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逛凡爾賽雙年展, 隻需十幾歐元一張票。
劉竹儀逛展，卻要花費高價六千零十幾歐元。
她一共看了6次《流動的城市》，第一次買好位置的時候, 還能現金支付，後麵就隻好給支票了。
要不是她背著奢侈品包, 穿著一身名牌, 彆人恐怕都信不過她能拿出這麼多錢來買位置。
逛了6次，劉竹儀感覺像虛脫一樣, 她還想繼續逛，可體力不允許了。
一張畫一張畫的看下來, 拐過曲折的展車內部三間展室，在充滿藝術表達的展車裝飾中, 欣賞了共9幅畫，劉竹儀覺得自己仿佛隻看了不到一分鐘。
又覺得像讀過了幾年。
她從絢爛中重新尋找到了這個世界能帶給她的美好和激動人心的正向情緒, 又在後麵兩間展室裡, 逐漸找回自己, 慢慢平靜下來。
再坐在休息區時, 她手腳發軟, 可麵頰卻是粉紅色的，嘴唇也恢複了人色。
來時她仿佛是個鬆垮垮的布袋, 現在觀展結束, 她變得疲憊，眼中卻有了光。
對藝術的熱情忽然重燃。
因為看到了藝術可以達成的效果，她明白了自己可以追尋的方向，人生又有了目標。
站起身直奔道聖斯托莊園草坪邊集市區儘頭的露天小辦公室。
她一邊走一邊想，方少珺早就認識《流動的城市》創作者華婕，還過來幫華婕布展, 可見早就見過華婕的畫不知道多少次了吧。
也就是說，方少珺早就知道即便是在當今時代，藝術家也能創造出如此震撼人心的東西。
怪不得方少珺總是那樣堅定，每天都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從來冷靜又昂揚，大概就是因為對方見識過藝術創作中，最能打動靈魂的內容。
所以，方少珺也沒有那麼值得她嫉妒嘛。
劉竹儀既然已經知道有華婕這麼個人存在，想要認識對方，想要多汲取對方身上的能量，不是很容易的事嘛。
她忽然就笑了起來。
以前每次看到方少珺都覺得不順眼，對方遇見她也從來隻拿鼻孔看她。
這樣互厭的關係之下，劉竹儀不願承認自己這樣真正的富家千金，會嫉妒一個來自中國大陸，實際上也沒多富裕的窮酸大小姐。
現在，劉竹儀終於釋然了。
也沒什麼了不起。
能通過對藝術品的，得到精神上的富足；
能交到一個真正有才華的藝術家朋友；
然後時時交流，常常點燃自己快要消退的激情……
隻要擁有這一切，她劉竹儀也能變得堅定。
於是，走到集市區雙年展露天辦公室前，朝坐著的工作人員點頭示意後，劉竹儀果斷說道：
“我有意向購買《流動的城市》中的作品，請問除了在這邊登記外，還有什麼流程？”
“女士您好，請問貴姓？”工作人員恭敬的請劉竹儀坐在小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笑著問道。
“劉。”
“請問劉女士看中的是《流動的城市》中的哪部作品呢？”工作人員拿起筆，登記了劉竹儀的基礎信息和聯係方式後，又問道。
“所有。”劉竹儀毫不猶豫道。
如果她手頭的零花錢不夠，那就跟媽媽再要點。
如果媽媽不認同她一口氣買這樣多畫的話，她就把小時候爸爸送給她的禮物賣了，要是還不夠，大不了把黃鑽石也拍賣換錢……
“？”工作人員怔了下，不敢置信的瞪圓眼睛，盯著劉竹儀看了好一會兒，才確定對方沒有在開玩笑，也沒有在耍弄他們工作人員。
這位白人男性與坐在身邊的另一位白人女性工作人員對視一眼，才清了清喉嚨介紹道：
“華婕一共9幅作品，她4開的8幅作品拍賣底價都為10萬歐元一幅。
“那幅2開的《草原上的小花：孟根其其格》的底價則為12.8萬歐元。
“您確定您對每一幅畫都有購買意向嗎？”
劉竹儀算了下，折算成人民幣的話，差不多就是近一千萬人民幣。
零花錢的確不夠，但賣幾個愛馬仕包，把H港車庫裡好久沒開過的那輛賓士賣掉，再跟媽媽要一點錢，應該夠了。
拍賣的話可能加價，但是再多賣一輛車的話……
“請問，有多少人登記了購買《流動的城市》中作品的意向？”劉竹儀反問。
