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然怕自己飄遠了薛匪風找不著, 指見瘋狂地投放種子, 白色銀杏果夾雜著綠豆從天空灑下, 像一條白練舞動,嘩嘩地敲打著樹葉,驚起一樹又一樹的飛鳥。
銀杏果顯眼,綠豆證明身份,薛匪風肯定能找到了。
“係統?”
“記得給我算積分。”
沈清然覺得係統最近有點卡,他不禁有點擔心, “待會兒我說收的時候, 你反應快一點。”
按照他想想法, 滑翔機最後應該慢慢停留在一片空草地上, 在離地麵還有二十公分的時候, 係統緊急收回機器,他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安然無恙。
“沒問題。”
滑翔機越飛越低,堪堪擦過樹梢上方,沈清然因為飛太高腿軟得不行,一看著陸點森林茂密,擠不出一片空地, 頓時更加腿軟。
完了,他不會要掛樹上了吧?
剛這麼想, 風漸漸靜止,滑翔機遲緩了下,一頭撞在一棵百年大榕樹上, 像纏在樹上的風箏一樣顫巍巍地卡住不動了。
沈清然同樣被吊在樹上,他一動,滑翔機大幅度地滑落了下,嚇得他立刻抓緊了旁邊的枝葉。
“係統提示,樹身承受不住重量,滑翔機墜地不僅您有危險,機器損壞要扣積分的。”
什麼?扣積分!
沈清然老說係統摳門,其實他自己也不遑多讓,兌換的東西都是正經用途,他給薛匪風買過麒麟瓜,卻從沒有為了自己口腹之欲換任何東西。
“那你收起吧。”沈清然使出吃奶的力氣,牢牢抱住離他最近的枝乾,身邊驟然一空,滑翔機消失,他不受控製地往下滑了一點,手腳並用的抱緊了榕樹枝。
四周隻能聽見蟲鳴鳥叫,他坐著滑翔機,一躍幾個山頭,薛匪風卻不能像他這樣走直線,還得時刻留心辨認路徑,追過來估計要一段時間。
他不能一直呆在樹上等人解救。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抱不住了。
沈清然小心翼翼地夠到一個樹杈,把腳挪過去,繃緊了腳腕勾住,鬆開一隻手,抓住更靠近主乾的樹葉,慢慢地將重心轉移。
寬大的喜服影響了他的動作,上麵的繁複繡文增大了摩擦力,掛在枯枝上怎麼都扯不下來。
“嘶啦”一聲,袖子破了一個大口子,露出一截纖細勻稱的胳膊,在綠葉紅綢的映襯下,像一塊質地清潤的白玉。
這可是薛匪風精心準備的喜服,和陛下是一套的!
沈清然一邊心疼一邊順著破口將半隻袖子都撕下來,然後將衣擺卷起來,紮在腰間,忽略衣服顏色,像一個樸實的莊稼漢。
最後跳下樹的時候,後擺不慎被勾住,又是一大道口子。
反正今天也成不了親,這一來一回都得明天了。沈清然自我安慰,順著銀杏果和綠豆的蹤跡往回走,沒過一會兒,又返回來,把地上的喜服碎片撿起來抱在懷裡。
畢竟是第一次成親,很有紀念意義的。
集齊碎片就能嫁給薛匪風。
這個念頭剛冒上來,沈清然臉頰驟然一紅。
也不是很想成親啊,沈清然摸了摸了臉蛋,後知後覺過敏症狀已經消退了,方才生死攸關,沒注意它的存在,來的快,去的也快。
他又想成親了!
沈清然抿了抿唇,沒忍住翹起一點微小的弧度,腳步有些雀躍,一邊原路返回,一邊抓緊時間撒著種子。
燕過留痕,人過留種,稱得上勤勞智慧勇敢。
扔的什麼種子呢,分彆是棗子,花生,龍眼,向日葵。
他要這麼一直鋪到薛匪風麵前,和他成親!
係統委婉提醒沈清然:“你和薛匪風又不能生孩子,‘早生貴子’和你有關係嗎?”
