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膽子大的言官上書陳情,怕也是被太後假借著陛下之手給駁回了吧。
誰都不想當出頭鳥去被太後殺一儆百,所以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百姓算是什麼?
杜憲心底一片悲涼,雖然她稱不上是什麼忠君愛國,愛民如子的好侯爺,但是畢竟這大齊朝之前的太平盛世是在她父親和舅舅的手中締造的。
他們兩個人殫精竭慮,好不容易弄出了一個國富民強的大齊,要不然怎麼可能抵抗得住大梁與柔然的聯軍踐踏。若非是有錢有人又有糧,這國門早就被踹開了吧。多年的心血一朝儘毀,這些都不要緊,畢竟贏了,保住了大齊朝,守住了國門,錢沒了可以再賺,糧沒了可以再種,這些都是小事,不值得拿出來說。但是如果失了民心
,那可就真的難以挽回了。
杜憲是真的不想父親和舅舅這麼多年的心血落到民心凋零的下場。
“你說對一個人的功過該如何評定?”杜憲轉了一個身,斜靠在校場的圍欄上,仰麵望著天,低聲對秦淼說道。
秦淼也學著杜憲的樣子,身子後仰,雙肘朝後撐在圍欄上看著天空。
這樣朝上看著,忽然有一種天鏡高遠的感覺,似乎就連心胸都跟著無限的開闊起來。“史書上說,蓋棺定論。”秦淼想了想說道,“我想評判一個人的功過,大概要等他百年之後了。做了好事的,自然會有人記得,做了壞事的,也不會逃避的開,即便生前能
隻手遮天,也總心懷正義的人會記錄下暴行與惡政,待後人去評述學習,吸取教訓和經驗吧。”
“說的不錯。”杜憲望著天空,心情好了起來。“我剛剛也在糾結一個事情。倒是你給了我一個明確的答案。”
“什麼事情?”秦淼愕然,轉眸看向了杜憲。
杜憲微微的眯起了雙眼,似乎是在享受著此刻難得明媚的春日陽光,威風輕輕的吹動了他腮邊的發,陽光的映照讓他的五官更加的立體細致,幾乎找不出一絲的瑕疵。
秦淼發現了,即便與杜憲再怎麼相處的熟撚,隻要你不經意的抬眸看他,他都會給你一種驚豔的感覺。
容光之盛,無人能出其右。
“以後你就會慢慢的知道了。”杜憲微微的一笑,維持著原本的動作不變。“秦淼。”
“嗯?”秦淼微微的一怔,“怎麼忽然這麼正經起來,直呼我名?不叫我三水了?”
秦淼的話將杜憲逗的笑了起來,“還沒見過哪一個人如你這般這麼喜歡旁人叫你的外號。”
“那是因為叫的人是你,我便會覺得親切。”秦淼笑道,“我知道你心如赤子,稱呼我三水純粹就是因為少年心性。不帶任何的貶義或者是其他的意思。”
杜憲這才轉眸,有點吃驚的看著秦淼。
少年俊朗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如同世上最最純淨的水晶,晶瑩奪目,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
“我算明白伯牙遇子期是個什麼樣的心情了。”杜憲哈哈的笑了起來,抬手拍了拍秦淼的肩膀。“高山流水,千古知音,大抵如此。”
“能為君之知音,亦為吾之幸事。”秦淼站直了身體,雙手合攏與胸前,朝著杜憲一揖,笑道。
“遠高山用駐,流水不古。”杜憲也學著他的樣子給他行了一禮,隨後二人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