“開展至今4天，一共有8個人。”工作人員答道。
這在這次凡爾賽雙年展中，已經是購買意向者比較多的了。
畢竟畫展才開始，這些日子來的多是藝術相關的領導，媒體人或者藝術相關從業者，都不算是最有錢的那一批參觀者。
華婕這8個購買意向者，其中還有一半是這次凡爾賽雙年展的其他國家或地區的藝術家。
不過這8個人裡，還真沒有哪一個，像麵前這位看起來也就十幾歲的姑娘如此瘋的。
9幅畫都買？
光底價就92.8萬歐元了！
到12月16日閉幕前，幾個月的發酵炒作，再在拍賣會上一爭一哄抬，價位還不知道會高出多少去。
往年凡爾賽雙年展的作品拍賣最終價格，達到拍賣初底價5倍的都有。
這個姑娘到底是什麼家底？
居然能說出這樣的瘋話……
剛才說想全買，是完全不了解凡爾賽雙年展的藝術品價格行情吧？
現在知道價格了，該認真思考一下，選9幅畫中最喜歡的一兩幅也就可以了。
工作人員微笑著等劉竹儀做選擇，卻不想對方思考過後，仍不知死活的笑道：
“好的，我知道了，就還是登記一下這9幅畫的購買意向吧。”
“……”工作人員張了張嘴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看樣子，麵前這位是真的有錢啊。
“是這樣的，您需要支付每幅畫拍賣底價的十分之一金額，作為抵押。
“拍賣前我們會聯係您來參加拍賣會，如果您在拍賣中成功拍到作品，我們會將押金中的十分之七退還給您衝抵成交金。
“如果您在拍賣中沒能成功拍賣，我們則隻會退還押金中的十分之四。
“望知悉。”
工作人員微笑著道。
這種高奢藝術品的購買，從來都是有錢人才玩得起的遊戲。
在這個過程中要交的稅金、中介費和服務費，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是天價了。
更何況是最終購買藝術品的成交金額，那對於許多人來說，甚至是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9.28萬歐元對吧，我寫張支票。”劉竹儀立即從包裡掏出支票，二話不說便開始簽單。
“……”男工作人員和女工作人員再次對視一眼，忍不住感慨。
他們齊齊低頭看了看拴在兩人腿上的保險箱和麵前的登記賬冊——那位叫華婕的18歲中國藝術家，眼看就要創下開展10天，作品預購人數記錄了。
待登記結束，兩個工作人員將支票收好，非常恭敬的跟劉竹儀道了彆。
劉竹儀轉身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步，猶疑著是趁晚飯前再去看一次《流動的城市》，或者去逛逛其他展區？
還是先去吃飯？
忽然，她目光一凝，竟然看到前方方少珺和另外幾個年輕的東方人走過來。
遲疑了下，劉竹儀難得放下驕矜，朝著對方點了點頭。
方少珺走到近前，不由自主的略微抬了抬下巴。
在法國這樣的異鄉求學，大家都常參加華人圈子聚會，本來應該比較親切，偏偏兩個傲慢的人火星撞地球，劉竹儀看不慣方少珺，方少珺也從來沒瞧得起過劉竹儀。
方大小姐掃一眼對方，又瞧了瞧對方邊上的臨時工作室，忍不住走到工作人員桌前，用法語問道：
“這位劉女士想買哪國藝術家的作品啊？”
“中國華婕。”工作人員笑答，目光掃向方少珺身邊那位短發少女時，忍不住多了分親切，紛紛主動微笑點頭。
那短發少女就是來自中國的天才藝術家華婕本人。
華婕朝著工作人員回以微笑後，忍不住打量起劉竹儀，青春靚麗，富貴逼人。
這個人喜歡她的作品，願意出錢買她作品的，那就是有眼光的知己。
她便也朝著劉竹儀露出個笑臉。
方少珺轉頭看了眼華婕，忽然擠到華婕身邊，轉頭小聲耳語道：
“挽住我胳膊。”
“？”華婕抬頭瞄一眼方大小姐，她們什麼時候成為這樣親密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