晩晚望了過去,那是一個年齡跟她差不多的男孩, 並不認識。
“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安小陽,是今年華大的新生, 你呢?”男孩很自然熟。
“你好。”晩晚淡淡地說。
安小陽有點兒尷尬:“不好意思,彆介意, 我是看你是去北京上大學的學生, 所以才過來拚桌,並不是……”
晩晚說:“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北京上大學?”
她的臉上又沒寫著“學生”二字,對方怎麼知道的?她的心裡產生了一絲絲的懷疑。
不是她警惕過頭, 實在是這個男孩過來的太過莫名其妙。
任誰被這麼盯著,心裡都會有一絲不安。
安小陽說:“我看到你翻了書包,書包裡有一封錄取通知書。”
晩晚依然沒有放鬆警惕, 隻是淡然地朝他點點頭, 就低下頭去吃飯。
今天火車上的夥食還算豐盛,能吃的東西不少, 她並不想委屈了自己的胃, 點了幾道菜。
吃了一陣,卻發現對麵那個男孩還沒有走,隻是笑咪.咪地看著她。
晩晚看了下四周, 周邊上有很多位子空著, 但這個安小陽卻偏偏坐在自己的麵前,隻點了一杯果汁,其他什麼也沒有點。
很奇怪。
晩晚突然沒有了胃口, 匆匆吃了幾口,就離開了餐車。
沒有想到,那個安小陽也離開了餐車,跟在了她的身後。
晩晚的眉頭皺得更緊,並沒有往自己的臥鋪車廂去,而是拐去了乘警那裡。
再出來,已經沒有了那個安小陽的身影,晩晚的心裡終於小鬆了口氣。
但也不敢大意。
回到自己的臥鋪車廂,躺在床上,她一直都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看那個安小陽,臉上看著挺老實,真的是壞人?
要說這個時代,壞人或許並不多。
但八十年代,曾經出現過很多案件,後來又有了嚴打,還是很亂的。
小心為妙,沒有比自己的安全更重要的。
突然之間,又覺得這一趟列車有點兒擔驚受怕。
下一次,還是坐飛機吧,火車再敢不坐了。
爸爸倒是讓她坐飛機去北京,她自己覺得坐列車也方便,睡上一夜,再一個白天,也就到了。哪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
誰知道那個安小陽是不是真的華大的學生,還是故意編出來的謊言?
目的是什麼?
晩晚不清楚,但她警告自己,一定要小心。
她連去餐廳吃飯也不敢去了,直接就買了小推車上的東西,胡亂地應付幾口。
這一天一夜的列車坐下來,晩晚瘦了好多。
終於到了北京,當到站的廣播聲響起,晩晚終於能夠鬆一口氣。
這一趟車坐得,提心吊膽極了。
下火車的時候,她看到了那個安小陽也同時下了火車,朝她微微一笑。
可把晩晚嚇了一跳,匆匆地就往出站口走。
“晩晚!”
前方有人喊,她抬起頭,就看到出站口那裡,程驍正在朝她抬手。
晩晚突然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樣,心裡那塊壓著的石頭,終於落下了。
沒有像這一刻這樣渴望見到程驍過,她飛奔過去,用力地抱住了他,將頭埋在了他的懷裡。
“驍哥哥,見到你真好。”用力地抱著,一刻也不願意放開。
車站裡路過的乘客都朝他們看了看,這對小年輕人感情真好。
“怎麼了?”程驍終於發現了晩晚的異樣。
此時的她,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環抱著他,怎麼也不肯撒手,甚至他都能感覺到她渾身都在發抖著。
晩晚先是搖頭,在看到程驍眼裡全是擔憂之後,她這才說出了原因。
“一個男人?總跟著你?還打聽你是不是北京上學的學生?”程驍每說一句,眉頭就皺緊一下,到最後整個眉心已經皺在了一起。
沒有什麼比他聽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一個男人騷擾更讓他生氣的。不用想也知道,那個叫安小陽的人,肯定有目的。
至於這目的是好的,還是不安好心,暫時不得而知。
如果不安好心,那麼就要小心了,現在世道很亂,小心為妙。
如果目的不算壞心,那就有可能看上晩晚了,這更讓他警惕。
沒有什麼,是比有人惦記自己喜歡的女人,更讓他煩躁的。
晩晚又長得那麼漂亮,有男人惦記也很正常,這也正是他苦惱的地方。
自己這還沒有表白呢,萬一她被人搶了怎麼辦?
