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素正念叨著小路,殊不知還有個地方也在說著小路的名字,正是孫槐花家裡。
自從鐘師長讓小路離開後,孫槐花就和胡營長吵了好幾次架了,不為彆的,就為了錢的事。
小路來他們家住著,撫恤金也是一並發到了胡營長手裡的,最開始看在錢的麵子上,孫槐花也確實對小路好了一兩天,但很快她就發現,小路的名聲不好,家屬區就沒有喜歡他的人,就算自己對他不好,也沒人會說什麼。
小路自己就更不會了,那孩子倔得像頭驢,每天除了吃飯,家裡都不想待。
逐漸的,孫槐花和胡營長兩人越來越肆無忌憚了起來,開始是擅自用撫恤金買了一斤肉,隻給了小路兩塊隻有指甲蓋那麼大的肉沫子,小路看了一眼孫槐花兩個兒子碗裡的大肉片,什麼都沒說,把肉扒在嘴裡就跑了。
發現他果然不敢說什麼後,兩人就更加過分了,不僅把自己的津貼藏了起來,吃喝都從撫恤金裡拿,買了肉連個肉星子都不給小路,還是讓他吃喇嗓子的雜糧饅頭……
兩人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卻沒想到柳素素摻和了進來,這下好了,不僅拿到手裡的東西全都要吐出來,還要想方設法來彌補撫恤金的虧空。
但問題是,就算是把家裡所有的錢都找出來,那也遠遠不夠啊!
孫槐花哭喪不已,大罵小路這個喪門星。
胡營長已經被鐘師長狠狠的訓了一頓,黑著臉拍桌吼道∶你說這有什麼用,誰讓你做事不小心一點的?趕緊去籌錢!
要是不把錢補齊,他們就真的完了。
畢竟有沒有虐待孩子的事,誰都沒證據,他們可以完全說自己是在管教孩子,但這錢就不一樣了,真金白銀的,用了多少,怎麼用的,瞞都瞞不過去。
沒辦法,兩人隻能去找彆人借錢了。
孫槐花有個妹妹,孫水仙,也是嫁到了這裡當軍嫂,男人的品級較低,隻是個連長,但因為沒有他們這麼大手大腳的,還存了些錢,孫槐花全都借走了。
當然,她不敢說是用來還撫恤金的,隻說自己有急用,過兩天就還。
孫水仙將信將疑的給她了,可沒想到一連好幾天過去了,孫槐花都沒有想還錢的意思,孫水仙男人都開始催個不停了,她隻能找上門來。
一進門,就看到孫槐花家裡的兩個胖小子在吃炒野菜。
大貴二貴你們怎麼吃起這個了?孫水仙震驚不已,誰不知道她姐孫槐花那是把這兩個孩子當命根子疼的,不是雞蛋就是細糧,啥時候見他們吃過這個?
大貴吸吸鼻子∶我們家沒錢了,娘說隻能吃這個。
孫水仙立馬就發現不對勁了,跑到房間硬逼著孫槐花還錢。
孫槐花沒辦法,隻能把撫恤金的事說出來。
你說,你們虐待小路,還被鐘師長知道了?!孫水仙驚呆了,這膽子也太大了吧,那可是烈士子女,這還在軍區就敢這麼做!
什麼虐待,我們就是稍微嚴格了一點,是那王小路自己胡說!孫槐花連忙道。
孫水仙都不敢想,要是被自己男人知道這事了,肯定不會放過她!畢竟鐘師長都發了這麼大的火了,不僅胡營長的前途堪憂,要是誰和這事扯上那都沒好果子吃了。
誰說不是!老胡這些天為這個跟我吵了好幾次架了!孫槐花無比鬱悶,胡營長怕自己會轉業,無法在軍隊裡繼續待下去,她也怕啊,她又能有什麼辦法!
可孫槐花是她姐,打斷骨頭連著筋,而且錢都已經借出去了,人家根本就還不起,孫水仙想了想道∶要不你們把王小路接回來吧?
