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影也不是那種完全不食人間煙火的,發現自己將方正業的食物全都吃完了之後,蘇清影也覺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她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低聲說道。
“我好像把你的東西都吃了,你要不要再到食堂裡麵打一些?對不起,我實在太餓了,平常我也不會吃這麼多的。”
看著麵前略顯局促的蘇清影,方正業笑了笑,開口說道。
“沒什麼,我那裡還有一些麵包,回去再吃也是一樣的。”
“蘇工,既然你經常容易餓的話,怎麼不準備一些麵包香腸餅乾之類的吃的,若是餓了也能墊補一下,如果長時間不吃的話,會造成腦供血不足,若是產生頭暈目眩的話,受罪的人還是你。”
聽到方正業的話之後,蘇清影歎了一口氣,神情低落地開口說道:“我的工作間是不能放食物的,那裡的空間不是密閉的,如果引來老鼠的話,可能會咬爛圖紙,咬破電線,到時候麻煩可就大了,我的工作量也會成倍增長,反正忍一忍就行了,而且平常也會有助手提醒我吃飯的。”
其實大部分的時候蘇清影並不用自己到食堂裡麵來,打飯這種事情助手會幫著她帶回去的,不過今天助手還有不少的事情要處理,蘇清影也懶得麻煩助手,所以自己才會到這邊來。
對於這件事情方正業倒沒說些什麼,看著麵色已經緩和過來的蘇清影,方正業想了想問道。
“剛剛我看到我大伯和堂哥的麵色不錯,你們的相親似乎很成功。”
蘇清影點了點頭:“確實挺成功的,廠裡麵催的急,彭廠長給我下了死命令,今年一定要我結婚,若是再相不中的話,我得丟下手中的工作來解決婚事兒,因為這種問題耽誤工作進度其實挺搞笑的。”
方正業想了想,又問了一句:“蘇工你是覺得我堂哥合適結婚,還是因為多少有些喜歡他?”
這話問出口後,方正業便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於唐突了,剛想要改口,蘇清影卻滿不在意地說道。
“還行吧,你的堂哥各方麵條件都比較合適,而且他也承諾過了,結婚之後不會妨礙我工作的,而且他可以做好全部的後勤工作,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我操心。”
其實依照蘇清影自己的想法,她本身不大想這麼早結婚的,她並不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不過上頭的領導卻覺得她得安定下來,蘇清影對結婚這事兒可有可無,廠子裡又用停了她工作作為威脅,蘇清影就隻能妥協。
這個時候蘇清影就有些羨慕蘇國那邊的女工程師了,那邊兒有很多女工程師都是不婚主義,而他們國家也不會有人催促她們結婚,更不會隔三差五就強製性地讓她們相親結婚。
就像蘇清影在蘇國的導師一樣,她就是一個不婚女性,已經快五十歲了,卻過著單身的生活,沒有家庭的拖累,她偶爾也會和比她小上許多的年輕男人約會,日子過得甭提多瀟灑了。
不過因為國情不同,就算蘇清影很羨慕自己那個導師的生活,在國內她的想法都是不可能實現的。
蘇清影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機械表,發現現在已經快兩點鐘了,她該回去了。
“方科長,今天謝謝你的招待,現在我要回去了,有時間我會請你吃飯的,這頓飯的飯票回頭我會讓助手送給你的。”
說完這番話之後,蘇清影朝著方正業揮了揮手,她沒有多做停留,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這一次其實兩人雖然相處的時間要比之前多上許多,不過蘇清影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吃飯,方正業也沒來得及跟她多說些什麼,看著蘇清影瀟灑離去的背影,方正業的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他又在湖邊坐了一會,最後拿著飯盒慢慢悠悠地回去了。
等到半下午的時候,周繼和拿著統計好的資料過來,他將那些資料交給了方正業後,有些不安地開口說道。
“方科長,今天你要是不提議查過去的賬目,我還沒有發現問題。”
雖然他們後勤部沒有都有正常範圍內的損耗,這也是大家默認的,但是經過一番查賬之後他們才發現,過去每個月的單個物資損耗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問題,但是所有的數量加起來,卻達到了一個相當可怕的數字。
其他的東西都好說,可像是毛巾水瓶臉盆肥皂這種物資最近四個月的損耗都快超過去年的正常損耗總和了。
這種顯然已經不屬於正常損耗範疇了。
換而言之,也許暗處的人早就已經開始偷偷地偷盜他們放在倉庫裡麵的物資,可是之前大家都沒有發現,這因此也就助長了他們的膽子,這一次直接下手來了個狠的。
後勤部總共有六個人,且彆提下麵的那四個科員了,就連周繼和自己有時候拿倉庫的物資都會做成損耗物資的,其他的人自然也會這麼做,也是因為大家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這也就導致在做賬的時候,他們都會多寫下一些損耗物資,而且並不會去查到底是誰損耗的。
因為這種‘默契’,導致他們每個人都以為其他的人拿了更多一些的,為了防止他們偷拿廠子裡麵物資的事情暴露,大家心照不宣的便選擇了隱瞞,卻沒想到如此行事養出來一個禍害,而他們卻白白地為禍害背了鍋。
“方科長,這件事情你覺得該怎麼辦?”
