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嫡庶(2 / 2)

穿成侯府傻女 漫步長安 13563 字 9個月前

鄭公子是衍國公府的遠房表親,生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她先是大驚,試著勸鳶紫。後來見鳶紫實在是情根深重,她便拉下臉皮派人去鄭家探口風。誰知這一探之下才知鄭公子早有婚約,鄭家不肯聘取鳶紫,隻肯納為妾室。

鳶紫尚且不願做侯府的妾室,又豈能屈就成為鄭家的妾室。那段時間鳶紫成天以淚洗麵,失魂落魄。誰成想這還不是更糟的,更糟的鳶紫懷了身孕。她一番逼問之下,鳶紫道出自己與鄭公子已有肌膚之親的事實。

她罵鳶紫糊塗,親自請鄭公子的母親上門。無論她如何明示暗示,給足鄭家的好處,鄭公子的母親都不同意解除婚約,不肯聘鳶紫為妻。鳶紫哭到暈厥,又死活不願意落胎。眼看著後來肚子都快遮不住,無奈之下她找了一個願意娶鳶紫的人,那人便是李姨娘現在的老子。

鳶紫嫁人後,成日鬱鬱寡歡。生下李家的大郎不到半年,便抑鬱而終。這些年來,她自認為善待李家一家,讓鳶紫的女兒做自己女兒的大丫頭,給李家父子的差事也是最輕省的。連那李家的孫子,她得曾對方愛讀書後,還特意送去學堂。前幾日得知李家的孫子準備考功名,她還特意脫了他的奴籍。

千想萬想都算不到會有這一出,還害得自己的親外孫女受儘十五年的苦。

“誰告訴你,你娘懷的是侯爺的骨肉?”她壓抑著憤怒,“你確實不是你老子的親骨肉,你的親生父親姓鄭,是原衍國公府的表親。”

李姨娘不信,斷定是林氏在撒謊。

那人說得真真的,根本不可能騙她。都是老夫人不容人,都是老夫人害得她娘早死,害得她成為下人。

她恨,恨了許多年。

“老夫人,你隨便扯出一個人來,您以為奴婢會信嗎?你善妒又霸道不許老侯爺納妾,連自己身邊的大丫頭都容不下,要不然我娘怎麼會落到那樣的下場?”

林氏身後的老嬤嬤一個急衝過去,狠狠給了李姨娘一個大耳光,“狼心狗肺的東西,要不是老夫人替你娘遮醜,你娘與人有私還懷了孩子早就沒臉活了。人家鄭家不願聘你娘為妻,是老夫人心善為你娘打算。你倒好,居然膽大包天拿自己的女兒換了我們侯府嫡嫡親的表姑娘,你簡直是喪心病狂!”

李姨娘被這個耳光打到臉歪,她根本就不相信這樣的說辭。

“我娘都死了,你們想怎麼給她潑臟水都可以。”她隻恨自己心慈手軟,沒有在五歲那年直接毒死那個孩子。

人若是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哪有今天的事。

沈氏被勞媽媽扶起,來到她的麵前,“你以為自己是我的庶妹,所以你一直懷恨在心。你換了我的女兒,你是在報複我,對不對?”

“是!”李姨娘暗黃的臉迸出詭異的神采,“我是在報複你們!憑什麼你我同是侯府的姑娘,你是主子我是奴才,你是主母我是姨娘。我就是想讓你的女兒也嘗嘗我嘗過的滋味,差一點我就成功了。”

“我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麼對我?”沈氏痛心問,她捫心自問自己一向待如蘭很好。縱然如蘭是她的丫頭,她自問沒有半點虧待過對方。

“要怪就怪你是老夫人的女兒,我也是沒有辦法。”李姨娘不太敢看她。

林氏站起來,神情悲憤。

“如蘭,我不管是誰告訴你的,但你的的確確不是老侯爺的骨肉。衍國公府雖然已經不存在,但鄭家是遠親並未受多大的牽連,你的親生父親還在。”

“你們侯府手眼通天,買通個把人還不是容易的事。你彆想騙我,我不會相信你說的半個字。”

宣平侯原先就覺得這個李氏固執得厲害,隱有走火入魔的傾向。現在看來哪裡是有傾向,分明是瘋子。

就是這麼一個婦人,作亂他的後宅。

“來人,把人押下去關起來。”

後麵一句讓她自生自滅的話他沒有說,因為他看到了裴元君。不管怎麼說,這個婦人都是他女兒的生母。

康氏歎息一聲,看到他的為難,“人送到莊子上關著,不許見人,對外說是瘋了。”

大戶人家犯了錯的妾室,大多尋個由頭先關起來,日後等風聲散了再悄無聲息地讓她消失。李姨娘被兩個婆子押著,像是認了命。她至始至終都沒有看裴元君一眼,也沒有母女相認。

康氏暗道這個李氏當真是有心機,她越是不和元君相認,日後兒媳那裡就越不會虧待元君。畢竟元君是兒媳一手帶大的,母女感情不可能說沒就沒。

隻可惜元惜,好好的嫡女成了庶女,還傻了十年。這一朝認回來,也不知能不能和兒媳重修母女情分。

她讓裴元惜上前,細細交待安慰著。林氏和顧氏也說了許多,左不過是可憐委屈之類的同情話。

“等一下!”裴元君大喊,“我有話要說。”

裴元君這一喊,眾人齊齊都看過去。

她朝李姨娘走近,那目光如同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李姨娘,這些年你事事為三妹妹打算,侯府的人都看在眼裡。你是不是看到三妹妹醒了,想讓自己的女兒成為嫡女嫁入高門,所以你們母女演了一出雙簧給我們看?”

沈氏聞言,灰暗的眼中頓時迸出光亮。

是這樣的嗎?

