毛蟲。接著又在眼睛下方和鼻梁處,各畫了一顆拇指大的黑痣,末了抓了點桌灰,在眼睛周圍添了幾把。

棄智張大了嘴。滕娘子不過在臉上畫了兩下,怎麼一下子就變成另一個人了。

“這是——”棄智恨不得把自己的圓臉湊到滕玉意眼前來。到底是哪裡不同了,若說剛才還有熟人能認出滕娘子,如今怕是迎麵走來也認不出。

滕玉意對著棄智好奇的臉,連一絲笑容都擠不出來,隻勉強開腔:“我出去有點事。”

棄智急忙看一眼窗外,莊穆還未出來:“王公子不是也在盯梢那潑皮嗎?不盯了?”

“我先出去一趟,回來再盯。”

滕玉意說著起了身,就聽外頭廊道裡有夥計說:“娘子要的硯台主家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今日娘子過來取,娘子在此稍等,小的馬上就來。”

門口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噫,這不是青雲觀的棄智小道長嗎?”

滕玉意抬頭望去,對方也撩起了麵紗,定睛看了看,原來是武綺、李淮固、鄭霜銀、彭花月、彭錦繡等一眾貴女。

說話的是武綺。李淮固幾個在後頭,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她和棄智。

此外還有鄭武兩家的幾位小公子,顯然是陪姐姐出來買東西的。

棄智不大叫得出這些少男少女的名字,但他知道,因為自小就跟師公在長安城走動,認得他和絕聖的人不算少。

他肅容行了個禮:“貧道有禮了。”

彭花月和彭錦繡初來長安,並不知道武綺為何對一個小道士這般敬重,附耳一問,才知是清虛子道長的徒弟。

眾女麵色微變,清虛子可是當今聖人的恩師,聖人待之如親父。既是清虛子的徒弟,難怪武綺另眼相看了。

武綺和氣地看著棄智:“道長他老人家回來了嗎?我阿娘還說要到觀裡謝過道長的藥丹呢。”

棄智恭敬答道:“師公還沒回來。”

“武娘子,你定的硯台取來了,進房裡驗看吧。”夥計捧著托盤過來了。

“小道長來此買東西?”

夥計笑道:“小道長要給師兄挑生辰禮呢。”

武家的六公子年紀最小,聞言主動走進屋:“正好,我幾位阿兄也說要給世子送禮,你們師兄喜歡什麼?”

武綺沒能攔住弟弟,隻好也拉著李淮固等人進了屋。

滕玉意衝棄智使了個眼色,趁機朝屋外走,眾人看是一個麵色土黃的少年,隻當是絕聖棄智在外頭認識的朋友,也不甚在意。

恰在這時,廊道上絕聖和藺承佑過來了,絕聖問:“師兄,你怎麼知道我們在此處?”

他說:“觀裡的馬車就杵在店門口,我能瞧不見麼?”

滕玉意滿心都是鄔瑩瑩,沒提防門外有人要進來,一個不留神,險些撞上去,好在她這幾日練了些內功,反應又一向比旁人快,下意識就刹住了腳,饒是如此,她的腦袋仍險些碰到對方的胸口。

對方比她身手更快,不等她的頭發沾上去,一根玉笛就抵在了她的前襟上,力道不大不小,硬生生把兩人隔開了。

滕玉意抬頭一看,對上那雙熟悉的黑眸,藺承佑臉上雖帶著笑意,眸光卻極冷淡。

他顯然習慣應對這種事了,比她有經驗。

藺承佑穩穩握著那管玉笛,眼神很嫌棄,目光正要挪開,忽然一怔,又迅速移了回去,儘管這人臉上已經塗得亂七八糟了,那雙水靈靈的眼睛他可太熟悉了。

滕玉意?

絕聖也目瞪口呆。

藺承佑微訝打量滕玉意,不過來一趟西市,用得著把自己弄成這樣麼?抬頭望見她身後滿屋子的人,又把話都咽下去了,可目光裡的謔意很明白:滕玉意,你又在搞什麼鬼?

滕玉意萬萬沒想到自己都抹成這樣了,還是沒能瞞過藺承佑的眼睛,忙衝藺承佑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正忙,要他彆拆穿她。

藺承佑笑著把玉笛放下來,你自己鬼鬼祟祟的,還得我配合你?

滕玉意心裡惦記著鄔瑩瑩,並不等藺承佑吭聲,徑自繞過他身畔,快步沿著廊道走了。

藺承佑蹙了蹙眉,看滕玉意這心煩意亂的樣子,活像見了鬼似的。

武公子在屋裡好奇張望:“世子,怎麼了?”

武公子等人紛紛起身行禮:“世子。”

藺承佑笑著拱手回禮:“武公子、鄭公子,你們怎在此?”

口裡這樣說著,眼睛卻望向屋裡那道敞開的軒窗,隱約看見滕玉意的身影在門口閃現,一眨眼就進了對麵的香料鋪。

武六公子和鄭四公子說:“我們來陪阿姐挑硯台。“

棄智在屋裡說:“師兄,你進屋瞧瞧這個。”

他拚命朝藺承佑使眼色,那個殺人嫌犯就在斜對麵的賭坊,隻要坐在窗邊就能瞧見,他們已經盯了好久了,就等師兄過來了。因為過於賣力,他眼角都快抽筋了。

藺承佑心裡罵一句“傻小子”,那個叫莊穆的潑皮要是誠心想跑,坐在窗邊傻盯著又有什麼用?

滕玉意的那些護衛初來長安,未必知道這賭坊裡還藏著四道暗門,光盯住前門和後門是沒用的,隻有把裡頭的幾處暗門全守住了才靠譜。

不過他已經令人去找武侯和薩寶了,待會就帶幾個武侯跟他一起進去盯梢,至於薩寶麼,兩市的胡人統一由薩寶負責掌管,莊穆既然自稱回紇人,薩寶想必知道點莊穆的底細。

藺承佑看了眼香料鋪,徑自走到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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