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qwer第70章【雙更合一】這個局不好……(1 / 2)

攻玉 凝隴 12235 字 10個月前

藺承佑眼裡的笑意一凝。

今晚之前,他已經把三位受害孕婦的底細大致摸過一輪了。

最近遇害的榮安伯世子夫人小薑氏,是榮安伯世子宋儉的續弦,宋儉的原配薑氏三年前因難產而亡,而小薑氏正是薑氏的妹妹。

據聞,當初宋儉娶薑氏時曾遭到伯爺和夫人的極力反對,原因是薑氏的阿爺過去在淮西道的某位將領帳下任幕僚,來長安後雖說有心應試,卻是屢試不第。這樣的人家,可謂門第寒微。

但宋儉對薑氏一見傾心,誓願非她不娶,碰巧彭震的夫人隨丈夫來京述職,聽聞此事後,彭夫人主動登門拜訪榮安伯夫人,說薑家與她算是遠房表親,那年在她淮西道又受過薑氏母親的大恩,她早就認了薑氏的母親做姐姐,說起來薑氏算是她的外甥女。

有了彭夫人作保,伯爺和夫人稍有鬆動,加上薑氏雖門第不高,卻算得上知書識禮,老兩口在親眼見過薑氏一麵後,最終同意了這門親事。

成親後宋儉與薑氏情同膠漆,沒多久就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孩子們長到兩歲時,薑氏再次懷孕,卻在臨盆時因為難產不幸身亡,時隔一個月,老夫人也因病去世了。

伯爺因府中長期無主母主事,等兒子孝期滿了,有意讓兒子再娶,宋儉卻執意不肯續弦。

一年多前,妻妹小薑氏因著探望小外甥在伯府小住了一段時間,過後沒多久,宋儉突然造訪老丈人,說想求娶妻妹小薑氏做填房。

據嚴司直打探後回來說,榮安伯府的下人們背地議論,宋儉之所以求娶小薑氏,除了因為小薑氏是孩子們的親姨母,還因為她容貌肖似薑氏。

此外還有一些不堪的流言,例如小薑氏正是在伯府住的那段時日與姐夫有了首尾,宋儉為了顧全二人的名聲,不得不上門求娶……又說小薑氏嫁給姐夫時都已經十九了,先前遲遲不肯嫁人,是因為十五六歲時就相中了自己的姐夫。

薑氏姐妹都是華州人,小薑氏嫁入榮安伯府整一年了,出事時恰好懷孕六個月。

第二起案子的受害人舒麗娘,碰巧也是華州人,舒麗娘父母早亡,十七歲嫁給了華州一位落第書生,去年丈夫不幸因病暴亡,舒麗娘與婆家曆來不偕,又無父兄相依,隻好投奔長安的堂親,這位堂親正是京兆府的舒長史,名叫舒文亮。

今日藺承佑原是打算先去找一趟舒長史和鄭仆射的,除了向他們打聽舒麗娘過去在家鄉的種種,也想知道為何一個好好的良家婦人要給人做彆宅婦,不料後頭撞上了耐重現世。

至於第一起案子麼……

因白氏是與丈夫王藏寶一道受害的,同州府的柳法曹在排查受害人的背景時,一直著重於調查王藏寶這邊的種種。譬如王藏寶是否與人結過仇、因何舍棄同州的家業來長安……而關於白氏的為人、往日可曾與人結過怨,案宗上卻隻字未提。

他隻知道白氏今年二十有二,懷孕五個月了。

回顧完三樁案子,藺承佑心裡的疑惑簡直壓不住,照莊穆這樣說,出事前莊穆莫非調查過三位受害孕婦?

