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請叫我小醋王(2 / 2)

攻玉 凝隴 11555 字 10個月前

“知道,世子一向很疼愛夫人,為此專門到玉真女冠觀請了靜塵師太上門,做了一場法事,又在門窗上貼了好些符籙,夫人才算好些了。”

藺承佑忽道:“你知道你夫人怕什麼吧。”

陳三姑嚇得一哆嗦:“奴婢怎會知道。”

藺承佑笑著點點頭:“你要是真不知道,怎會一大早就跑來大理寺?昨日你聽說凶手可能認識小薑氏,嚇得一整晚沒睡吧,你是小薑氏的管事娘子,凶手若是想滅口,第一個就會找上你。要是再藏著掖著,彆說大理寺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陳三姑雙腿直發軟,含著哭腔說:“奴婢不是不想說,但這些事說出來會惹出大禍的。”

她咬了咬唇,橫下心道:“府裡人都說前頭夫人是被夫人害死的。”

“前頭夫人?大薑氏?”藺承佑故意道,“你們夫人不是大薑氏的親生妹妹麼?”

陳三姑不安地點頭:“怪就怪在這裡。夫人是去年嫁入府裡的,起初一切正常,可是沒過多久,她就尋由頭把前頭夫人的舊婢都給攆走了,前頭夫人的衣裳和首飾,要麼被她鎖在箱篋裡,要麼乾脆挪到庫房去,發配到最後,舊人舊物竟是一件都不剩。

“底下人就說,那些可都是自己的親姐姐留下來的,前頭夫人在世時待自己的妹妹那樣好,夫人哪怕留個念想也好,可夫人那樣決絕,像是怕看到這些東西似的。

“碰巧有一回大郎半夜醒來找阿娘,夫人就將大郎抱在自己懷裡哄,大郎睡得糊裡糊塗的,發脾氣推夫人:你把我阿娘趕走了,你把我阿娘還給我。

“夫人當場就變了臉色。自那之後,夫人照顧大郎和大娘仍舊無微不至,私底下卻冷淡了許多。奴婢心裡就覺得納悶,孩子說的話怎能當真,夫人何必一直記恨。

“除了這些事,府裡有幾位老人說,夫人還沒嫁進來時就與世子不清不楚了。去年夫人來探望外甥,有一晚世子喝醉了,也不知怎麼就進了夫人的客房,當晚在夫人房裡待到半夜才從出來,次日她們進屋拾掇,雖說夫人提前清理過了,但床笫上分明留下了痕跡,夫人第二日見了姐夫,神態也是千嬌百媚的,他們都說,夫人千真萬確是婚前就失了貞。不過說到這個,前頭夫人也過世幾年了,世子身邊一直沒人照顧,夫人這幾年出落得比從前越發美貌了,世子會動心也不奇怪。”

藺承佑問:“這些議論你們世子和伯爺知道麼?”

陳三姑一個哆嗦:“哪敢傳到伯爺和世子耳朵裡。伯爺威重令行,知道我們膽敢議論主家,定將我們打死。世子如今與夫人正情熱,聽見這些話隻會說我們詆毀主母。話說起來,夫人自作主張發配前頭夫人的東西,世子也發過幾次火,夫人卻說自己睹物思人,因為太難過才千珍萬重將姐姐的東西收起來,每回說到這事夫人都哭得好不傷心,世子也就心軟了。”

藺承佑牽牽嘴角:“她的話是有點道理,你們僅僅因為這個就猜測是她害死的姐姐,未免太牽強,其中是不是還有彆的事。”

陳三姑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說起這個,還得從前頭夫人臨盆說起。”

大薑氏最後一次懷孕的時候,小薑氏就住在府裡,小薑氏照顧起姐姐來可謂儘心儘力,大薑氏也極疼惜自己的妹妹。快臨盆的時候,府裡叫了穩婆來,穩婆看過說胎兒不大,胎頭也按時入盆了,夫人都生產過一次了,料著不會有問題。怎知大薑氏那日發作的時候,竟是死活生不下來,在床上生了兩天兩夜,最後活活失血而亡。

“世子和伯爺事後找人追查,奉禦說前頭夫人似是吃得不大對勁,但是前頭夫人的膳食一向是廚司親自料理的,樣樣都經過前頭夫人和身邊人把過關,查了好幾日,一沒毒藥,二沒滑胎之物,奉禦隻好說前頭夫人是個心思細膩之人,這樣的人最容易傷神,夫人日日操勞,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會難產。世子聽了這話,自是愧疚得不得了。

“那一陣老夫人也臥病在床,隔了一個月也撒手人寰了,世子喪妻又喪母,整日悲痛欲絕,府裡忙著置辦喪事,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說完這番話,陳三姑不安地絞著自己的手:“世子殿下,奴婢知道的也就是這些了。不知能不能幫著你們破案,最好能早日把凶手抓住。”

藺承佑說:“我再問你一遍,那日你夫人為何突然要去那家香料鋪?是不是有人請她去的?”

陳三姑埋頭想了一陣,搖搖頭說:“記得前日府裡沒有接到帖子,估計夫人就是心血來潮要去,不過這不奇怪,夫人以前也常常如此,比如突然想吃某家的果子了,說出門就出門。”

“你到小薑氏身邊多久了?”

“嫁進伯府那時老奴就被指派去伺候夫人,算起來有一年多了。”

藺承佑又問:“你們夫人是華州人,那她認不認識一個叫舒麗娘的人?”

