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耀民被抓了之後,還有些不服氣地嚷嚷:“公安同誌,那是我們的家事兒,就算是我因為脾氣急躁了些對我愛人動了手,你們也不能把我抓起來吧?”
這年月對媳婦兒動手的男人多了是,公安局的人還都能把人抓起來不成?怎麼彆人打媳婦兒屁事兒沒有,到了他這裡,他就要蹲局子了?
“誰給你們的權利抓人?是不是因為我那老丈人是封工的廠長,你們這是以權謀私!”
侯耀民橫行無忌了這麼多年,誰能想到會在陰溝裡麵翻了船,看守所那是好進的地方嗎?他的麵色發白,咬牙切齒地質問著對方,叫囂著他們是以權謀私,故意欺辱他們平頭老百姓。
抓他的人正是城北分局的盧衛國,眼見著侯耀民還在叫囂這個不停,他虎著一張臉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動手打媳婦兒還有理了是不?打人就是不對,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你也是犯了法了,你還是到看守所裡麵去好好反省反省。”
侯耀民滿心不服氣,還想說些什麼,盧衛國眯了眯眼睛,威脅性地舉起了手中的棍子:“你這是想要拒捕嗎?”
這個年代公安的權利還是挺大的,侯耀民見對方舉起了棍子,立馬安生了下來,不過最後他還是說了一句:“告我的人是彭國英吧,我要見她一麵。”
眼見著盧衛國要拒絕,侯耀民咬牙切齒地說道:“彆跟我說不能見,你們要是不給我見她的話,今兒我就不老實跟你們走,有種你們就給我打死了。”
說著,侯耀民就開始掙紮了起來,現在的他狀若瘋狗,那架勢看起來還真有點兒唬人。
按住侯耀民的兩個公安同誌看向了盧衛國,等待著他做決斷。
盧衛國的麵色不大好看,看著掙紮不休的侯耀民,他冷冷地開口說道:“你也甭在這裡威脅我,今兒我們兄弟三在這兒,能讓你逃了的話,我們的這身皮也崩要了,我可以將你的要求轉告給彭國英,但是人家答不答應那我可不敢保證。”
說著,他朝著自己的兩個同事招了招手,示意他們把侯耀民給按住了。
而侯耀民得了盧衛國的話之後,倒是也沒有掙紮,乖乖地被他們帶回了公安局。
回去之後,盧衛國找到了彭家人,把侯耀民的要求提了出來。
“彭廠長,我們沒法子強行拒絕他,畢竟這屬於合理要求,像他們這樣的兩口子,上麵的政策都是以勸和為主,所以……”
盧衛國有些為難地說道,他們是公安機關,不是什麼流氓犯罪團夥,一切得依照著政策來,像是這種夫妻間的的事情,確實是要以勸和為主的,就算將動粗的男人給抓起來了,若是男方要求跟女方見麵,他們也不能拒絕。
然而聽到說要見侯耀民之後,彭國英抓住了自己母親的胳膊,顫聲說道:“我能不能不見他?”
那次侯耀民對彭國英動手之後,在她的心裡麵留下了極大的傷害,後來他就一直都沒有回家了,彭國英知道他是在外麵有相好的,以為自己去把那個相好的給說服了,就能維係住這段婚姻了。
可是這次回家一趟,她像是漿糊似的腦子生生地被彭進步和林靜兩個人給捅開了。
“彭國英,你的囊氣呢?我跟你媽隻是不同意你跟那個人渣在一起,你都能硬氣地要跟我們斷絕關係,現在被人給打了,你居然還想著要跟他一起過日子?你這是離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嗎?”
“彭國英,現在是新社會了,婦女能頂半邊天,你自己有正式工作,長得也不難看,在家的時候咱們一家子都把你當寶貝似的寵著,你非得要扒著男人不放是不是?”
要是在舊社會的時候,那女人沒啥地位,被打被罵,也隻能生生忍受著,現在都是新社會了,彭國英也是從小受教育長大的,她要是在男人打了她之後還心軟,上趕著要跟男人過日子……
說句不好聽的,人家不打她打誰?反正無論怎麼打,她都離不開那男人,非得要往人家跟前湊,人家又不挨打,哪裡會有什麼悔過之心的?
