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水推舟(1 / 2)

無論魏晉 九州月下 5793 字 9個月前

小小的插曲並沒有耽擱魏瑾的放風時間,最近草原的問題算是解決,所以她處理了連帶的各種商業糾紛,平息了由拓跋六修內付帶來的邊境糾葛,這才有空出來溜達一圈。

她讓單謙之帶過來那母女二人,便繼續如吃飽的猛獸一般,悠然巡視自己的領地。

街巷裡,胡姬米薇抱著自己的女兒,身體微微顫抖,帶著畏懼的目光,跟在那美麗的漢女身後。

她已經感覺到這個女子的身份不凡——剛剛隻是她的仆叢出麵,那個決定自己和女兒命運的牙行便立即不敢多說一句,卑微地將自己送給了這名仆從。

“能聽懂漢話麼?”那錦衣女子沒有回頭,隻是隨口問。

米薇握緊女兒的手,這給了她勇氣,她勉強鎮定了心神,道:“能聽懂。”

“你是哪裡人?”魏瑾走到一處小攤前,拿起一朵珠花,溫和地問。

“回貴女,我是粟特人,家鄉在河中地的石城。”米薇低聲給自己的新主人講述,“那地方,在天山之北,要走過西域,過了大宛,便不遠了。”

魏瑾回想了一下,又問道:“你不是波斯人?”

米薇於是解釋,他們粟特人世代居住在河中,建立了很多小城,以前在貴霜帝國下生活,貴霜敗給波斯後,他們又向波斯稱臣,所以自稱是波斯人,但波斯帝國現在的境況並不好,他們如今沒有力量控製河中一帶。

魏瑾終於想起河中地是哪裡,那是中亞五國的地盤,五個斯坦國彙聚的一帶,而粟特人,是依靠絲路生活的商人,他們依靠絲路而興起。

“那你是怎麼過來薊城的?”

米薇忍不住抹了下淚水,才平靜道:“我們粟特人都是團隊出動,一個家族先到一地定居,然後經營出據點,接著其它人再向遠方前行,駐紮出下一個據點,以此經營出一條商路,我和丈夫就是在敦煌據點的經營人,有著不菲的家資,可前兩年,洛陽失陷,我的丈夫以前貨的名義離開了敦煌,讓我和女兒在駐點等他……”

剩下的便是一個渣男的故事,渣男一去不回就算了,留在敦煌的母女卻突然接到一筆巨額的債務,渣男在走之前,隱瞞妻女賒欠了大筆的財物,而他一走,這賬務就落到母女倆身上,這債務太龐大,她們不但房屋、錢款耗儘,連自己也淪為奴隸。

她寫信向母親求救,托人帶去故鄉,但後來有人告訴她,因為涼州局勢緊張,邊關的烽燧守衛不許帶信出關,她的信件被扣下了,隨後,她和女兒就被販賣到關中,又被轉手,送到了北地,因為在北地,她的胡姬模樣會有一個更好的價錢。

魏瑾隨口安慰了兩句,便被她口中的粟特商路吸引了,問了商路的細節。

然後便被這些粟特人的組織和商業頭腦驚訝了,這個三十多歲,風韻尤存的女人不但數術非常好,而且精通粟特語、波斯語、還有西域通用的佉盧文以及漢書,按她說法,當年在他們的小城裡,她出算出生名門,但是因為愛情,不顧父母兄弟的勸阻,嫁給了那個男人,隨他遠居敦煌,想建立一番事業,誰知道會是這種結局,早知如此,寧願嫁給豬狗也不會嫁給他……

魏瑾也遺憾了讚同了她看法,隨後道:“我正要建一個小衙門,用來幫北方對接處理各族的雜物,你要不要去試試?”

米薇困惑地眨了眨眼,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的意思是,隻要一句話,自己可以去北方治下?

“可,可我是奴隸啊。”她有些語無倫次地問。

“不是了,”魏瑾隨手將手上的珠花插在小姑娘頭上,為她理了理亂發,抬頭笑道,“吾之治下,無論種族血脈,皆不得為奴。”

她不需要露什麼睥睨之意,隻是淡淡一句話,就已經決定一切。

這、這種語氣,這種話,能說出來的,隻有……

米薇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看向一邊的單秘書。

按道理,這時就需要單秘書這樣的捧哏上前來遞梯子,讓她知道這位大人就是統禦整個北方,擁有草原,繁華霸氣的渤海公……

不過因為沒有付這方麵的服務費,單謙之便隻是給地灘的小販付了珠花錢,就沒有多餘的操作了。

好在魏瑾也不需要這些,他們繼續悠然地遊蕩在繁華的街市裡。

母女倆顛沛惶然多時,自然也沒有機會欣賞這北方民情,如今跟在魏瑾身後,走了一會,倒也慢慢平靜下來——隻要她們在一起,便是為奴,也是安心的。

早上的繁華的街道上車來人往,植了兩年的行道樹已經有了不少葉蔭,行人走在街道兩側,各種小食店鋪、針頭線腦的商鋪開得五花八門。

有一位老人背著竹筐走在前邊,筐露出米袋的一角,一個小孩子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邊,他紮著小鞭子,圍著小肚兜,白胖的胳膊,手捏著一個嶄新的木風車,笑聲歡快地回蕩在人群裡。

早食鋪子的吆喝聲傳得很遠,上座率頗為可觀,酒鋪的傭人們灑掃著門前那小片街道,送酒桶的車駕努力想拐進狹小院門,卻堵住了小半個街道,引得旁邊的車馬怒罵。

街道的樹邊有一些小地攤,放著幾把青菜,有老人守在一邊的,喊著便宜賣了。

擁擠的街道上,牛車馬車驢車都是可憐得和烏龜一個速度,慢得讓人恨不得扛著車在朝陽下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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