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狼狽為奸(1 / 2)

攻玉 凝隴 12187 字 10個月前

席間的人紛紛伏拜叩首。

太子出&nj;席迎接爺娘。

盧兆安俯伏在地上,早已是麵如金紙。

聖人說“平身&nj;”,闊步扶清虛子到了上首,坐下後,溫聲&nj;問&nj;藺承佑:“聽說鬨賊了,究竟出&nj;了何事?”

清虛子意味深長看了看盧兆安,藺承佑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容侄兒&nj;細細回稟。”

聖人和皇後笑著互望一眼:“難得今晚這般熱鬨,萬想不到還有&nj;故事聽。甚好&nj;,聽完這故事,再聽你們年輕人鬥詩也不遲。”

藺承佑便開&nj;了腔:“這故事還要從端午節說起。端午節這日,國子監的杜公&nj;到大理寺報案,說自己的女兒&nj;杜娘子前晚在書院丟了東西,托大理寺詳查此事。負責接案的正是我的上司——嚴萬春嚴司直。”

說著,他對著席間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說:“嚴司直,煩請你說說當時的情形。”

有&nj;人應聲&nj;站了起來,正是嚴司直。

今日這一趟,有&nj;不少低階官員伴駕隨行,嚴司直隻是其中之一,混在人堆裡&nj;,絲毫不打眼。

“正是如此。”嚴司直道,“杜公&nj;昨日報案說女兒&nj;在書院丟了兩份詩稿,負責寫案呈的恰是嚴某。”

藺承佑接話道:“杜公&nj;報案時可說杜娘子丟的是哪兩篇詩稿?”

嚴司直一絲不苟回答:“一篇是《詩經》裡&nj;的《邶風雄雉》,一篇是《詠蟬》。”

席上隱約騷動起來,因為大夥瞧得一清二楚,盧兆安懷裡&nj;跌出&nj;來的那堆詩稿中,最上頭的那首正是署有&nj;杜娘子名字的《詠蟬》。

藺承佑為了讓眾人看得更清楚些,故意讓宮人把從詩稿捧高一點,等到大夥都看得差不多了,這才&nj;令人呈給&nj;帝後。

他笑道:“偷東西的賊很謹慎。不偷金銀首飾,也不偷隨身&nj;小物,因為她也知道,這種東西杜娘子日日都會使用,若是丟了,即刻會有&nj;所察覺。詩稿就不一樣了,據杜公&nj;說,杜娘子每日都會謄寫佛經和詩稿,寫完後就順手放在書案,一共寫過多少篇她自己也未必記得,即便記得,也不會日日核對數目。等到杜娘子察覺少了詩稿,這邊的局已經布置完畢,到那時候,杜娘子明知自己被暗算,也是百口莫辯了。”

“到了今晚,這賊覺得時機成熟了,便特意挑一個人多的,燈火通明的場合,然後裝作不小心當眾將&nj;詩稿扔出&nj;來,在場的人隻要看見&nj;那兩張詩稿,都會以為那是杜娘子送的,這樣也就能順理成章汙蔑杜娘子與他有&nj;私了。”藺承佑笑道,“盧大才&nj;子,我說得對不對?”

眾人嘩然。

香象書院的學&nj;生&nj;們想通其中曲折,紛紛怒目瞪向盧兆安,此人好&nj;生&nj;歹毒,竟敢用這種齷齪法子暗算她們的同窗。

盧兆安先是訝然,隨即失聲&nj;道:“世子恐怕是誤會了,盧某從不曾見&nj;過這兩張詩稿。對了,剛才&nj;過來時,盧某曾經被人撞了一下,會不會就是那一陣被人暗算了。”

空氣一默,所有&nj;人都將&nj;目光移向彭二娘和她身&nj;邊的丫鬟。說來也巧,要不是彭二娘身&nj;邊的丫鬟撞到盧兆安,那堆書稿也不會暴露於人前。

盧兆安似是很憤慨,白著臉跪於禦前:“明君在上,盧某鬥膽為自己辯解一句。”

“咚咚咚”磕了幾個頭,兩手伏地說:“盧某雖出&nj;身&nj;寒微,但萬幸趕上了仁君和盛世。聖人選材時曆來‘博訪英賢,不以卑而不用’,一朝應舉,盧某僥幸成為天子門生&nj;。自從中了魁元,盧某深恐有&nj;負天恩,孜孜矻矻,不敢行差踏錯,但不知何故,這一陣常有&nj;人在背後中傷盧某的品行,今晚這一出&nj;,更是故意陷盧某於卑劣之境,盧某敢說,此前從未見&nj;過這兩張詩稿,此事另有&nj;蹊蹺,還請聖人明察秋毫。”

他擲地有&nj;聲&nj;,那些原本對他怒目而視的人,在聽了這番話之後,不由都踟躕起來,盧兆安是今年進士科第一名,文采可謂冠絕長安,不出&nj;意外的話,此人很有&nj;可能在接下來朝廷的製舉中脫穎而出&nj;。

假如有&nj;人嫉妒盧兆安,又或者有&nj;人不想讓朝廷選中這樣的俊才&nj;,那麼真有&nj;可能做出&nj;故意陷害他的舉動,而那個剛才&nj;撞倒盧兆安的彭家婢女,就很可疑了。

