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陵心裡發虛,“你我兩家是世交,我豈能看著你置身險境。你放心在我這裡住著,隻在我們陳家在一日,便會護你周全。”
程禹突然笑了,“如今怕是不能了。”
“為什麼?”陳陵驚得變了臉色,以為自己做的那些事被對方窺知。以前他確實不想和程禹扯在一起,因為他怕被牽連。後來不知哪裡傳出來的消息,當他知道程家還有一筆巨財時,他便不這麼想了。
富貴和權勢都是險中求,他願賭上一賭。
他眼神陰鷙,心虛之餘漸起殺意。心道如果程禹敢現在和他撕破臉,那麼他可不會讓對方活著出去。
程禹的笑變得發苦,“還能為什麼。你當你妹妹在公冶楚麵前胡言亂語隻說了那什麼先機一事嗎?”
陳陵立馬變了臉色,“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叨擾多日,我該走了。”程禹還沒動,便被陳陵攔住了。
陳陵盯著他,“整個東都城都是公冶楚的人,你就這樣出去?”
“我隻能離開,否則我會連累你們陳家的。”
“你我兩家世交多年,你若是信得過我,我倒是有個地方讓你躲一躲。隻不過東躲西藏到底不是長久之計,你有什麼重要之物不便攜帶的,儘可交給我替你保管。”
程禹猶豫著,然後慢慢變了臉色。
“來不及了,他來了。”
誰來了?
陳陵跟著臉色大變,很快一個下人跑進來稟報,說是柳衛圍了院子。他一陣慌亂後往外跑,然後慢慢退回來。
隨著他退進屋子,公冶楚現身了。
黑衣墨發氣勢凜冽的公冶楚一進來,似乎空氣都停止了流動。仿佛隨他一同進來的還是漫天的狂風,狂風所到之處儘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氣。
“有人舉報陳家窩藏罪臣之後,沒想到是真的。”他冰冷的眼神越過陳陵,望著窗邊的程禹。
“罪臣?”程禹笑起來,“公冶大人殺了商氏那麼多人,豈不是罪大惡極!”
陳陵在短暫的慌亂中努力讓自己鎮定,“大都督,我們陳家真的沒有窩藏罪臣之後。是他用陳家人的性命威脅我,我迫不得已才這麼做。”
程禹笑得諷刺,“方才陳公子還說要助我一臂之力,與我一起共商大業。這麼快就倒戈相向,還真是翻臉比翻書快。”
“大都督,你彆聽他胡說。他…狼子野心圖謀不軌,我偷聽到他說話,他們程家還有一筆藏起來的巨財。我原本想著查清那寶藏的下落戴罪立功,這才忍辱負重地同他虛與委蛇。”
聞言,程禹笑得更大聲了。“陳陵啊陳陵,你自己傻還把彆人當傻子。你這點小心機在我麵有都不夠看,你以為他會信你?”
“寶藏啊…”公冶楚睨著陳陵,“你慢慢說來。”
陳陵壓下懼意,道:“衍國公府世襲罔替已經好幾代,說一句東都城世家之首亦不為過。大都督應該比我更清楚,當日抄沒的東西實在是少得可憐,怎麼可能是程家的全部家產。想那程家先祖,四處埋設暗樁藏匿財物,必是一早便有不臣之心,被判個滅門抄家之罪實在是不冤。”
程禹臉上的笑隱去,“好你個陳陵,你為了討好巴結他,竟然連我的先祖都要汙蔑。方才是誰同我說,說什麼開國功臣一程二陳三公冶,排在最末的公冶家算個什麼東西。你真當照照鏡子看看你這諂媚的樣子,真是丟儘陳氏先祖的臉!”
“我們陳家高風亮節,我先祖更是看輕福貴權勢。你說我丟祖宗的臉,你不自量力同大都督鬥,豈不是更丟程氏先祖的臉!”
程禹恨道:“公冶楚滅我程氏滿門,縱然以卵擊石我也會拚儘全力同他鬥到底。我程氏先祖若泉下有知,定當會以有我這樣的兒孫驕傲。反倒是你們陳家,後世子孫一個個違背祖先意願不甘避世才是真正的不孝子孫!”
“你胡說!我們陳家幾百年傳承,早已是桃李滿天下…”
“好一個桃李滿天下!你們根本就是覬覦天下!看看你們這些年來蠢蠢欲動的舉動,真是枉費陳氏先祖拒官歸隱的一片苦心。”說到這裡,程禹大笑起來,“我們的先祖萬萬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們的後世子孫如你我三人這般對峙,真是諷刺啊!諷刺啊!”
黑壓壓的柳衛之中有個矮個子,正是喬裝過後的裴元惜。
裴元惜望著他們,當年他們的先祖必然也曾像這般共處一室,商議軍計共謀大業。他們之中一文一武一軍師,三人皆是商氏先祖的心腹臂膀。
多年以後,不想他們的嫡係子孫也能聚在一起,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氣氛。若他們看到今日場景,該是何等唏噓。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公冶楚睨著他們的眼神更冷,“我可沒功夫聽你們狗咬狗,寶藏呢?在哪裡?”
程禹突然看過來,看的卻不是公冶楚,而是隱沒在柳衛中的裴元惜。他的笑容變得古怪,複雜中帶著幾許自嘲。
裴元惜目光坦蕩,不躲不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