周繼和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汗水來,最為糟糕的是他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該不該上報給彭廠長,後勤部的這些物資全部都是由采購部統一采購進來的,采購部那邊兒應該是有底賬的,他們有多少庫存根本沒有辦法作假。
周繼和覺得方正業是這件事情的知情者,而且他也保證了會將小偷抓出來,所以他才會來找方正業,想看看他能不能提出什麼有用的辦法,讓他們來渡過這次難關。
這事兒要是處理不好的話,他們後勤部怕是從上到下都得被一鍋端了,他甭說是副部長這個位置了,估計連工作都得丟了。
“如果你找我拿主意的話,我的建議是你如實將這件事情上報給彭廠長,咱們廠子內部確實有一些約定成俗的規矩,往常大家並不會刻意去計較這些,但是這次的事情不一樣,你若是繼續隱瞞下去的話,真要被廠長查出來,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你們,我言儘於此,究竟如何選擇,還得要看你們自己的決定。”
看周繼和的模樣,也未必會如實彙報,不過方正業也隻是給出了建議,至於對方究竟如何選擇,也不是方正業可以控製得了的。
方正業說完,低頭仔細看來一下周繼和給他的這些資料,將上麵的數據全部默默記下來了之後,他便將這些資料重新還給了周繼和。
周繼和見狀,有些不安地看著方正業,不太明白為什麼他又將這些資料還給自己。
“周副部長,這些資料到底要不要報上去,得看你自己的選擇,我不會幫你做決定的。”
兩人又不是上下級的關係,說到底這是後勤部自己內部的事情,方正業可以給他出一些主意,但是卻並不能幫著拿主意,越俎代庖不說,彆人也未必會感恩。
聽到方正業的話之後,周繼和到底沒說些什麼,道了一聲謝之後便離開了。
不過看他垂頭耷腦的頹廢模樣,估計得經過一番心裡建設才能做出決定來。
在周繼和離開後不久,方正業便去了彭廠長那裡,他先將自己先前寫的報告交了上去,又對彭廠長言明了這兩天為了查偷竊案,他可能會在上班時間外出。
彭行長朝著方正業百點了點說道:“既然是為了查案子,那就沒事,不會有人記你曠工的。”
方正業點頭表示明白,彭廠長低頭開始忙活自己的事情,結果好半天都沒有聽到關門的聲音,他微微一愣,抬頭看了過去,卻發現方正業臉上露出躊躇之色,似乎是有什麼為難的事情,不知道該怎麼說。
看到他這個樣子,彭廠長不由得一樂,笑著說道:“方正業,你小子在我跟前擺出這樣子乾嘛?有事兒說事兒,甭在這裡裝模作樣。”
彭進步和方正業的父母挺熟悉的,他小時候還經常到彭進步家玩兒,他可以算是看著方正業長大的,這小子小時候就是個皮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當兵回來之後看著是沉穩了不少,但是彭進步知道,那層沉穩的皮就隻是假象而已,實際上這小子跟小時候一個樣子,不過是由明皮變成了蔫壞罷了。
正常報告情況他可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怕是有什麼不好說的事情,故意裝出這樣子等著他問呢。
方正業並沒有小心思被戳穿的窘迫,笑著說道:“彭廠長,我其實想問問,咱們廠子裡最近的效益是不是不太好?”
聽到他的話後,彭進步有些訝異地問道:“你小子怎麼會這麼問?”
他們第一季度的任務超額完成,月初的時候還給工人們發過獎金,怎麼可能效益不好?
方正業滿臉疑惑地說道:“如果不是效益不好,那為什麼食堂那邊兒的食物都準備不足,打飯還得定量,多打不行,得回去另外想辦法搞吃的。”
彭進步作為一廠之長,住的是小紅樓,家裡麵也是有保姆照顧著的,加上他的愛人工作不是太忙,他完全可以回家吃飯,要是工作忙了,也會有專人過來給他送飯的,他基本上不會到食堂那邊兒去。
這還是彭進步第一次聽到人說食堂裡的食材準備不足,給工人們吃飯都是定量,不許工人多打飯的。
“這不可能,咱們廠子的工人大都做得體力活,飯量大,食堂的飯菜量比其他的廠子要大上不少,我之前開會的時候說過,要保證工人們的飲食供給,隻要錢和票給得夠,能吃多少就有多少。”
聽到彭進步的話後,方正業的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疑惑來:“是這樣的嗎?可是剛剛我去食堂的時候,正好碰見蘇工,她跟我說她每次到食堂打飯,給她的飯菜量都很少,蘇工想要多買一些都不行,打飯女工說了,蘇工吃得多的話,會占了車間工人的量,工人吃不飽會出事兒的。”
停頓了一下後,方正業又繼續說道:“或許蘇工並不算廠子的工人,她是技術人員,又是個女同誌,打飯的女工或許認為蘇工吃多了浪費食物吧。”
然而方正業的話還沒有說完,彭進步便拍案而起,大聲說道:“簡直胡說八道,那些混賬竟然敢克扣蘇工的夥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