紅棗花生桂圓瓜子,諧音早生貴子。
沈清然腳步一頓,他光知道成親床上要鋪這個,哪知道深層含義。
他臉蛋爆紅,“那、那不扔了。換成綠豆吧。”
小綠豆精!
愉悅的心情一直保持到下雨。
山雨說來就來,又急又驟,沈清然貼著崖壁底下走,馬上要被淋成一隻落湯雞。
他抱頭四處看了看,發現一處天然石洞,嵌在懸崖底部,三麵牆壁光潔平整,沒有人工開鑿的痕跡,卻鬼斧神工,四四方方,除了被風卷進來的枯枝落葉,沒有其他雜物。
走進去彆有洞天,左側又有一個稍小一些洞穴,入口不大,角度隱蔽,僅容一人通過,整體連起來看仿佛天然的一室一廳。
山風卷著急雨進來,很快打濕了麵向外麵的洞穴,沈清然迫不及待想在外洞等候薛匪風的熱情隨之熄滅,他跨進內室,靠牆壁坐著。
有點困了。
沈清然今天起的非常早,可以說沒有種田的日子起早簡直要了他的命。可是他不起來,薛匪風就親他,親醒為止,還威脅他“大喜的日子把洞房提前也行”。
流氓。
不知道薛匪風現在在哪了,下這麼大雨有沒有找地方歇腳?
沈清然突然對係統道:“你幫我查一查,最初在月華殿扔的那幾顆綠豆現在在哪。”
薛匪風那麼快找到懸崖邊,一定是看見了他的綠豆,萬一他撿起綠豆順便帶在身上,現在又下雨,符合發芽的條件,就能觀測到蹤跡了。
係統展開一個界麵,月華殿加上密道,扔的綠豆共有幾百條數據,沈清然一眼看見一條正在不斷更新地點的數據。
肯定有綠豆在薛匪風身上!
沈清然看著地圖上逐漸靠近自己的紅點,喜憂參半。
憂的是薛匪風冒雨前進,速度極快,他沒有穿蓑衣,也沒有躲雨,渾身濕透,才讓綠豆發芽。
“我又不會跑了,乾嘛這麼急。”沈清然低聲呢喃,估摸著紅點移動的速度,還要一兩個時辰才能到。
沈清然在出去找薛匪風,讓他少走一些路,和繼續在山洞裡躲著兩個選項間猶豫,最後考慮到雨太大看不清路,萬一出點什麼問題,摔跤了生病了,薛匪風得打他屁股,他選擇在山洞裡等著,雨停了再走。
腦袋一點一點,沈清然聽著風吹樹林雨打石壁的聲音,困意襲來,怕有其他東西跑進來,他一揮手放了兩隻阿拉斯加出來守門。
薛謹風喜歡阿拉斯加,沈清然最近忙,都沒空寫信給慕文寇,讓他把天下山莊的傻狗送回來。
那就再養兩隻吧。
……
薛匪風出發追沈清然之前,還十分冷靜地吩咐常柏準備一個食盒一套衣服。
怕媳婦餓,怕媳婦掉河裡。
看起來好理智一皇帝。
待一拿到手,立刻一手食盒,一手執劍,山裡不好跑馬,薛匪風運起輕功,頃刻間就將所有人甩在後麵。
常柏和常銘拚了老命追趕,隻能遠遠看見陛下一背影。
說好的冷靜呢!
地上的銀杏果十分好辨認,但是有些地方因為地形原因,斷了一截,薛匪風繞了一段路才重新找到路。
翻過一座山頭後,天氣驟變,烏雲聚卷,薛匪風心急如焚,生怕他家綠豆精正在哪裡淋雨,饑寒交迫,現在京城還不算冷,但是深山老林之中,一下雨溫度就要降下來,想一想就心疼得不行。
食盒是防水的的,薛匪風便懶得管雨大不大,沉積的落葉化成腐土,泥濘得一踩就陷入半隻靴子。
薛匪風反而更快了,他怕沈清然此時這是這樣的境遇。
雨歇雲消,天色已晚,薛匪風恰好路過一個山洞,腳下的銀杏果還鋪向遠方,他提著食盒走過去,沒有注意到洞裡另一側狹小的門洞。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