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時候保衛科並沒有什麼事情,不過方正業倒是也沒閒著,埋頭處理著之前遺留下來的各種工作,這麼一忙,就到了晚上。
春日的天黑得還是比較早的,方正業拒絕了幾個手下邀請他喝酒的提議,騎著車回家去了。
遠遠的方正業就看到自家門外蹲著個人,等到了跟前後,才發現蹲在那裡的人是方正堂。
看到他之後,方正業覺得有些奇怪,他從自行車上跳了下來,開口問了一句:“堂哥,大哥,你在這裡乾嘛呢?”
方正堂已經在這裡等了不小長一會兒,兩條腿都蹲麻了,站起來的時候他一個沒穩住,身體晃了晃,險些一屁股摔在地上,若不是方正業伸手拉了他一把的話,方正堂此時怕是已經摔在了地上。
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道:“蹲得久了,腿麻了,嘿嘿嘿……”
方正業等方正堂站穩了,這才鬆開了他,見他在那裡跺著腳緩解腿麻的症狀,便問了一句:“大哥,你過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方正堂聞言,將放在一旁地上的一壇高粱酒拿了起來,笑著說道:“沒什麼事情,就是想找你喝頓酒,咱們哥倆好久都沒有聚一聚了,今晚上正好我不用上夜班,你陪我喝一頓如何?”
兩人的年歲相差不大,關係處的一直都挺好的,之前方正堂也隔三差五過來找方正業喝酒,他也沒多想什麼,招呼著人進來了。
方正業原本想著今天隨便下點兒麵條吃的,但是方正堂找他來喝酒,倒是不好這麼糊弄了,好在家裡麵有肉有菜有蛋,方正業進了廚房,沒一會的功夫就整治出了三道菜來——芹菜肉絲,辣椒炒蛋,油炸花生米,有葷有素,他們兩人喝酒倒正合適。
方正堂看著端上桌的那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毫不吝嗇地衝著方正業豎起了大拇指來。
“正業,咱們就說你這手藝,可真是剛剛的,我估計國營飯店的大廚都沒有你這手藝好。”
說起來兩人雖然是堂兄弟,但是方正堂的手藝卻是慘不忍睹,他做多能做個水煮菜之類的,複雜一點兒的都不成。
不過好在他在家住著,家裡做飯炒菜有許文靜,等以後結了婚,這事兒瑣事兒也是媳婦做的,他會不會還真沒什麼關係。
不過想到結婚的事情,方正堂臉上的表情垮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蘇清影日常生活都是由廠子裡安排的保姆照顧的,上次相親聽蘇清影的意思,她得忙工作,家裡的事情怕是顧及不上,那會兒方正堂可是拍著胸脯保證過的,她隻需要工作,家事兒不用她操心的。
方正堂其實想的挺簡單的,他們結婚後估計還是要跟許文靜他們一起住著的,到時候家裡的事情有許文靜照料著,他也不需要忙活什麼,可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許文靜竟然會那麼排斥蘇清影,甚至說出了除非她死了,否則蘇清影絕對不可能進門的話來。
這可就難辦了。
也是因為他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的,乾活兒的時候好幾次都險些出了差錯,虧得方正堂及時反應過來,才沒有釀成大禍,所以他今天才拎著酒來找方正業,其實就是想要找他聊一聊的。
“正業啊,大哥現在心裡麵有點兒難受。”
他是把方正業當做自家兄弟的,所以有啥事兒也都沒有瞞著方正業,兩杯酒下肚後,就將自己苦惱的事情說了出來。
“正業,我跟蘇工的事情,我感覺好像有點兒懸。”
方正業聞言,拿著酒壇的手頓了一下,他抬起頭來,看向對麵方正堂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什麼?”
