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年匆忙地過去一半,七月時, 匈奴折騰了半年的皇帝劉淵終是沒能向天借來五百年, 在未能建立一個大帝國的遺憾裡駕崩。
而他臨終前, 大約是病糊塗了, 把後事安排的一塌糊塗。
可能是儒家文化對他影響太深,這位血統純正的匈奴人遵循嫡長子繼承製, 把王位給了自己的長子, 但他疼愛自己的三兒子劉聰,加上劉聰功勞很大, 於是他把治下的胡漢分割, 將大單於之位給了劉聰。
嗯, 翻譯過來,就是政治權力給了長子, 軍權給了劉聰。
這種騷操作,簡直堪比當年想把趙國分割成兩半,兩兒子一人一半的趙武靈王。
孟嵐還收到消息, 劉淵死前把兩個兒子的手放到一起,希望他們兩兄弟能齊心協力,守望相助, 建立大業。
可惜他的兩個兒子都不領他的情, 這老的剛剛咽氣, 屍體還放在棺材裡沒有下葬, 長子劉和剛剛座到皇位上屁股還沒熱, 就已經下令去捉拿劉聰, 同時殺了自己的另外兩個弟弟。
劉聰是打下匈奴半壁將山,豈是個軟柿子?
兩人一番同室操戈,不到一周,劉聰就打進了皇宮,把自己的皇帝哥哥送去父親身邊進孝了。
劉聰繼位,立刻便對兄長的勢力一番大清洗。
這消息掩蓋不住,很快,並州刺史劉琨覺得看到了剿滅匈奴的希望。
他是個行動能力特彆強的人,立刻便激動起來,親自來尋魏瑾。
他希望魏瑾能說動拓拔鮮卑出兵,同時,他會聯絡洛陽的東海王,一起出兵,到時,並州軍從東、鮮卑從北,洛陽從南,三方同時,夾擊匈奴,必能取得勝利,一解匈奴之患。
魏瑾讚同他的計劃:“不錯,匈奴西方是黃河天險,奔騰洶湧,到時,必讓他們無路可逃。”
黃河的東線那條分割出陝西和山西的河岸,都是如同壺口瀑布那樣的急流險灘,基本不可能讓大軍渡過。
隻不過……
魏瑾悠悠道:“請動鮮卑必然代價巨大,不可輕動,世叔不妨先去信一封,詢問東海王可願出兵?如果連事主都不願,光你我心急,亦是無用。”
劉琨微微一笑:“匈奴是逆賊之首,又豈會放過這敵軍內亂的大好機會,放心,他必然會出兵。”
說罷,便告辭離去,聯係東海王,隻有他親自出麵。
魏瑾輕輕抿了一口新茶,微微歎息。
……
一如曆史記載,總領西晉大權的東海王拒絕了劉琨南北夾擊的提議。
明麵上的理由是糧草緊缺,但實際上,大家都看得了來,這個在諸王之亂中活到最後的老頭,已經越來越控製不住晉朝這破舊的大船了。
從他扶持新帝的四年來,諸地叛亂四起不說,他還和大將苟晞、徐州的周馥等大將撕破臉皮,更因為殺了小皇帝的親信,而與朝臣離心——當權臣能當到他這個份上,也算是曠世的人才了。
所以,東海王手上的十幾萬兵馬是他最後的底牌,全部身家的保證,見過匈奴威勢的他不能、也不敢將這張底牌打出去。
若是贏了,或許能讓晉朝的局勢漸漸安穩下來,但勢力大損的他,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所以,便是劉琨反複來信,甚至親自前來說服,東海王還是堅決地拒絕了劉琨的提議。
劉琨隻能哀歎著回了上黨,對著魏瑾一番哭訴,說儘這世道報國無門的苦。
魏瑾隨口安慰他幾句,就以公務繁忙為由,把他趕走了。
她可沒空當人的心理顧問。
上黨上半年因為蝗災GDP沒能保持穩定增長,下半年還準備努力補回去呢。
還有秋收要到了,這種哪個不比打匈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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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蝗災,上黨雖然保住了大部分糧食,但種的麻損失慘嚴重,布匹產量驟然下降。
好在這個時候,來自渤海郡的棉花在八月下旬時,順著逆行而上的船隊,送到了上黨。
產自印度的短絨棉。
這是一種劣勢,越短的纖維在紡線時,紡出的線越粗,蠶絲織品能那麼輕薄,什麼一件素紗衣四十幾克,能折疊放進火柴裡,靠的都是蠶絲纖維的長度超高。
但這種棉雖然質量一般,產量卻能把麻碾壓到海溝裡,絨短就織不了細線沒關係,農人們買衣服追求的從來就不是輕薄,人家要的是厚重、耐磨、保暖!
所以,上黨的紡織玩家們開始進行了另外一項紡織業的革命——混紡。
反正不浪費原材料就是。
相比麻與絲抽纖維的複雜工藝,棉花處理起來非常容易,隻要將棉籽除去,再將棉花梳得蓬鬆,就可以直接上紡紗機,水利紡機麵前,再多的原料都是紙老虎。
很快,大量上黨棉就開始占據市場,這種透氣親膚的材料,對麻就是全方麵的碾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