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物無聲(1 / 2)

無論魏晉 九州月下 7540 字 9個月前

魏瑾公審在北方治下三州引起了軒然大波,改革的阻力減少很多,但麵其它地方,在意的這點的人就不多了。

她更為震驚世人的,依然是平定青州的行為——要知道,冀州、並州都以她為首,加上青州,就是四州之地,算是如今地盤最大的土豪,若是加上草原諸部,她的勢力範圍已經接近當年的曹操。

而這時,離她的崛起,還不到八年,石勒、劉聰,還有東晉的王氏兄弟,以及各地鄉豪,都開始了認真思考了一件事情——若天下真為此女所治,他們將何去何從?

公元313年4月,江南,吳興郡,錢塘縣。

做為南方最大的商隊,吳興沈氏依靠南北貿易,已經一躍成為江南的高階世家,沈氏的產業遍布整個揚州,養活了無數南下的流民,也有效地緩解了部分矛盾,成為東晉稅收最大的財源。

錢塘縣在這幾年,也是人丁興旺,幾乎成為要與建鄴比肩的大城市。

因為這裡是北方貨船靠岸的港口,南方的大量糧食、茶葉,也是從這裡上船,運入北方。

更不要提這裡有著當今天下最大的船塢,和最優秀的工匠。

清晨,錢塘港已經熱鬨起來,賣早點的鋪子邊擠滿了人,大量牛車等著上貨下貨,喧嘩繁盛,他們是進貨的商人,雖然船上大部分北方貨物都是王家有的,可這些水手通常都會私下夾帶一些好貨,供他們撿漏。

船隊商主也知道水至清無魚,都默許這些事情,也隱性地推動了南方的航海業發展,很多被北方士族圈占土地的貧民,都入了水手的行當,畢竟隻要能帶點些糖果細瓷,就能在南方賺到平時種地一年都沒有收入。

到如今,想去北方的船,都得找門路。

辰時,一艘大船順著運河,緩緩進入錢塘港的一處私家泊位。

一群民夫背著竹挑,排著隊,等著碼頭管事分貨。

隨後,一桶桶散發著異味的油便被挑下船來。

“今年的桐油全在這裡了。”吳興沈家的管事四十來歲,長得很是文雅,“你看看。”

南方的造船大佬秦鳳正看著大船運來的一桶桶桐油,估算著今年能依靠這些桐油做多少船。

“老爺的意思是,今年最好能多造兩艘船,這也是大將軍的意思……”沈管家在秦鳳身邊亦步亦趨,看他伸手沾了一點桐油,在指尖輕輕碾,感受著品質,不由得放低了聲音。

“船這東西要按定單來,不可能插隊的,”秦鳳不悅地道,“這桐油防水要一層層地刷,你不是不知道,一層乾了才能刷下一層,否則江河近海看不出什麼問題,走得遠一點,那就得沉海!”

這是古代造船最大的貓膩,木材的應力、水份、還有嵌合,都是馬虎不得東西,當然,就算有問題,其它也不怕——因為沒人能找他們售後。

後世元朝打日本時,給朝鮮下過大訂單,還給出了苛刻的時間要求,朝鮮便乾脆給他這些隻會騎馬的征服者做了不符合海上航行的大船,忽必烈大軍興心十足地上船,正好遇到大風,便一去不複返,遇到蒙古擴張曆史上最大的損失,朝鮮也啥事沒有。

畢竟茫茫大海,一但落水,能被救到那是比拿到遊戲號還難的事情,哪怕抱個木板逃過了鯊魚、體溫流失、沒有淡水食物而僥幸活了下來,最大的可能也是在哪個不知道的海島上當魯賓遜。

回家?不存在的。

至於陸地上的人,誰都不可能知道遠海的路上發生了什麼。

秦鳳明白這一點,更不可能放鬆要求,他們要造的船可是要經曆太平洋的風波的,這地方名叫太平,但有多不太平,大家都心裡有數,一個不小心,他們可能就領貢獻獎了。

“這……”管家陪笑道,“家主的意思是,一些不那麼重要的小船,可以先放放,或者,就將就著用。”

秦鳳冷笑一聲:“不可能,隻要我在的一天,就絕不許一艘不合格的船從我手裡過去。”

沈管家頓時麵色一苦,卻也不敢多談,隻能誇獎著他的人品,而在告退後,神色沉重地回去複命。

吳興的家主沈充如今已經二十四歲,身長玉立,早已不是那個初去上黨的衝動少年,渾身上下充盈著上位者的威勢,聞言後,不由得麵露無奈。

如果是普通的船匠,他當然可以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但秦鳳等人是入了渤海公眼的重要人物,可以說,沈家能在北方拿到大量貨物,有絕大部分都是為了讓秦鳳安心在吳興造船而做出的利益交換。

倘若秦鳳有個三長兩短,甚至不需渤海公出麵,那些異人建立的奇坊商會便會更換供貨商。

沈充隻能親自去見了秦鳳,他到船塢時,那幾個北地異人正圍著一張圖紙討論。

“老大,從廣州招的水手們已經培訓了不少,多久開大航海啊?”

“早呢,沒有西班牙葡萄牙那種基礎積累,我們從零開始,怎麼著也得弄個三五百水手,現在這裡,乖乖走沿海積累經驗吧。”

“要不要建立一個航海學校,我覺得以後這方麵肯定需要人才。”

“人手,人手不足!你們誰去教!誰找代練?”

“代練也沒用啊,現代早就沒人會三桅木船了,航海都靠GPS六分儀,就那幾個嚴江幫著留下的水手,還要翻譯……”

“……沈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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