陳三姑茫然搖頭:“不認識,夫人從沒提起過。”

又道:“世子,奴婢是偷偷出來的,若沒什麼事,奴婢就先告辭了。”

藺承佑卻說:“慢著。你們府裡有沒有一位身形矮小的男下人?”

他比量了一下:“大概這麼高。”

陳三姑微訝:“這麼矮的男下人?沒見過。”

“你再好好想想。此人未必長期在你們府裡乾活,隻要在你們府裡出入過都算。”

“奴婢在伯府伺候了四十多年了,府裡若有這樣的人,必定瞞不過奴婢的眼睛,奴婢真沒見過。”

陳三姑一走,藺承佑決定去找舒麗娘的那位表親,恰好嚴司直一大早就去盤問舒麗娘的那幾位侍女這會兒剛回來,他到門前下了馬,喘籲籲地說:“舒麗娘不認識小薑氏,那幾位下人說,舒麗娘從來沒提起過小薑氏,更沒見過小薑氏。”

藺承佑一滯,小薑氏和舒麗娘都是華州人,他本以為她們過去是相識,這樣也能解釋凶手為何在一天之內查清兩人底細。

可今日兩頭這一問,陳三姑不認識舒麗娘,舒麗娘的下人也不認識小薑氏,假如這兩人有過來往,不可能兩邊的下人全都不知情。

這至少說明這一年多來,舒麗娘和小薑氏沒有交往過,那她二人又是怎麼同時被凶手盯上的?

藺承佑皺眉思索,刨除過去相識這一點,兩個人會不會還有什麼共同點,是他暫時還不知道的。

他忙接過嚴司直遞來的筆簿:“這兩個月舒麗娘都去過何處?”

嚴司直記錄記得一絲不苟,聞言在簿上點了點:“就像昨晚鄭仆射說的,這個月舒麗娘隻在上巳節那晚出過門,再就是去西市的綢緞莊裁過一次衣裳,這鋪子就在粉蝶樓旁邊,名叫浣紗齋。上一個月舒麗娘倒是很多次門:去西市買筆墨、去玉真女冠觀踏過青、去東市那家‘錦雲瀑’裁過衣裳、還去過這幾家胡肆吃過胡食、這都是長安的娘子愛去之處——”

“錦雲瀑?”藺承佑目光定在那行記錄上。

小薑氏也在這家鋪子裁過衣裳。

他將筆簿遞還給嚴司直,翻身上馬道:“走吧,先去東市。”

行到半道上,對麵掠過一輛犢車,藺承佑無心旁顧,縱馬與犢車擦肩而過,忽覺得不對勁,下意識勒住韁繩。

嚴司直忙也勒馬:“怎麼了?”

藺承佑回望巷尾,沒看錯的話,騎馬的那個人是杜紹棠。

杜紹棠策馬伴著犢車,犢車裡估計坐著杜家的女眷,這原本再正常不過,但杜紹棠旁邊那輛犢車是皇叔的。

杜家的女眷怎會坐在皇叔的犢車裡?

嚴司直順著看過去,恍悟地點點頭:“那好像是淳安郡王的犢車。”

藺承佑一抖韁繩,繼續驅馬朝東市前行,然而心裡忍不住琢磨,杜家門望清貴,杜裕知與皇叔算不上什麼熟人,杜家的女眷怎會上皇叔的犢車。

對了,昨日滕玉意說過杜庭蘭要在大隱寺住一晚,這犢車恰好是從大隱寺的方向來,假如今日杜紹棠和母親去大理寺探望滕玉意,那麼接杜庭蘭回府也就順理成章了。

可是杜家自己的犢車到哪去了?壞了?

皇叔曆來躬身下士,碰巧看到了,主動將犢車讓出來也無可厚非。

問題是杜家為何肯接受這份好意。

更怪的是,姨母家的車壞了,滕玉意為何不讓端福去替姨母弄車,她也覺得可以接受皇叔的好意?

忽又想到,那晚在樂道山莊滕玉意急著給小涯弄浴湯,滕玉意在他這兒是偷,找到皇叔頭上時,卻讓姨父直接討要。

滕玉意是不是早就知道皇叔脾性謙和,所以連“討浴湯”這種無理要求也敢當麵提。

思量間到了東市門口,藺承佑下馬打聽好那間名叫“錦雲瀑”的鋪子在何處,便與嚴司直往裡走。

並肩走了幾步,就聽嚴司直說:“說到淳安郡王,上年我一位岷山來的親戚喝醉了酒,亂逛時不小心衝撞了郡王殿下的犢車,那親戚聽說車裡坐的人是殿下,嚇得魂都沒了,怎知郡王殿下隻令人把我那親戚扶到路邊,一句也沒指責就驅車走了。當時那小巷極為偏僻,郡王殿下仍如此體諒旁人,可見私底下德行也是一貫的好。”

說著便笑了起來:“那日還聽幾位夫人說,長安城傾心郡王殿下的小娘子不知凡幾,將來也不知哪位娘子能有幸嫁給郡王殿下。”

藺承佑琢磨著昨夜滕玉意準備酒菜等他去的情形,昂首問:“小娘子通常因為什麼緣故相中某個郎君?”

嚴司直說:“這可就多了,比如喜歡某位郎君的才華,或是喜歡郎君的品行,也有瞧中門第的,或有瞧中相貌的。若是門第、品行都不相上下,那麼瞧的就是相貌了。”

相貌。

藺承佑乜斜嚴司直一眼,很快又直視前方說:“那——依嚴司直看,我跟皇叔誰生得好?”

.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