這與他最初的設想有些出入。

莊穆說完那句話後就不再開腔,藺承佑等了一會,起身到桌上端起一壺蝦蟆陵,提壺回到鐵籠前,將莊穆身上的捆綁一一鬆了,隻留下腳銬和手銬。

做完這一切,藺承佑親自斟了一大碗蝦蟆陵,把碗放到莊穆麵前,笑道:“這樣吃喝才暢快。”

莊穆咽了口口水,不顧手上還殘留著乾涸的血痕,捧起碗二話不說喝了起來,咕嘟咕嘟喝完酒,迫不及待把碗放到地上,兩眼閃爍著貪婪的亮光,等待藺承佑給他斟第二碗。

一口氣喝了三大碗酒,莊穆才仿佛緩過勁來,捧起另一邊的湯碗,埋頭吃那碗冒著熱氣的牢丸,吃飽喝足之後,他並不急著把碗放下,隻不動聲色抬起眼睛,從碗沿上方看向藺承佑。

他深深看藺承佑一眼,徑自放下碗,點點頭沉聲道:“年紀不大,倒這樣沉得住氣。”

藺承佑臉上笑意不減,耐心十足地等待著。

莊穆默了一晌:“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前提是你得給我準備好我要的東西:兩百金,一匹快馬,一份能保證我順利離開潼關的過所——還有放我走。”

藺承佑哂笑:“閣下倒是敢開價。”

莊穆扯了扯嘴角:“這四條對旁人來說難辦,對你來說卻易如反掌。你應該早就料到了,凶徒很快還會再犯案,可此人太狡詐,你們大理寺至今沒找到有用的線索,而我,卻實實在在與真凶打過交道。”

藺承佑氣定神閒道:“真凶肯讓你被我們大理寺捉住,自是有把握你提供的線索絕不能查到他頭上,一個對斷案未必有幫助的人,叫人如何答應你提出的這些無理要求。”

莊穆冷笑道:“我雖未不知道凶手的真實身份,但我這一個月來知道的種種,比你們大理寺查一年都要多,想來你很清楚這一點,才會屢次跑到牢中拿好酒好菜款待我。”

藺承佑道:“你要是彆無所求,大可以繼續拒絕吃喝,肯接受我招待的酒菜,豈不說明你也迫切地想對付那凶徒。”

莊穆滯了滯。

藺承佑提壺給莊穆又斟了一碗酒:“我早說過,你想借大理寺之手報一箭之仇,我想利用你提供的線索找到凶手,你我各取所需,但單憑你知道的那些事,不足以在短時日內查出凶手是誰。”

莊穆麵色複雜地看著碗裡的酒。

藺承佑笑道:“要緝凶,光把你知道的說出來還不夠,你最起碼要配合大理寺做個局,這個局若是能成功將凶手捉住,你說的那四條——”

莊穆緊緊盯著藺承佑,藺承佑卻故意踟躕起來,過片刻才笑著頷首:“或可勉力試一試。”

莊穆神色稍鬆,然而眼中卻又閃過一絲猶豫。

藺承佑抬頭看他:“你該知道你的機會不多了,一旦真凶率先查到了你的幕後之人,再怎麼設局也無用了,到時候你對大理寺來說毫無用處,你猜我會不會答應你的條件?”

莊穆咬了咬牙,端起酒碗一口喝儘,忽道:“三月初一那日,我的一位友人突然讓人給我傳話,說他的某位下屬三年前在外地丟失了某個重要物件,上月這物件突然在同州出現了,友人懷疑賊人此刻就在同州,讓我即刻前去將物件和賊子一道捉回長安。”

藺承佑沒吭聲,這位所謂的“友人”,想來就是莊穆真正的主家了。

“等我趕到同州境內,那物件卻在市廛中消失了,我在同州最熱鬨的街坊找了家客棧住下,暗中調查此事。”

“什麼樣的物件?為何能一問就知?”藺承佑冷不防道。

莊穆不語。

藺承佑一嗤:“即便你不說,我到同州府查幾日也能查明白,何必浪費彼此的精力。”

莊穆耷拉著眼皮道:“是一麵乾坤八卦鏡,鏡麵並非圓輪狀,而是彎月形,名曰月朔鏡。”

藺承佑長眉一揚,又是“月朔”。

“此鏡一麵陰一麵明,陽麵為赤色,陰麵為玄色,據說此鏡內藏妖獸,隻要用陰麵對準剛死之人,能將人的魂魄打散,即便那人當場化作厲鬼,也會忘記遇害前的一些事,從此淪為傀儡,甘受持鏡人的擺布。”