彭二娘感覺到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氣得臉都紅了,手一抬,憤而指向盧兆安:“你胡說!這堆詩稿明明就是從你袖中掉出&nj;來的,休想誣賴彆人。”

盧兆安言辭朗朗:“盧某不敢妄言,但剛才&nj;過來之前,盧某身&nj;上可沒有&nj;旁人的詩稿。”

彭二娘渾身&nj;直哆嗦,隻恨一個字都蹦不出&nj;來。

彭大娘坐在席上,早已是又驚又怒,眼看妹妹轉眼就被盧兆安拉得入了套,正要起身&nj;為妹妹辯解,席上有&nj;人先她一步起來說,:“皇後殿下明鑒,方才&nj;彭二娘本在席上,不知為何突然離席而去,這其中定有&nj;緣故。”

正是書院四位女官之一的白女官。

彭大娘忙也朝皇後跪拜行禮:“啟稟娘娘。臣女的小妹是因突然被人潑濕了裙角才&nj;不得不離席,事發前不知會遇到何人,被人撞到更是始料未及,這分明有&nj;人在禍水東移。如果臣女沒記錯,是有&nj;人碰到了妹妹的胳膊肘才&nj;致使她灑落酒水。”

那婢女早如爛泥一般癱軟在地上,聞言哆哆嗦嗦說:“婢子不是故意的——”

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看向席間:“奴婢想起來了,是……是有&nj;位娘子不小心撞了一下,婢子沒能站穩,才&nj;會不小心撞到二娘的胳膊肘。”

婢女一邊說著這話,一邊漫無目用目光亂掃,掃到一個人身&nj;上時,目光陡然一凝。

“是她。”婢女驚愕地吞了口唾沫,“奴婢想起來了,是武二娘碰到了婢子。”

武綺比婢女的表情更震驚,駭然張了張嘴:“我?”

婢女緊張地點點頭:“奴婢沒記錯,就是你武二娘。”

同窗們的目光齊刷刷看過去。

婢女戰戰兢兢道:“當時你在跟人扔紙團玩,突然狠狠撞了婢子一下。”

同窗們開&nj;始用目光默契地互相交流。

這件事大夥都記得,大夥入席後,因為帝後遲遲未現身&nj;,院長又隻顧著在上頭同幾位誥命夫人說話,那幾個性情活潑的,就忍不住在底下偷偷玩鬨起來。武綺玩得最凶,而且就坐在彭二娘邊上。

武綺懵了一會,哭笑不得地說:“這、這實&nj;在是冤枉。方才&nj;我是跟鄧娘子互相用紙團逗打過,但我真不記得撞過你。”

鄧唯禮自己也是一呆,想為自己辯解,然而這是實&nj;情,可她似乎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再看武綺時目光複雜了不少。

那婢女急得眼圈都紅了,仰頭看著彭二娘說:“娘子,彆人不信婢子,你得信婢子,婢子真是被武二娘碰到才&nj;會失措撞到你的。”

武綺一下子睜圓了眼睛:“真有&nj;這回事嗎?我、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nj;了,況且我和彭二娘之間隔著你這婢子,就算碰了一下,怎就能讓彭二娘撒了酒杯?要不你再好&nj;好&nj;想想?”

眾人越聽越糊塗。

彭大娘和彭二娘恨恨然瞪著武綺,越往下攀扯,牽扯進來的人就越多,到最後必然會成為一筆糊塗賬,要命的是單憑自家婢女的證詞,無法證明酒杯是被人誠心碰倒的。

正是一團亂麻之際,有&nj;人鼓起掌來:“好&nj;好&nj;好&nj;,難怪能布下這麼多天衣無縫的局。就憑這份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足夠蒙騙許多人了。”

說話的正是藺承佑。

大夥一頭霧水。

藺承佑一笑:“先不說這兩張詩稿是何時出&nj;現在盧兆安手中的,就說剛才&nj;那一幕,是,席上是挺喧鬨的,正是仗著這一點,那人才&nj;敢顛倒黑白。不巧的是,因為大理寺早早就有&nj;了懷疑的對象,所以有&nj;些人的一舉一動,全被人看在眼裡&nj;。嚴司直,煩請你說說當時怎麼回事。”

嚴司直再次起身&nj;:“嚴某入席之後,一直盯著那位嫌疑人。事發時彭家娘子手裡&nj;端著酒盞,婢女則在旁候立,就當彭娘子端起酒盞喝酒的時候,有&nj;個人的後背重重撞到了婢女,婢女又撞到了彭娘子,於是酒就撒了,但因為郡王殿下正好&nj;來了,席上人忙著起身&nj;行禮,席上一亂,彭娘子和婢女也就顧不上追問&nj;這件事了。再之後彭娘子忙著離席整理妝容,婢女扶著彭娘子匆匆而去。因為時機掐得正好&nj;,縱算事後追問&nj;,也是一筆糊塗賬,好&nj;在嚴某瞧得清清楚楚,當時撞到彭家婢女的那個人——”

嚴司直肅然看向武綺:“正是武家娘子。”

武綺滿臉茫然。

嚴司直:“因為你這一撞,彭二娘和婢女不得不離席,婢女在離去的時候又撞到了趕來入席的盧兆安,偏偏這麼巧,盧兆安恰好&nj;在大夥麵前掉落那卷詩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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