你瘋了?!王小路都把我們家害的這麼慘了,我憑什麼還把他接回來!她現在想想都恨的牙癢癢!
隻有接回來,撫恤金才能重新還給你們啊!孫水仙道,而且把他接回來,你們好好表現表現,說不定我姐夫的前途就保住了呢?
孫槐花一愣,隨即大喜∶對啊!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不行,王小路那個小崽子對我可有意見了,我去肯定沒用。
那就讓大貴二貴去,他們是孩子,更能玩得來一些。孫水仙道。
孫槐花想想,也隻有這個辦法了,她把兩孩子喊進來,跟他們說了這事,兩小子之前被小路揍得地方現在還在疼,根本不願意去。
但孫槐花卻道∶去了,你們才能吃上紅燒肉,不去,那你們就等著一輩子吃炒野菜吧!
這個季節的野菜又苦又粗糙,難吃死了。
兩個孩子想到香噴噴的肉,連忙答應了。
為了能讓他們趕緊把小路帶回來,孫槐花還頗為肉疼的拿了兩塊糖出來,讓他們乾萬彆吃了,一定要送給小路。
兩個孩子眼睛黏在糖上都要吞口水了,孫槐花又說了一遍,他們這才點了點頭。
小路此時正在和大家一起挖草。
韓錦養雞,韓前養鴨,還剩下三隻兔子正好一人一隻,但柳素素也沒厚此薄彼,誰養哪隻兔子那都是抓閹決定的。
小路正好選中了那隻最小的兔子。
小兔子吃得少,但小路還是乾的渾身是勁,是所有小孩子裡麵挖草最多的。韓繡繡是妹妹,韓程是弟弟,他最大,他要幫助弟弟妹妹的,多挖一些到時候就能分給他們了。
正挖著呢,突然一顆石頭子掉在了他腳邊。
小路開始沒在意,很快,又有一顆掉了過來。
他轉頭去看,就發現孫槐花的兩個兒子正衝著他招手。
小路看了眼正在一邊說話,一邊挖草的眾小孩,沒說什麼,悄悄的走了過去,隻是手裡還牢牢的拽著自己的小鋤頭。
大貴和二貴見他來了,還拿著鋤頭,嚇了一跳∶你要用這個來打我們?!
小路當然不是要用這個打他們,對於他來說,這兩個頑強中乾的小孩根本不算什麼,他隻是怕有詐,他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第四個人後,把鋤頭往旁邊妥帖的放好,這是柳阿姨特意給他的小鋤頭,不能弄壞的。
這才看向兩人∶找我乾嘛?
大貴回憶著孫槐花告訴他的話∶王小路,之前是我們不對,我們已經認識到錯誤了,你走的這幾天,我們都很想你,你快回來吧?
二貴也點了點頭∶對啊,等你回來了,我們帶你一起去玩怎麼樣?
想他?還要帶他去玩?
他們說的話,小路半個字都不信。
但他還想不到撫恤金的事,隻以為是孫槐花他們又開始惦記山參了,想把他抓回去,指使他去找山參。
小家夥心裡冷笑一聲,我才不相信你們想我了,有什麼證據嗎?
證據?
這想人什麼時候還要證據了?
大貴一愣,突然反應過來,哦哦,他娘給了糖他的!
他連忙把口袋裡的糖掏了出來,你看,我們給糖你吃,你,相信了吧?
一邊說還在一邊流口水。
二貴也是一樣,眼睛看的都快掉下來了。
小路把糖抓過來,兩人的眼睛立馬跟著看了過來。
小路看著這糖,發現就是水果糖。橘子味的,酸酸甜甜的特彆好吃,自從他親爹死後,他就再也沒吃過這種糖了,曾經為了半塊糖,他幫孫槐花洗了兩大盆衣服,但孫槐花卻騙了他,要糖的時候用掃把把他轟走了,還說自己扔掉都不給他。
可現在不一樣了,每天柳阿姨都會給他們一人一塊糖,還是最好吃的大白兔奶糖,當第一次,乾淨的奶糖放在他黑乎乎的手裡,小路有些不敢置信。
這是給我的嗎?