方正堂歎了一口氣,幽幽地開口說道:“我媽不喜歡蘇工,我也覺得……反正我說不好,就是覺得蘇工好像跟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樣。”
原來他不排斥和蘇清影結婚的,甚至在對方提出要跟他結婚的時候,還暗暗竊喜過,畢竟蘇清影人漂亮,家世又好,自身又有能力,還是廠子裡不少男同誌的夢中情人,如果他真能娶回家的話,那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兒,至少他能贏來廠子裡不少男職工的豔羨。
可是現在蘇紅玉和許文靜兩人的話讓他心裡麵不怎麼踏實,一麵覺得跟她結婚也沒什麼,一麵又覺得如果真結婚了,自己日子肯定要過得不太平了。
“你要是不想和蘇工結婚的話,直接說就是了,想來蘇工也不是非要在你這一棵樹上吊死了。”
方正業將方正堂麵前的酒杯倒滿,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然而聽到方正業的話後,方正堂卻搖了搖頭,他又喝了半杯酒,臉上帶出了些許的得色來:“蘇工今天早上又到我家來了,說的是結婚的事情,她想儘快跟我結婚,但是我覺得我們認識時間比較短,跟她提了多相處一段時間的事情,蘇工同意了,說再處一個月,我覺得合適就結婚。”
房間裡的燈光很亮,所以方正業可以清楚地將方正堂臉上的表情儘收眼底,雖然他嘴上說著好麻煩,真不想繼續談下去的話,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卻全然不是這樣的。
他似乎很享受被蘇清影追著結婚的感覺,所以哪怕他對蘇清影有種種他自己都刻意忽略掉的嫌棄,但是他卻並不打算放棄這段關係。
方正業感覺自己的手有些癢,不過最終還是克製住了那種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嬸娘挺固執的,正好你也不是很想和蘇工結婚,那倒不如拒絕了這門婚事,以蘇工的性格,她是不會糾纏你的。”
方正堂一邊兒哢嚓哢嚓吃著花生米,一邊兒說道:“你不懂,我不想傷害蘇工,她人其實挺好的。”
方正業:“……”
雖然麵前這人是自己的堂哥,但是方正業卻覺得他的這種黏糊不清的做派讓人很不舒服,所以接下來不管方正堂說些什麼,方正業都沒有接口。
方正堂一個人喝了不少,到最後已經醉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方正業的目光清明,看著喝得醉醺醺的方正堂,將他扶到了書房去休息,不過大約是有些醉了,這一路過去,他因為不小心,把方正堂給摔在地上七八次,不過醉醺醺的方正堂愣是沒有被摔醒了。
不過等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方正堂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疼得厲害,感覺好像是有幾個石頭碾子在身上滾了好幾圈似的。
渾身疼痛難忍的方正堂摸著腦袋上的大包,思考著是不是昨天喝得太多,磕到了床頭上?
方正業起來的要比他早上一些,他已經做好了早飯,看著揉著頭出來的方正堂,便招呼著他過來吃。
早飯吃的是鹹飯,方正堂端著碗喝了一口,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他默默地抬頭看向了方正業,將嘴裡那鹹的過分的鹹飯給咽了下去,見方正業麵麵無表情喝著鹹飯,他忍不住問了一句:“正業,你不覺得這鹹飯鹽放多了嗎?”
方正業抬頭,朝著方正堂笑了笑:“大約是我口重,這味道對我來說正正好。”
方正堂:“……”
行吧,這年月做飯基本都是正正好的,他們也沒有浪費糧食的壞習慣,哪怕感覺這碗鹹飯跟打死賣鹽的似的,方正堂還是一口口喝了下去,不過這也就導致了他一上午不停喝水衝淡嘴裡的鹹味兒,又因為喝水太多,不停地往茅房跑,可是被折騰的不輕。
這也就導致了他對方正業家的飯產生了心理陰影,之後有好長時間都沒有再去方正業家吃過飯了。
不過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卻說蘇清影將該做的事情都忙完了之後,天一亮便開著自己改裝過的越野車回了家,她到家的時候天色還早,家裡人才剛剛起床,都在家裡待著呢,看到蘇清影回來,一家人還是挺高興的。
“爸媽,我聽方科長說,你們遇見什麼事情了?”
蘇清影對著自家人,也是直來直往的,並沒有繞彎子,直接就詢問了出來。
柳絮果愣了一下,知道這一定是蘇天恩讓方正業通知蘇清影的,要不然自己閨女那麼忙,哪裡能有時間回來?
她瞪了蘇天恩一眼,對方若無其事地看著院子裡的那幾盆花,假裝這事兒不是自己說的,柳絮果看到他這樣子,又好氣又好笑,不過還是先安撫自己的女兒。
“沒什麼大事兒,你彆聽你爸爸在那裡嚇唬人,他最喜歡誇大事實了,其實我就是受了點兒驚嚇,不妨事兒的……”
然而柳絮果想安慰女兒,告訴她自己沒事兒,可是沒成想家裡還有個現在對方正業崇拜正在最頂峰的小兒子。
蘇清泉從衛生間裡麵蹦了出來,大聲說道:“大姐,你彆聽媽媽的,那天可危險了,要不是方哥的話,我跟媽媽就危險了。”
說完之後,蘇清泉便手舞足蹈地表演了一番方正業是如何大殺四方,如何從那個高得跟鐵塔似的男人手中救下自己和柳絮果的——當然,他並沒有見到方正業是如何動手的,此番情形全部都是由他自己幻想並且加工而成的。
柳絮果見小兒子把自己想瞞著的事情賣了個乾淨,怕他越說越誇張,便乾脆解釋了一下那天的事兒。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碰見個小混混,方科長救了我們。”
事情其實就是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