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憲病倒在紅袖教坊之中,慕容如玉在牢中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他那日淋了雨,又在祠堂裡麵吹了冷風,雖然後來沐浴過,也換過了乾爽的衣服,但是一回到牢房睡到清晨的時候便也發起了熱。
牢房那種地方四處漏風,就是身體康健的人在裡麵蹲著也是吃不消夜間的冷。
按說慕容如玉的身體一向強壯,本不該抵抗不了裡麵的寒冷,但是他的心情糟糕透頂,又在家裡聽父親說了戰事的狀況。所以他的心更是煩悶。
當夜,他睡在牢房之中便是一直都迷迷糊糊的。家中祖父以及各位叔叔的影子不住的在他的眼前晃動,有小時候大家逗著他玩的時候的歡樂祥和,亦有他們在戰場上渾身是血的樣子。他甚至夢到祖父拎著他自己的頭顱走到他的麵前,祖父的身體與頭顱被人生生的切開,軀乾上插滿了箭矢,血浸透了明光鎧的鎧甲,讓原本透亮的鎧甲已經黯然失色。祖父的頭顱死死的盯著他,要他一定
要好好的,振興慕容家,要他一定要幫慕容家這些本不該戰死疆場的人報仇。
他又夢見了杜憲。他看到的杜憲,一襲錦袍玉衣,長袖委地,眼眉綺麗,顧盼生輝,前一刻還在對他言笑晏晏,後一刻他卻從衣袖之中拿出了一條渾身發光的小蛇。那蛇盤繞在杜憲的指尖
,更襯的他手指瑩白,但是忽然之間那蛇就張開了帶著獠牙的嘴,惡狠狠的撲向了他。在撲向他的同時蛇頭周讓放大,鋪天蓋地,讓他無處可躲,瞬間將他吞噬。
然後便是劇痛以及無邊的黑暗……
慕容如玉自回牢房之中就一直保持著打坐的姿勢,所以他病了也並沒人察覺。
他一直都直筆筆的盤膝貼在牆角坐著,一動不動,即便是早上牢房裡麵的人前來送早飯和水也沒發現他有什麼異常,隻當他是在打坐練功,所以並沒去騷擾他。到了中午,有人過來送水和飯,發現慕容如玉的那邊的東西一點都沒動,人也一直都坐在牆角,他的身形筆直,因為他的身份是世子,所以牢房裡麵的人也不敢輕易的去
打擾他,一直到夜裡,再有人來送飯食,終於發現了不對了。
他們隔著柵欄喚了慕容如玉兩聲,並沒得到任何的回應,這才趕緊拿出了鑰匙進去。
慕容如玉已經是渾身發燙,意識都有點飄忽和模糊了。
他隻覺得整個人都飄在半空之中,好像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
他的心底莫名的痛,說不出來,就心底被人生生的撕開了一個口子,血淋淋的,而那個親手撕開他的心的人便是杜憲了。
家族的使命,族人的仇恨,外加杜憲的欺騙,所有的壓力一起襲來,宛若一個個的鋼釘將他死死的定在了地上。
他想要掙紮,反抗,無奈深陷黑暗……
“不好了。世子這是病迷糊了。”牢裡的人被慕容如玉半昏迷的狀態給嚇的不輕,趕緊去叫人過來,又叫人趕緊去找了府尹大人。
府尹大人才在家裡端起了晚飯,還沒吃兩口就得到這個消息,萬分的無語!
得了,這晚飯是又吃不成了。
他隨便扒拉了兩口就趕緊換上了官服親自前往大牢,順路從醫館裡拉來了一個大夫,還叫人去慕容侯府傳消息。
慕容寒親自趕來了大牢,等他到的時候,慕容如玉雖然人還在牢房裡麵,但是府尹大人已經叫人送來了棉被和褥子,給他鋪蓋了起來。
“如何!”慕容寒強壓住心底的驚駭,放冷聲音問道。
“回侯爺啊。世子這是高熱,外加氣血鬱結與心,魘住了。”老大夫倒是京城的一個名醫,躬身對慕容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