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大驚,“此話當真?”
李姨娘抱緊裴元惜,顫抖著唇,“你…你為什麼要害我的惜兒?”
周三臉色煞白,不停磕頭,“夫人明鑒,奴才沒有害三姑娘。是三姑娘想吃蓮子纏上奴才,奴才千不該萬不該一時心軟,求夫人開恩。”
要說趙姨娘會害裴元惜,沈氏是不信的,因為趙姨娘沒有害裴元惜的動機。
趙姨娘有子有女,還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說句不好聽,就她什麼都不去爭,以後侯府也是她兒子的。李姨娘沒有爭寵之心,對她構不成任何威脅。裴元惜也沒擋裴元若的道,她實在沒有和李姨娘母女過不去的必要。
趙姨娘直直跪下來,就一句話,“請夫人明查。”
秋姨娘道:“周三是你院子裡的人,你讓夫人怎麼查?”
沈氏略作沉思,示意裴元惜上前,拉著她的手,“可憐見的,你可是侯府的姑娘。想吃蓮子的話讓下人去摘便是,哪裡用得著親自動手。”
裴元惜看似聽話地點頭。
沈氏歎息,也不知道這孩子有沒有聽懂。當下拉著她坐到身邊,“你告訴母親,是你自己想去摘蓮子,還是彆人主動帶你去摘蓮子的?”
裴元惜的眼睛盯著桌上的點心,對她的話罔若未聞。沈氏見狀把點心挪動一點,輕言細語再問一遍。“三娘若是告訴母親,這點心就是你的。”
“我都告訴母親。”裴元惜的眼睛像是定在點心上不舍得移開。
李姨娘啜泣道:“夫人,三姑娘怕是什麼都不知道。”
裴元惜歪頭看著沈氏,“我不是傻子。”
沈氏眼神有些恍惚,她看著這個孩子的眼睛,突然覺得很難過很想哭。這個孩子看她的目光讓她揪心,不像個傻子。
“誰說三娘是傻子的,母親第一個不饒他。三娘告訴母親,今天都做了什麼事?”
“渴,春月去給我拿水。那個人來了,說要帶我去摘蓮子,說蓮子比水更解渴。”裴元惜指著周三,突然高興起來,“他好笨,讓我摘蓮子,自己掉下去了,哈哈…”
沈氏臉色微變,看向周三。
周三申辯,“夫人明查,奴才路過那裡被三姑娘纏得沒有辦法,若不然借奴才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帶三姑娘去澄明池。”
李姨娘低聲嚅嚅,“惜兒神智如同三歲小兒,她說的話也不能全信。趙姐姐院子裡的人,想來都是知道分寸的。”
秋姨娘冷哼,“這可不一定,保不齊是有的人心大了,不滿足現狀。闔府上下誰不知道李姐姐是夫人的人,三姑娘又是李姐姐的命根子。這動不了房梁,還不興彆人打碎幾片瓦。”
沈氏若有所思,看向趙姨娘。
趙姨娘還是那句話,“請夫人明查。”
一室靜寂之時,唯有裴元惜吃點心的聲音。
裴元惜感覺大家都在看她,她拿起一塊點心巴巴地朝秋姨娘遞去,“給弟弟吃。”
巳時過,百官散朝。
張大人同宣平侯一起,纏著他約好幾日幾時去侯府拜訪。其他的官員三兩議論著今日主要議的政事,互相試探著對方的口風。
景武帝下月滿十六,正是該擇後選妃的年紀。
眾人幾家歡喜幾家愁,府上有姑娘的人心生希冀,家裡沒女兒的隻能望洋興歎。宣平侯倒是一臉平靜,沈氏已同他商議過,若是陛下選妃他們侯府會送元若入宮。
至於元君,沈氏看好娘家的侄子。
沈氏同出侯府,先帝在時宣平侯府和昌其侯府旗鼓相當。如今新帝上位,昌其侯府不受重用早已不如宣平侯府。將來裴元君嫁昌其侯府的世子,看似門當戶對實則是低嫁。
元惜情況不一般,沒有入宮甄選的資格。元華太小,還沒到入選的年紀。
對於送女兒入宮一事,宣平侯並沒有多大的想法。誰不知道陛下是個擺設,真正掌政的是大都督。再加上陛下那些個常人難以忍受的癖好,要是有可能他一個女兒都不想送進宮。
洪將軍的嗓門大,嘴裡在問以前秀女進宮入選的條件,眼睛卻是不時瞄著宣平侯,“原來還得要四品以上相貌周正沒有殘疾沒有隱疾的姑娘,那傻子肯定是不夠格的。”
宣平侯冷哼,“大字不識幾個的連初選都過不了,也好意思嘲笑彆人。”
洪將軍像被人踩到尾巴的貓,頓時炸毛,“至少我女兒能進初選,不像有的人連最基本的資格都沒有。”
“進初選就這麼炫耀了?那還真是可憐。不像我,我可是有四個女兒,不拘哪一個入選,總比那些初選就被刷下去的強。”
“四個女兒有什麼了不起的,保不齊陛下就喜歡彆具一格的女子。”洪將軍針鋒相對,旁邊有人相勸。
張大人也在勸宣平侯,何必同洪將軍一個粗人置氣。在眾人有意的拉架之下,宣平侯同張大人從另一邊走。
他遠遠聽到洪將軍在那裡得意,說自己有三個兒子,不像有的人府裡隻有一根獨苗苗,而且是一個庶子。
“三個呢,兩個是嫡出。”洪將軍加重語氣。
張大人忙拉著宣平侯走遠,生怕兩人在宮門口動起手來。宣平侯上朝去時憋著火,下朝的時候又被洪將軍拱了一頭的火。
日快當午的天,熱得人嗓子冒火。
他的長隨裴青一直等候在宮門外,遠遠瞧見自家侯爺出來,立馬奉上早已備好的涼茶。半壺涼茶下肚,暑氣並未減少半分。
許多官員一邊嘴裡抱怨著這鬼天氣,一邊以最快的動作鑽進馬車轎子裡,再催促著車夫轎夫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