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瀾秋走後,杜江河並未第一時間回去,他站在門口的位置,看著方正業離開的方向,眸光漸漸變得幽暗起來,過了許久,他搖了搖頭,轉身回去了。
人的命真是不一樣,旁人費勁千辛萬苦才能得到的東西,有些人隨隨便便就能得到了,不過這隻不過是個開始罷了,做人就得腳踏實地才成,若是爬得太高,摔下來的幾率也會變得越來越大。
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有那個本事兒坐得穩自己位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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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聽說了沒,咱們廠子剛剛建好的廠房出事兒了。”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廠房能出啥事兒?咱們廠子最近兩年新蓋了不少廠房,那可都沒出事兒,新蓋的還能有啥問題?”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二十七號廠房距離八號廠房那邊兒挺近的,我有個朋友昨晚上在那兒上夜班,看到外麵的動靜了。”
“天啊,不會吧?整個廠房都塌了?”
“天黑看的不太清楚,好像也不是整個廠房都塌了,但肯定是塌了一大半兒的……”
“那廠房還沒投入使用呢吧?要是有人在裡麵,可不要出大事兒了?”
此時還沒正式開始上班,車間裡的人湊在一起小聲議論著,方正堂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他們這些人不忙著工作,反而湊在一起議論紛紛,他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大步朝著那些人走了過去。
“你們在做什麼?馬上就上班了,你們不好好準備,在這裡說些什麼?”
作為車間主任的方正堂還是很有威信的,大家夥兒看到他過來,立馬作鳥獸散,不過還有一個和方方正堂關係比較好的人留了下來。
“方主任,我有事兒跟你說。”
方正堂看著劉大勇,開口問道:“什麼事兒?”
劉大勇將方正堂拉到了一旁去,小聲說道:“就是那啥,你堂弟的事兒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吧?”
方正業做了副廠長的事情劉大勇他們都已經知道了,其他人不好在方正堂麵前說什麼,不過劉大勇就沒有這些計較了,他還跟過去一樣,有什麼就說什麼,根本沒啥顧忌的。
聽到劉大勇的話之後,方正堂麵上露出了濃濃的茫然之色:“正業他能有啥事兒?”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劉大勇便湊到了方正堂的跟前跟他咬耳朵。
“你堂弟現在不是廠子裡的副廠長嗎?二十七號廠房就是由他負責建造的,昨天晚上二十七號廠房整個都塌了……”
聽到這話之後,方正堂麵上的神情徹底變了,他立馬抓住了劉大勇的手,急聲問道:“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廠房怎麼可能會塌了?”
昨天方正業之所以會出現在醫院,怕就是因為廠房塌了有人受傷,所以他才過去的——方正堂可是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他看到的用擔架抬進去的那兩個人模樣可不太好看,他們恐怕就是廠房塌了的受害者。
劉大勇將自己的手從方正堂的手裡麵給抽了出來,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抱怨了一句:“你用這麼大力氣乾什麼?廠房怎麼不可能塌了?房子沒蓋好,不達標,塌了不也是正常的?”
眼見著方正堂急得眼睛都紅了,劉大勇抬起手來拍了拍方正堂的肩膀說道:“行了,你也彆在這裡跟著著急上火了,這事公安局的同誌都已經知道了,我先前聽人家說,公安局來的同誌把那些建築工人都給抓起來進行盤問了,應該很快就可以知道是什麼原因了。”
隻是劉大勇的安慰卻沒讓方正堂冷靜下來,他的眉頭反而皺得越來越緊,麵上的神情也變得越發不好看起來。
“不行我現在得趕快去找正業,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勇你幫我看著一點,等一下我就回來了。”
說著方正堂交代了劉大勇一句,腳步匆匆地跑了出去,眼瞅著方正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劉大勇了搖頭,麵上多了幾分無奈之色。
方正堂還是太過善良了,他記得之前聽說方正業當了副廠長之後,方正堂心情並不怎麼好。
想來也是,方正堂和方正業這兄弟兩個的年歲相差不大,現在方正堂還隻是個小小的車間主任,方正業就已經一躍成為了副廠長,而且還是專門負責生產這塊兒的副廠長,像他們這個車間的一應事宜基本都歸方正業管,以後方正堂見了方正業的麵,還得要聽他指揮。
兩個人的身份發生了改變,心中會有些負麵情緒也是挺正常的事情,不過他們到底是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沒出事兒的時候心裡麵還有些疙疙瘩瘩的,結果現在一聽到方正業可能出了事情,他這立馬就跟著開始著急上火了。
“看來還是我這覺悟不夠,要是我有他這覺悟,恐怕現在也能做到主任位置了……”
劉大勇小聲嘀咕了幾句,不過他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搖了搖頭後便安排著工人去乾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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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方正堂跑出來之後找了幾個地方,卻都沒有看到方正業的蹤跡,他心裡麵越發焦急起來。
方正業這才剛剛坐上副廠長的位置,屁股下的板凳都還沒坐熱乎呢,結果卻出了這樣大的事兒,而且現在不知道是誰竟然把這件事情捅了出去,讓公安局的同誌介入調查。
做這事兒的人其心可誅,他這分明就是將方正業的臉麵放在腳底下踩,事情鬨大了以後,他還怎麼樣在廠子裡樹立威信?手底下的人怎麼會繼續聽他的?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方正業好不容易得到的這個副廠長的位置估計會因為這事被人一擼乾淨。
雖然因為方正業做了副廠長的緣故,這段時間方正堂心裡麵一直都有些不太痛快,但是事情的輕重緩急他還是能分得清楚的,倘若方正業真的因為這個沒了副廠長的職位,以後想在廠子裡繼續待下去就難了。
“該怎麼辦?現在我得想辦法找人幫幫他……”
方正堂到處找都沒找到方正業,他急得滿頭大汗,在原地轉了幾圈之後,方正堂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他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腳步匆匆地朝著工會的方向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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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事情就是這個樣子……這件事情鬨得挺大的,我們車間有不少人都已經知道這事兒了……咱們得想辦法幫方正業。”
方正堂唯一能找到可以幫助方正業的人就是自己的父親方賢德,他將方賢德叫出辦公室後,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了方賢德。
“爸,你快點想想法子,要是任由著事情發酵下去,正業他恐怕就真要沒了這個副廠長的位置了。”
眼見著方正堂因為這事兒急得滿頭大汗,方賢德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悅地說道。
“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性子一點都不穩重,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在這裡著急上火乾嘛?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真出了什麼大事呢?”
他的這一番話倒是將方正堂給訓斥懵了,還沒等方正堂說些什麼,方賢德繼續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