也許是看到了程驍,也許是她說出了讓她心裡害怕的事情,晩晚這個時候已經冷靜了下來。
覺得自己這一天一夜,就跟做夢似的,如今看到了程驍,就像夢醒了一樣。
再回想起火車上所見所聞,又覺得自己有點兒大驚小怪,哪怕這種擔心是有必要的。
再看到自己正緊緊抱著程驍,臉上一紅,她從他身上爬了下來,不好意思:“驍哥哥,你怎麼來了?”
程驍說:“是舅給我打的電話,告訴了我你具體列車到達的時間,我一早就過來了。”
知道晩晚過來了,又怎麼可能會不過來接?哪怕再忙,他都會抽出時間來。
也幸好他過來接送,否則這個小家夥不知道會嚇成什麼樣。
平日裡膽子大得出奇的晩晚,竟然也有害怕的時候。
“走,我們先回家,等明天再去學校報道。”程驍幫她提起行李箱,拉起她的手就往出口走。
手是自然而然握在一起,那麼自然,一點猶豫也沒有。
晩晚也沒有多想,就像以前在下河村一樣,程驍經常牽著她的手到處跑。
那個時候,可是誰也不會亂想。
她都已經習慣了,牽手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
兩人到了車站外,晩晚就看到了小吳站在一輛車前,正朝她打招呼:“晩晚小姐好。”
見到了老熟人,晩晚說:“是吳哥,你好。”
小吳已經提過了行李箱,放到了後備廂裡。
晩晚發現,程驍的車子又換了。
原來是一輛桑塔納,現在竟然換成了另一個牌子的車,而她並不認識這個牌子。
“這車子是我爺爺的,我的車子壞了,正在店裡維修。”程驍解釋。
晩晚這才知道,原來這個車子竟然是蕭老爺子,她還以為是程驍又買了新車。
男人愛車,換輛車子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程驍似乎看出了晩晚的心事,笑道:“我不是喜新厭舊的人,我對那輛車子有感情,就不會輕易拋棄。”一語雙關。
晩晚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以為他說的就是車,還在那裡點頭。
她一向就知道,程驍很重感情,不管是對人還是對物。
當年他考上了大學,還因此把獵豹都給一起運到了北京,隻因為舍不得離開它。
專情,是他的特點。
小吳邊開車,聽著後麵傳來的說話,會心的一笑,又專心地開起了車子。
很快,就到了蕭家大院。
家裡並沒有蕭老爺子的身影,聽說還在單位裡,並沒有回來。
就連程母也不在,這讓晩晚很好奇,平日裡程媽媽可是很少往外跑,都會在家裡養養小花,做做點心。
“我娘去曉夢那裡了。”不用猜,程驍也知道,母親肯定去了羅曉夢那裡。
也不用猜,母親肯定會碰釘子。
“曉夢?”晩晚驚訝,“是我想的那個曉夢嗎?”
程驍的妹妹,程曉夢?
找到了?
程驍說:“就是你想的那個曉夢,我那個妹妹,找到了。”
程驍的語氣過分平淡,這讓晩晚很好奇,忍不住就多看了他兩眼,這不對啊。
她印象裡,程驍一直都在尋找著這個妹妹,怎麼現在找到了,反而那麼的平淡?
就好像曉夢不是他的妹妹一樣。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中間太過曲折。”程驍已經懶得再說曉夢,但看到晩晚睜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他又無奈,“我這個妹妹,不願意認我們。”
“啊?”晩晚用力眨了眨眼睛,不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樣。
曉夢丟失了十幾年,一直都沒找回來,這事晩晚都知道。
她也知道,程媽媽為了這個女兒,有多麼地想念,一旦找回來,肯定會喜極而泣。
沒想到程曉夢竟然不願意認程媽媽?
這事,有點兒出乎意料。
可是,為什麼不願意相認?
找到親人,這是多麼值得高興的事情,理應相認啊。
“她說,當年我們把她弄丟了,是她的養父母養育了她,養父母對她有恩。生恩不及養恩大,所以不願意認我們。”程驍淡淡地說。
晩晚卻從程驍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他對曉夢的怨恨。
這中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程驍恨上了這個妹妹?
晩晚又想到了程媽媽的病情,突然就明白了。
程驍跟母親的感情有多深,晩晚是最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