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隴望蜀(1 / 2)

無論魏晉 九州月下 10815 字 6個月前

又是三月春日。

天剛剛蒙蒙亮時,上黨東南邊的城市便開始喧囂起來。

這座城市中心已經修起一座足有十五米高的建築,頂屋的大鐘在木捶的敲擊下能將聲音遠遠傳開。

工業時代,時間觀念是非常關鍵的東西。

如今的工坊幾乎都有大沙漏,兩端有滾軸,可以輕易翻過來,用這個基本可以完成確定中途休息和準點下班的功能。

不過今天有點不同。

郡守已經張榜告示,要招開一些專門教導技能的學校,隻要報考過了,不但包吃包住,還包分配工坊。

這可不得了。

一時間,每天早上報名點一開,就會被人潮淹沒,甚至還有遠遠從屯留、黎縣來的庶人,都是得到機會。

至於告示說的每周會淘汰考試不過者,那又有什麼關係。

不試試怎麼知道自己不行?

……

留在上黨的玩家幾乎都接到了學院任務,一個個都被抓去當臨時工。

本來準備訓練新舞蹈的南華姑娘坐在位置上,神情憂鬱,淡漠地道:“名字,戶籍。”

麵前少年哪裡見過這樣的傾國傾城的姑娘,一時呆地原地,整個臉漲成了西瓜色。

南華感覺到捏臉太過的麻煩,認真道:“名字!”

少年這才結結巴巴地道:“李、三蛋、戶籍在、在此……”

“報考什麼專業?”南華看了戶籍,繼續問。

少年感覺腦子像漿糊一樣,小聲道:“報、報木工。”

南華在寫好的單子上蓋了個章,遞給他:“拿去吧。”

少年接過,然後就被旁邊的侍者拎出房門,放下一個進來。

這次進來的壯漢身如鐵塔,帶著彪悍之氣,見到姑娘模樣後,頓時震驚——普通的平民女子普遍營養不良、麵黃饑瘦,衣衫破舊,長年勞作被曬得皮膚粗糙,驟然一見如此冰肌玉骨的姑娘,也就難免心神不定了。

長年以勢欺人的他甚至本能地起了心思,想要走近去看看。

但還沒有靠近,就被旁邊的侍者擋住:“你還要不要考?”

那壯漢眯著眼睛,沉聲道:“在下不識文字,不知姑娘可否說說報考其中關係。”

“那就打聽清楚了再來,下一個。”南華淡定道。

壯漢神色一怒,正想發火,旁邊的侍者就已拔刀指他,讓他不得不退出去。

然後又進來一個滿臉鼻涕的□□歲小孩……

南華長長歎了口氣:“等下,我休息一下。”

她去了休息室,床上一躺,然後飛快下線,換上自己的代練上去,這工作太煩人了,還是去追小哥哥的更新吧,看三喵爭寵那麼香,何必在這浪費時間。

……

就在上黨招人的同時,開始蓄水的大壩也終於展現了它強大的威力。

巨大的水壩形成明鏡一般的平穩的湖岸,在早春返青的灘塗下,長天一色,飛鳥淵藪,已經成為踏青郊遊的上好去處。

平湖之上,有許多烏蓬船隻來來往往,或者垂釣,或者運礦,一派繁華。

遠方城市輪廓若隱若現,岸邊則有一片片的菜地。

在這個灌溉不便的時代,菜地是所有田地中的王者,因為它的需水量最大,對土的要求高,不像粟米小麥那般耐得旱,文獻中經常記載的所謂“園枯”現象,這也是曆史上不斷引進外國菜的原因。

上黨收集的種子基本都種在這裡,韭、白菜、水荸薺、蔥、薑、蓴菜、冬瓜、萱草(黃花菜)、蕨菜、山芋這些東西,當然,還有重要的棉花、胡豆、葡萄之類的外來品種。

這些已經成為重要的蔬菜來源,讓玩家們回到了美食的國度,什麼春卷、什麼酸菜,都已經上了餐桌,當然,都是有錢人的餐桌。

每天吃一碗放著小白菜的雞蛋麵,感覺好像就回到了現代社會——那裡還沒有這麼純天然無汙染的菜呢。

唯一麻煩的就是菜地離不得看守,否則總會有人來偷菜,禁不了的。

菜地不遠處,煤力驅動的抽水機將湖中的蓄水日夜不停地抽入乾渠,為麥苗的返青做準備。

這些機器已經不會讓農人再當天神跪拜,但路過的農人也都會投以感謝和敬畏的目光——有了這些水,基本上水壩周圍就沒有多少因為村子搶水而引發械鬥,在有水之後,他們也會在房前屋後開辟一兩塊菜園子,養上一兩隻雞鴨,改善一下生活。

