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觸即發(1 / 2)

無論魏晉 九州月下 7278 字 6個月前

南昌, 江州州治,是建鄴二等貴族的聚集地。

衣冠南渡之後, 無數北地權貴在建鄴城裡專營,準備安身立命,但那裡太小,容納不了那麼多北地的權貴,於是把次一等的都分到各州, 其中有勢力的, 便居住在州治郡城之中,再次一等的, 就分散在四下海昏、澎澤之類的小縣城中。

等級分明,可以算是另外一種公平了。

數月前, 兗州一役後, 石勒被殺,趙昊身價倍增, 無奈之下,向東去投奔了一個叫郗鑒的東晉官吏,在泰山南邊的魯地給人家出謀劃策。

一開始,郗鑒對他沒什麼關注,因為他們那裡缺糧食的厲害,很多人餓得像行屍走肉,還常常被泰山那邊的匪類掠劫,光是維持統治就很不容易了。

但趙昊給出了建議,讓他開啟南北互市, 如今石勒死了,南北沒有間隔,互市一起,收取商稅,就能向南北買糧。

郗鑒試了試,發現真的有效果,海船有限,魯縣的泗水卻連接著淮河,可以直下江南,這可是能阻止沈充壟斷海貿的重要手段啊!

如此一來,他至少解決了部分糧食問題,趙昊的重要性頓升。

然後趙昊又顯示出了數術的天賦,把糧草和互市弄得井井有條,展示了自己的水平,這種被重視的感覺又讓他感覺找到了人生的意義,就很努力。

郗鑒覺得這是個人才,很有知識和眼光,但他治下的魯地靠北方太近了,趙昊又來曆不明,他擔心這位來曆不明的會整什麼麻煩,說不定就是北方的密探之類的,很不放心,於是將他推薦給了丞相王導——若他沒問題,便是為國攬才,若他有問題,那就是王導識人不清。

趙昊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拿著推薦信就愉快地上路了。

沒什麼波折就到了建鄴,他學著名士做派,開始刷聲望。

趙昊是第一波的玩家,長相非常過關,還專門看了不少談玄書籍,再買點衣服一打扮,便是南邊士人喜歡的美人類型,於是一炮而紅,人稱趙氏玉郎,很是刷了一波聲望。

接著,他就準備一番專營,在晉朝尚書令下找個官當當,最好是管糧草稅賦的,女神又沒說紅名不能參加活動不是?

然而無論古今,財務都是肥缺,一般隻給心腹,加上他是寒門,雖然聲望不錯,王導卻也不想讓他在中樞為官,就幾番推拒。

但這趙昊在建鄴靠刷臉聲望越刷越高,談起玄來也頭頭是道(畢竟可以善用搜索),說起什麼“是風動還是心動”來,迷了無數士子的眼,搶了不少王家弟子的風頭。加上正好王敦這邊缺人,便將趙昊如皮球一樣踢到族兄這邊。

錢鳳便是來考察一下這位寒門子弟的虛實,反正王敦手下的閒人多這一個不多,少這一個不少。

趙昊早有準備,照著曆史書,把周圍的晉人分析了個遍,頗有一番見解,讓錢鳳讚歎不已。

然後,錢鳳就扣下趙昊,沒有一點讓他去見王敦的意思——如今自己是王敦手下頭號謀士,他又不是什麼心胸寬廣的人,爭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和人分享。

就這樣,趙日天兄便在南昌城裡滯留下來,讓徐策碰到了。

徐將軍麵對一位身價超過二十萬貢獻點的紅名傳奇玩家,他要費儘自己的自製力,才能忍住不去取他性命。

這位叫趙昊的玩家太能苟了,要拿下他,還是得萬全準備,這次自己的目標是張輿,千萬堅持住了,不能因小失大。

否則萬一張輿出了什麼事情,自己和肖曉沒準都會成為新的紅名玩家,那就很尷尬了。

……

雖然做了無數心裡建設,徐策還是沒能忍住,在夜裡爬了人家的牆,把那小院的裡裡外外都探查的清清楚楚,就等救出張輿後回來順手一刀,把這塊肥肉吃掉。

-

烈日高掛,南方的十月依然熱氣蒸騰。

這樣的大營之中,一名風雅中又帶著威嚴的中年人坐於案前,仔細著手中書信,眉宇間不乏得意之態。

這還是他,或者說他們南方朝廷,第一次收到除了公文以外的、來自北方屬下的回信。

以往,無論是他們如今拉攏利誘渤海女手下的異人,他們都如死屍般毫無回應,這次,在以張輿為籌碼,要求護鮮卑校尉肖曉曉來南昌一見後,肖曉曉終於給他回複,說是有事在身,需要過些時間才可能過來交朋友。

雖然態度甚是敷衍,但卻如一支張心針,給了王敦莫大的信心。

張輿有用!作用很大!

王敦甚至忍不住站起身,在房中來回踱步。

這些年來,日益崛起的北方給了他們無數的壓力,從洛陽失陷自今,他們王氏兄弟費了無數心力才在江南站穩腳跟,隻要能繼續穩住,他們王家最差也必然會是最頂級的士族,甚至有問鼎天下之機。

可是北方膨脹的太快了,太過恐怖。

另外不知道,但沈充是他的手下,關於北方的情報他了如指掌,這兩年來更是為些愁掉了無數頭發。

好在當年留下的後手終於有點效果,不求用那張輿自保,但拖慢一下北方擴張的速度,就足夠讓他滿意了。

接下來的時間,需要抓緊時間,打敗那些荊州流民,隻要占據襄陽重鎮,便可以長江天險阻擋北方鐵騎,如此大事定矣。

忍不住心中得意,王敦吩咐屬下,讓人請來張輿,為他接風洗塵——圍觀張輿在他們麵前低伏謙卑的姿態,素來建鄴權貴的一項愛好,誰讓他的阿姊不願發還北方貴族的土地就算了,甚至連尊重他們都不肯呢?

……

張輿收到錢鳳通知時,早就淡定了,王敦不是個大方人,這事天下人都知道,當年他娶了公主後,在廁所裡發現一個匣子裡放著乾棗,就順手吃光了,出來才知道這乾棗是用來塞鼻孔的,後來婢女端來金澡盤、琉璃碗,裡邊洗手的水與澡豆,他卻把這些也吃了,婢女看得直笑,結果後來大亂之時,晉室失勢,他直接把當初笑他的公主婢女們賜給了手下的軍卒,一個不留。

到了宴上,王敦請他吃的是北方傳來的吃食,有烤全羊、湯餅、還有各種菜蔬,均是他未見過的,也叫不出名字。

“這的王家小侄從薊城不遠萬裡送來的好物,尤其是瓜果,在未熟之時,便要放上木盆中栽種,搬上海船,每日澆水曬日,小心伺候,一路至江南,耗費萬金,便是陛下,都能吃不上。”王敦意態逍遙,仿佛在說什麼小事。

張輿不說話,隻是默默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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