柳素素當時笑著點了點頭∶當然啦,不過吃了糖一定要刷牙哦,不然被蟲子咬了,阿姨就隻能帶你去看醫生了。
小路很喜歡吃糖,但柳阿姨給他的每一塊糖他都舍不得吃,放在口袋裡,小心翼翼的照顧著,直到有一次,他發現天氣太熱了,糖放在口袋裡都已經化了時,心裡難受極了,隻能一邊難過,一邊把糖給吃了。
從此以後,他就不把糖帶出來了,而是放在自己的床頭,因為柳阿姨說,這樣不僅不會化,晚上睡著了還能有個甜甜的夢呢。
不過今天早上的糖他還沒來得及放,正在口袋裡裝著,小路把糖掏出來,在大貴二貴麵前晃了晃,這個是奶糖,很好吃的,你們想吃嗎?
一顆橘子糖都能把他們饞的不行了,更何況是大白兔呢。
兩個孩子直接跑了過來,□水都止不住了。
小路道∶我可以送給你們,也不要你們的橘子糖,但你們要告訴我,為什麼要來找我。
大貴還保留著一絲理智∶是因為想你了呀。
我不相信。小路看向另一個,二貴你說,我隻有一顆大白兔,要是你說了,我就都給你了。
二貴還怎麼擋得住這種誘惑,飛快的說道∶我說我說!是娘讓我們來的,她說我們來了,就有肉吃了,你快把糖給我吧!
小路在心裡哼了一聲,他就知道,他們是想要山參才來的!
弄明白了這件事後,小路也就不準備跟搭理這兩人了,反正他已經知道他們要乾嘛了,怎麼說他都不會上當的。
把大白兔一扔,拿著小鋤頭就走。
等回了家,小路原本是想跟柳素素說這件事的,但進門.就看到柳素素衝著自己招了招手∶快來試試看合不合身,這合適你呂伯母親手指導的,肯定不錯。
柳素素笑著給他換上了自己剛做好的衣服,發現確實挺好的,小路的升高和韓程差不多,再稍微瘦一點就行了。
喜歡嗎?她笑著問道。
看著身上的新衣服,小路開心的眼睛笑成了月牙∶超級開心,謝謝柳阿姨!
不客氣,快去玩吧。柳素素讓他先把衣服脫下來,畢竟是剛做好的,還是洗了之後再穿比較好。
小路看著臉色有些蒼白,還在為自己忙活的柳素素,心裡想了想,還是沒說了。
柳阿姨不舒服,過段時間他再告訴她吧。
大貴兩人過來找小路的事,其他幾個孩子並不知道,小路又沒說,大家就完全不知情了。
柳素素待在家休息了半天,好了不少,到了晚上呂靈芝還想幫她做飯,被她笑著推回去了。
晚上吃的是蔥油餅和鹹肉湯,院子裡的蔥現在肥料充足,長得更好了,柳素素掐了一把小嫩蔥出來,切成小段,和鹽一起揉在麵團裡,接著在鍋裡煎的兩麵焦黃就可以了。
韓烈一回來就開飯了,柳素素看著他拿了一包不知道什麼東西去了房間,開始也沒在意,以為是軍隊那邊的文件什麼的,但等到吃完了飯,正慢慢走著消食呢,手裡就被賽了一個特彆暖和的東西。
熱水袋?你去買的?柳素素驚喜道。
不是,讓石團長幫我帶的。韓烈昨天記下了熱水袋的模樣,趁著今天中午石團長要去供銷社買肉,就跟他形容了一遍,讓他幫自己帶了回來。
現在的熱水袋就是一個膠質的方形袋子,往裡麵灌上燒開的熱水,溫度會漸漸升高,捧在懷裡雖然熱,但肚子也舒服。
柳素素笑著道∶挺好的,多謝韓副團長費心了。
這要放在以往,韓烈就笑一笑然後走了,但今天,趁著孩子沒注意這邊,他還湊過來問了一句;那我這表現,柳首長滿意嗎?