她捂著心口,她多麼希望是這樣的。那樣她就不會恨不得想打死自己,更不會後半輩子都活在悔恨之中。

“如蘭,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姨娘突然掙開,一頭朝柱子上撞去。她撞得太快,宣平侯還不及阻擋。隻見她額頭血花散開,軟軟地倒在柱子下麵。

變故橫出,有人驚叫出聲。

裴元君當即興奮喊道:“父親,您看到了嗎?她這是心虛!”

一室靜寂之中,她歡喜的聲音是那麼的刺耳,聽在旁人的耳中不免生出幾分心涼。她猶不自知,抬著下頜看向裴元惜,恨不得衝上去扒下對方惜身上的衣服。

“三妹妹你老實交待,是不是你和李姨娘串通好的?你們母女二人當真是其心可誅,竟然編出這樣的故事來。你以為僅憑李姨娘一麵之詞你就能當嫡女?我看你是癡心妄想!”

康氏和林氏同是一臉凝重,康氏朝雲嬤嬤遞眼色。很快有婆子進來把李姨娘拖下去,血滴從柱子那裡一直到門口。

林氏若有所思,“這事…確實空口無憑哪。”

言之下意,單憑李姨娘的話並不能佐證什麼。

勞媽媽語無倫次,“當日奴婢確實出去過一下,回來時見二姑娘還被如蘭抱在懷中喂,想來她應該沒有那樣的膽子…”

沈氏癱坐在地,看看裴元惜,又看看裴元君。一個是令她心疼的孩子,一個是她新手養大的孩子。

理智告訴她這事太過荒謬,可是心裡隱約有個聲音在提醒她。所謂母女連心,要不是血脈相連她怎麼會一看到三娘那雙眼就想哭。

“母親,我是你親生的女兒啊。從小到大你最疼我,我怎麼可能不是你的女兒?”裴元君抱住她,哭得傷心。

反觀裴元惜,麵上並無多大的悲慟。

林氏恨透李姨娘,心裡不是沒有懷疑,但是裴元君說的那個可能也有。兩種行為相同的動機,但結果完全不一樣。無論哪種心思手段,李姨娘都是想讓自己的女兒當嫡女。

左思右想,實在是無法分辨。

康氏同是如此,換還是沒換,突然覺得有些不好說。

宣平侯道:“母親,嶽母,那李氏的弟弟曾生過一個女兒,自小被人拍了花子。其實那不過是李氏自演的一出戲,隻因那孩子生得有幾分似元君,她怕被人看出端倪,這才把人養在東都城外。我已派人去尋,相信很快能有回信。”

還有這一出?

康氏和林氏對視一眼。

裴元君不願相信,抱著沈氏的手慢慢鬆開。“不…肯定是假的,肯定是李姨娘故意找的一個同我長得有些像的人。父親,您可不能信她啊!她就是想讓自己的女兒當嫡女,她該死!”

“都是你這個災星,你就是個福薄的害人精!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是嫡女,嫉妒我和長寅哥哥,所以你才想出這個毒計!”她衝過來,掐住裴元惜的脖子,“我不能讓你害人!”

“你乾什麼!”宣平侯一把將她拉開。

裴元惜咳嗽幾聲,“你和李姨娘不愧是母女,先前她也想掐死我。”

宣平侯道:“沒錯,李氏確實那樣做過,幸好我趕去及時。我親耳聽到她說的話,她自己親口承認換孩子的事。而且當年元惜突然變傻,也是李氏搗的鬼。難道我做證,還不能信嗎?”

康氏和林氏震驚到不行,這還有什麼不信的。

要說旁的可以是演戲,這把人毒傻總不會是演戲吧。哪個當妾室的不希望生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哪個當妾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夫君的看重。

好好的女兒故意毒傻,這哪裡是一個親生姨娘能乾出來的事。

既如此,便沒有任何可懷疑的。

“難道那不可以是李姨娘演的戲嗎?”裴元君目露癲狂,她不能失去嫡女的身份,她無法承受世人的嘲笑。還有長寅哥哥…她不能失去!

“爹,你信我嗎?”裴元惜又問。

宣平侯毫不猶豫點頭,“信。”

他是被春月暗中叫去的,如果他不信裴元惜,他有足夠的理由懷疑那是李姨娘和她串通好演的一出戲。

但是他信,沒有理由。

裴元惜蒼白的臉上泛起淺笑,“我就知道爹會信我,我說過我不在乎自己是否為嫡為庶,我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母是誰。”

沈氏心裂成碎片,最後一絲僥幸消失,在聽到裴元惜的話後更是痛不欲生。老天為何如此待她?她從未有過害人之心,便是再不喜妾室也亦從過使過下作手段。對於庶出的子女雖不喜,卻從不加害。

她自認為不是一個惡主母,為什麼老天要這麼捉弄她?她的女兒…不是元君,不是她疼若珍寶的元君…而是這個傻了十年的庶女。

十五年了,她毫不知情。

在元君極儘寵愛的時候,她的女兒癡癡傻傻如如稚兒一樣。在元君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歲月,她的女兒吃著白飯連吃一口點心都極為難得。

身為人母,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痛苦。她疼錯了人,她養錯了女兒。她的女兒…她不敢靠近,心在滴血。

“元惜…我…母親對不住你。”

裴元惜不喜不悲地看著她,“你沒有對不住我,你也是受害者。誰生的我,我又是誰生的都不重要。我的親娘是你也好,是李姨娘也好,於我而言並無多大的區彆。這個世上我隻在乎我爹,我隻想當我爹的女兒。”

沈氏被撕扯的心如斷裂的弦,“嘣”一聲過後是山呼海嘯般的恐慌。她覺得自己在失去什麼,且無力回天。

兩眼一黑,她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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