林靜也是從舊社會裡過來的,她可是見過太多這種事情了。
會對老婆動手的男人有幡然醒悟的時候嗎?
沒有。
那個年代被打死打殘的女人不計其數,她們是不夠恭順,不夠聽話嗎?
並不是,隻是因為那些男人對自己的女人動手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算把人活活打死了,那也是屁事兒沒有,反正他們還能娶下一個,照樣有任勞任怨任打任罵的女人給他們奴役。
但凡今兒個自家這丫頭說出要原諒對方,要跟對方重新回去過日子的話來,林靜都會認為她徹底沒救了。
被從小養育著她長大的父母罵上兩句尚且都接受不了,若是被一個認識了幾個月的男人打了之後還能原諒,這樣的閨女也就沒有繼續認的必要了。
林靜拍了拍彭國英的胳膊,輕聲開口說道:“你甭怕,他要見你你就見,犯錯的人是他不是你,你有什麼好害怕的?你就跟他說得清清楚楚的,這日子也甭過了。”
然而彭國英還是害怕,她抓著林靜的胳膊,顫聲說道:“媽,那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見他?我害怕……”
看到女兒這個樣子,彭國英的心軟了下來,她歎了一口氣,說道:“成,那我就陪你見見這個敢打我閨女的人渣。”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林靜臉上戾氣橫生,像是要將那人給咬碎了似的。
最後盧衛國安排了一下,兩人被帶到了一間辦公室裡,沒一會兒的功夫,帶著手銬的侯耀民也被帶了進來。
為了防止侯耀民暴起傷人,在他跟林靜彭國英說話的時候,盧衛國和另一個公安一左一右地守在他的身邊,看著就跟兩尊門神一般。
侯耀民瞧見林靜,臉上立馬露出了溫柔和煦的笑容來:“媽,您怎麼也來了……”
林靜滿臉厭惡地說道:“你彆叫我媽,我沒你這樣的女婿,今兒我把話擱在這兒,來報案抓你的時候,我們家閨女就沒準備跟你繼續過日子了,回頭我就帶著她去把這婚給離了。”
對著這樣一個膽敢對自己閨女動手的男人,林靜沒上去暴打他已經是自己好性兒了,哪裡還能對他有什麼好臉色?
然而侯耀民也是個能屈能伸的,被人這麼當麵罵到臉上,他還是一副笑盈盈的樣子,他舔著臉說道:“媽,您瞧您這話說的,兩口子床頭打架床尾和,這牙齒還有咬到舌頭的時候,我們兩口子隻是拌個嘴,我情緒上來動了下手……”
林靜聽著對方厚顏無恥的話,突然間便無法繼續忍耐下去,她起身走了過去,抬起手朝著侯耀民的臉上扇了過去。
這一下子林靜用了十成的力氣,侯耀民的臉都被扇得偏了過去,半張臉頓時紅腫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後,彭國英嚇得驚聲尖叫了起來,而盧衛國和另一個公安急忙攔著林靜。
“同誌,您冷靜一點兒,不能動手……”
林靜沒有繼續去打人,她看著笑容已經維持不下去,神情變得陰鬱可怕的侯耀民,居高臨下地譏諷道:“我是你丈母娘,我隻是打了你一耳光你就受不了,那你憑什麼覺得我閨女被你打得渾身是傷,還能原諒你?憑你臭不要臉嗎?”
侯耀民陰沉沉地瞪了林靜一眼,但是他卻並未開口和林靜說些什麼,而是將目光轉向了桌子那一頭的彭國英。
看著那個身形消瘦,麵色蒼白的女人,侯耀民一字一頓地開口問道:“國英,你也想跟我離婚嗎?”
彭國英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不敢麵對侯耀民的目光,她轉過頭去,艱難地開口說道:“我覺得我們的婚姻就是一段錯誤,你跟方醫生……”
說到這裡,彭國英說不下去了,她或許可以原諒侯耀明對自己動手,但是她沒有辦法原諒的是侯耀明跟其他的女人牽扯,這份感情根本就沒有她所想的那麼神聖美好,這個男人也根本不像是結婚之前那樣對她好。
有外心,還會對她動手,她瘋了才會跟這樣的一個男人繼續糾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