柳素素開始還不明白他說什麼呢,等反應過來了,臉上一熱∶快去洗碗吧你。
你還沒說呢。
行行行,滿意,非常滿意行了吧。她就不信韓烈能做什麼。
事實證明,韓烈確實做不了什麼,但等柳素素一回屋,就發現剛洗完碗的男人,已經開始拿著尺子在房間裡測尺寸了。
你這是乾嘛呢?
韓烈忙的滿頭汗,隨意擦了一把道∶我想著做一個新炕出來,就放在這裡,挨著牆,你覺得行嗎?
這邊天氣涼,大部分都是用炕的,床倒是也有,夏天睡還好,冬天就有些冷了,韓烈不僅打算在這裡砌個新炕,就連柳素素現在睡得那個房間,他也想改過來。
之前是嫌麻煩就沒做,可現在要一直住著了,就不能節省這點功夫了。
他說的有理有據的,柳素素斜了他一眼∶真是為了讓孩子們睡得舒服點?
當然,比真金還真。
行,那等這裡打好了,我就帶著繡繡過來睡。
韓烈∶..
媳婦,我錯了,我說著玩,你彆當真。
柳素素忍不住笑道∶好,那你弄吧。到時候搞好了,就把屋子裡的那張床拿出來改改,我編個席子撲在上麵,孩子們也不至於整天在地上玩。
就像有些地方的竹床一樣,也不是正經床鋪,但是很涼快,到了晚上,把竹床搬到院子裡乘涼就行了。
好,我明天就開始弄。
柳素素看著他滿頭大汗,衣服全都汗濕了,忙道∶你先去把衣服給換了吧,等會彆著涼了。
沒事,我直接脫了就行,弄完再換。一邊說,韓烈飛快的就把衣服脫了下來。
柳素素一愣。
這男人,從前不是流再多汗都穿的一絲不苟,連扣子都扣到最上麵一個嗎,現在倒是變了性子了?
其實韓烈列之前是不好意思。
他開始不知道自己對柳素素抱著什麼樣的感情,覺得自己身為男同誌,要是隨便在人女同誌麵前脫了衣服,就跟耍流氓一樣了,所以不管多熱,都穿的特彆嚴謹。
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他和媳婦已經心意相通了,那就是一家人,沒了那麼多顧慮後,一熱下意識的就把衣服給脫了。
等脫完後,才發現柳素素的視線一直盯著他的背看,韓烈本來就熱,這會兒更是耳朵通紅了。
素素你...
話音剛落,背後傳來微涼的觸感,是柳素素的手指碰了上來。
這是怎麼弄的?
開始衣服一脫,她隻注意到了韓烈的身材有多好,線條分明、肌肉漂亮又毫不誇張,簡直就是黃金身材了,但定睛一看,卻發現背上顯眼的地方都是傷痕。
上次她雖然給韓烈換過一次衣服,但全程不敢睜眼,自然也什麼都沒看到,此時才直觀的感受到,他的身上有多少疤痕。
沒什麼大事,就是執行任務時不小心受傷了……真的沒事,你彆擔心。韓烈連忙道,他都有後悔把衣服給脫了。
還痛嗎?不擔心是假的,但她也明白,現在的安穩生活,不就是乾乾萬萬個像韓烈這樣的人拚下來的嗎?
早就不痛了,媳婦你快去休息吧,這裡灰大,你彆過來了。
柳素素知道他麵子薄,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看著韓烈認真乾活的模樣,她突然想做點什麼。
娘!我們可以洗澡了嗎?韓程頂著一腦袋汗跑過來。
韓錦稍微好點,但背後也濕了一大片。
這種情況最容易著涼了,柳素素連忙讓他們去洗澡,她幫忙拿衣服就行。
從櫃子裡把乾淨的衣服拿出來,柳素素突然反應過來,她之前好像見過一種可以手搖的小風扇量。
要是這個能做出來,說不定還能有點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