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假的前一晚, 校園裡很熱鬨,不少人剛從外麵聚餐回來。
簡然在人流中逆行, 一路小跑到操場。籃球場上的人都散得七七八八, 隻有零星一兩個人在練習投籃。
初秋的夜晚, 涼風習習, 簡然穿了件外套都覺得有點冷。他拿出手機,給任青臨發了條語音。
“我到了,你在哪。”
任青臨很快就回複了他:“最裡的那個籃球場。”
戶外籃球場一共有二三十個, 最偏僻的幾個挨著小樹林,遠不說,夏天還有很多蚊子,唯一的優點就是安靜人少——那也是白天的時候, 到了晚上, 這種隱秘的地方就成了情侶約會的聖地,隨便走兩圈就能撞見正在親熱的情侶。
簡然一眼就看到任青臨。
他獨自坐在籃筐下,身旁放著一個籃球和一瓶水, 雙手放在膝蓋上,正低頭刷著手機。
不甚明亮的光線照在他身上, 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簡然出聲叫他:“任青臨!”
任青臨抬頭,微笑:“學長來了啊。”
任青臨穿著球衣, 外麵披著一件連帽外套, 由於光線不好, 他的臉看著像籠罩了一層霧, 有一種九十年代港片的複古感。
……受傷了還不忘擺Pose, 這人可真行。
簡然站在他麵前,雙手插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腳怎麼了?”
任青臨仰頭看著簡然,“扭傷,還是上次那個地方。”
簡然皺起眉,“你這是習慣性扭傷吧,上次估計還沒痊愈。”
任青臨歎了口氣,“可能是。”
“所以你得注意點啊。”簡然有些無語,“知道自己容易扭傷,就少打點球,又沒人逼你打。”
“學長說的都對,但是我現在已經扭傷了,該怎麼辦……”
任青臨低著頭,委屈,無助,又弱小。
簡然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雖然任青臨平時做什麼都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但他到底隻是個剛剛步入大學校園的男生,遇到這種事難免會有些驚慌失措,所以才求助他。
任青臨既然叫他“哥哥”,他就有義務照看好弟弟。
雖然這個便宜弟弟比他還高十厘米。
簡然蹲下身,“扭到哪了,給我看看。”
任青臨無比配合,“左腳腳踝。”
簡然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大概瞧了瞧,“確實有些紅。”
“是吧,我可沒有騙學長。”
簡然看了他一眼,“我又沒說你在騙我。現在能走嗎,我先帶你去校醫院看看,不行的話再去附屬醫院掛急診。”
任青臨笑笑,“去醫院就免了,學長送我回寢室就好。”
“不行,必須讓醫生看看。”
“我覺得……”
簡然搬出剛學會的懟人句式:“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任青臨懵了一下,“可是……”
任青臨的反應讓簡然有點想笑,他繃著臉,嚴肅道:“這個問題不需要商量,都聽我的。”
任青臨沉默著,似乎找不到話回懟簡然。
這招真他媽管用。
簡然趁機把人拉了起來,“走了,摟好的我肩膀。”
任青臨感覺到學長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喉嚨一緊,低低地“嗯”了一聲。
兩人勾肩搭背地朝校醫院走去。簡然抄了一條位於小樹林裡的近道,沒走幾步,就看到前麵有兩個重疊在一起的人影,一男一女,男生把女生抵在樹乾上,旁若無人地膩歪著。
簡然扶著任青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場麵一度非常尷尬。
任青臨輕聲道:“學長不走,要留在這看直播?”
話音剛落,女生似乎聽到了什麼,推開自己的男朋友,“好像有人……”
男生起身回頭的瞬間,簡然下意識把任青臨往一邊的灌木叢帶。然而他低估了任青臨的重量,兩人一個重心不穩,齊齊地向後倒去。
一陣天旋地轉,簡然倒在了地上。
好在草地還算柔軟,摔在上麵不會很疼,鼻腔裡是泥土的味道,草的味道,以及……學弟的味道。
任青臨倒在他身上,兩人貼得很近,連彼此的心跳聲都能聽清楚。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簡然:?
這是誰的心跳?
好像是我的??
不是吧!!!
簡然用手抵著任青臨的胸口,感受了一下對方心跳的速度,鬆了口氣,“你心跳得好快啊……”
任青臨盯著簡然的嘴唇,長睫輕顫,“嗯。”
“你的腿還好嗎,有沒有二次受傷?算了,你先起來吧。”
任青臨慢吞吞地坐起身。那對情侶估計被剛剛動靜嚇到,已經走沒影了。簡然把衣服上沾染的灰塵拍掉,說:“咱們得快點,再耽誤下去寢室都要關門了。”
任青臨很慶幸自己穿著寬鬆的球褲,他在簡然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向簡然的腦袋伸出手。
簡然以為學弟又要揉自己的頭發,本能地要躲,卻聽見任青臨說:“彆動。”
簡然僵住了,“你又想乾嘛。”
任青臨從簡然頭上拿下一片樹葉,笑道:“學長以為我想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