藺承佑暗忖,聽上去倒是與師公的那麵無涯鏡極像,隻是師公的那麵鏡子照的是冤祟之氣。凡是被邪祟沾染過的物件或是屍首,隻消用這麵無涯鏡一照便知,而莊穆說的這麵能抽人魂魄的鏡子,顯然是用邪術打造出來的害人法器。

忽又想到,這鏡子擺布和折磨鬼魂的作派,倒與彭玉桂折磨田氏夫婦的七芒引路印有點像,但七芒引路印這樣的邪術早已被皇伯父下旨掃除了,現今流傳在世上的,隻有一些殘破的版本。

大約十五六年前,皇伯父聽一位臣子彙報了一例用邪術害人的慘案,皇伯父大受觸動,發願將天下害人的邪門暗術一舉掃清,委托師公部署此事,又下旨長安各家道觀和大隱寺全力配合。

師公在一眾僧道的配合下,發奸擿伏,暗中撒網,前後花了四五年時間,終於將當時長安邪術的門徒一網打儘,前後沒收了十來本邪術秘籍,同時銷毀了數十件害人的法器。

事後師公將那幾本邪門秘籍鎖在青雲觀的寶閣裡。這樣做無非是怕各州縣還暗藏著不少身懷邪術的門眾,萬一這幫人用邪術作亂,他們也能及時通過這些秘籍弄明白邪術害人的原理。

他自小在青雲觀廝混,早就撬開鎖偷偷看過那幾本秘籍,其中一本就是記錄了七芒引路印的《魂經》,他正是看過這本書之後,才知道世上還有這等厲害的拘魂術。

而那本記錄了“絕情蠱”邪術的秘籍,也是他那時候無意中翻看到的。

正想著,就聽莊穆道:“這鏡子因為吞多了怨靈的殘魂,一貫怨氣極重,每逢陰日,鏡麵裡會自發流淌出汙血來,持鏡人若將其帶在身上,往往被血汙弄臟而不自知,此事隻有我那位友人和他的幾位朋友知道,那偷鏡的賊子似乎並不知情。我那友人之所以知道鏡子在同州現身了,是因為有幾位同州來的商人在長安酒肆中議論,說上回有個道士在市廛中行走時,好端端地從胸腹處流出汙血來,奇怪那人麵上並無傷痕,而且被人提醒之後,那道士馬上匆匆離去……”

藺承佑忽道:“這鏡子這樣邪門,拿它害人的時候就沒什麼講究?”

莊穆喝了口酒:“頗有講究。無論是用此鏡‘拘役魂魄’,抑或是‘打散魂魄’,都極損陰德,持鏡人若是不想損壞自身修為,在用鏡子害人之前,最好先弄明白受害人自己生前是不是做過惡事,若非良善之輩,落個魂魄不全的下場也可算因果可循,那麼反噬到持鏡人身上的孽報也會少一些,所以持鏡人往往隻挑惡人下手。”

藺承佑想了想說:“你就是據此認定那三位受害孕婦並非良善之輩?”

莊穆冷笑:“這凶徒害的可不是一個人,而是好幾位身懷六甲的孕婦,即便是我這樣的潑皮無賴,也覺得這等事太過傷天害理,那人如果不想搭上全身修為,動手前自然會好好考量。”

藺承佑默了默:“凶徒又是如何知道這三位受害婦人都做過何事的?”

莊穆道:“我也不知道,但鏡麵流血的事是一月前發生的,說明那賊人早就到了同州,可是這一月之內並非發生離奇的詭案,可見此人起初並未挑好下手的孕婦,為何一月後將目標瞄向了白氏,應該是確定殺害白氏對自己的修為損傷最小。”

藺承佑沉吟不語,凶徒殺的不隻是白氏,還殺了她的丈夫王藏寶。

挑選懷孕婦人的時候慎之又慎,順手殺王藏寶的時候就不怕損及修為了?

據柳法曹所言,這對夫婦是因為得罪了當地的地痞才舍棄家業來長安。

這點早就讓他覺得匪夷所思,王藏寶夫婦開的那家五熟行是從父輩手裡傳下來的,此前已在當地開了幾十年了,僅僅因為鬥雞得罪了幾個地痞,就連祖業都不要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