外來的流民們在經過檢查,確定沒有染疫後,會被分發到各村各落,村裡提供農具,開荒土地,每月能拿到賒欠的糧食,維持到收獲的時間,以後以勞役來償還,當然也可以修路修渠開礦拖泥,做些力氣活,換得錢糧。

村裡很多人曾經都是流民,還沒有形成一個村都是一個姓的那種排外的抱團生活,所以流民都能很快安定下來。

年初時,上黨又做了一次人口普查,發現在籍人數已經達到了五萬,這種增長速度可以說是非常恐怖了,要知道魏瑾在一年多前當上郡守時,隻有兩萬多人口,這樣的政績放到其它郡守身上,吹個十幾年都不為過。

人口多了,管理卻沒有退化,各村、各鄉都有自己的民兵隊,每月都有訓練,市政也會按時巡查治下,對犯罪做亂者嚴懲不怠——采礦那邊的缺口實在是太大了,市政壓力從來都沒有小過。

如今大人嚇唬小孩的常用語句就是:“小心巡捕們把你抓進礦山裡,一輩子都見不到太陽。”

……

一支船隊順著漳河的支流從壺關過來,來到潞城的碼頭。

一名年輕俊秀的青年從船上走下,左右張望,看到那巨大水壩時,目露驚疑之色:“這壩高如此之巨,也不修了多少年歲,怎從未聽聞?”

“回少主人,這是前歲才修築之,築成此壩,不過十多月矣。”旁邊的管事低聲道。

“十多個月?”那年輕人一臉你在逗我的神情。

“豈敢欺瞞。”管事苦笑道,“您看那條鐵道,長有十裡,均以純鐵鑄之,有牛馬拖箱車於其上,一車百石,健步如飛,更有板車轉輪,整個上黨男兒皆於壩上,方有此功。”

年輕人輕嘶了一聲,快步走到那鐵軌之前,忍不住低頭伸手摸了摸,入手冰涼,竟真是上好鑄鐵,再一抬頭,便見鐵道深入遠方,不見儘頭。

這也太財大氣粗了些,年輕人呢喃道:“我家也算吳中旺族,自己為富有,不想這上黨之地,竟有如此氣魄。”

管事非常理解,他上次過來時也被嚇呆了,如今早就波瀾不驚,隻是淡定地轉頭,讓少主人慢慢回神,自己則招呼下人把貨物抬上來。

而這時已經有拿著棍子的力士過來詢問可要幫忙,被官事拒了。

從碼頭下來,管事便走到一邊的大屋中,開始排隊。

“這是做何?”那少主人疑惑地跟在他身邊,問道。

“這是上黨收的商稅,”管事解釋道,“上黨之外貨物入城,均要交一次稅,入城之後,無論與誰交易,都不再收稅,他們稱之為‘增值稅’。”

那少主人點頭,倒沒在再問,各地商稅基本都是本郡的錢袋,要點麵子的官吏,大多私下各種設卡抽成;垃圾一點的,便自己裝遊俠直接劫掠,士族們不但不以為恥,反而視不搶的人為傻子。

這上黨隻抽一次稅,已經極為良心了。

這時,已經排到他們,市政的人檢查了他們的貨物時,眉頭一挑,頓了頓:“茶?”

五個有一米見方的大箱子,居然都是茶。

管事笑道:“正是,去年收鐵鍋數十口,有神仙弟子教吾以鐵鍋炒茶殺青,今年便產出多些,送於此來。”

如今的茶葉是蒸熟,然後壓成餅,切成磚塊一樣的東西,工藝甚是複雜,但去年送來時,上黨的紡織老板黃宗欽向他下了這種鐵鍋炒茶的訂單,不但白送了幾十口鍋,還給了一箱糖做訂金——他們雖然覺得這種茶太簡單了不好,但看在錢的份上,也就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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