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滅敵人”謀算說完,自然說到“壯大自身”計劃。
趙虞平一驚,想起家族嫡係那兩位很有名天才,急忙表忠心:
“聽說霖少爺自幼鑽研陣法與棋道,天北郡無人能下贏他。霂少爺潛心苦學七年書畫和符道,幾乎可以提筆成符。這次登聞大會由華微宗做東,小還有執事堂職務之便,天時地利人和,是天要助我宗族啊!”
“他們二人,隻要有一個得大能青眼,承下道統,便是定了宗族未來二百年興盛!”趙太極麵色稍有緩和。
趙虞平急忙湊趣:
“兩位少爺都是不世出天才,說不定花開兩朵,好事成雙。”
***
夥計小斫懷揣奸商符,像揣著一包炸|藥,埋頭走向池畔。
天朗氣清,柳葉青青,日光溶溶。
但那池水竟然漆黑如墨,不曾反射出一絲一縷陽光。
春風裡,一位老者坐在池畔釣魚,魚線穩如泰山。
他穿著寬大閒適白袍,袍子與發色一般雪白無瑕,襯得池水更加漆黑,黑不見底。
一位身穿青衣,中年麵容修士侍立他身後。
青衣修士身後三丈遠,還有十餘位身穿青崖儒衫修士低垂著頭。元嬰期威壓收斂於內,分毫不敢露。
偌大墨池沒有一條魚。
幸好老者隻是喜歡釣魚,不在乎有沒有魚上鉤。
小斫站在三丈遠外行禮,看青衣中年人做了個手勢,才上前去。
“先生,院長大人。”
老人如夢初醒,甚和藹,甚親切:“小斫來啦!當鋪裡有什麼新鮮事?”
小斫硬著頭皮呈上奸商符:“昨晚有件怪事,鄭老被寫這張符氣病了。”
他講前因後果,講得很仔細,沒有錯過任何細節。
老人半合眼,像在聽故事。
半晌,小斫覺得老者睡著了,猶豫是否出言提醒,卻聽見老者笑問:
“說不定,他已經知道你們身份。這兩個字,就是寫給老夫看。他還說什麼沒有?”
“他提了一個要求,他說想要個……”小斫頓了頓,覺得摸不著頭腦,“山頭。除非我們送他一座山頭,否則他不再提筆寫符。”
老者一怔,忽然大笑。墨池泛起漣漪。
“您為何發笑?”
“老夫想起一個笑話。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都過來,一起聽聽。”
眾人未聽先笑了。小斫笑最大聲。
書聖有講笑話興致,本就是件天大喜事。
老者講笑話時,也像在念書,語調不疾不徐:
“一位仙官為了考驗屬地民眾信仰,扮作凡人,問一個農民:如果你有一座宮殿,你願意捐給神廟嗎?農民不假思索地說我願意。仙官又問,如果你有十萬靈石,你願意捐給神廟嗎?農民還說願意。
“仙官滿意地想,屬地百姓對神廟供奉如此虔誠,我派氣運何愁不亨通,何愁不興旺?他最後問,如果你有一隻雞,你當然也願意捐給神廟了?
“誰知農民大喊不願意,仙官震驚,問他為什麼。農民說,你傻啊,因為我真有一隻雞!”
雖然這是個膾炙人口老笑話,眾人還是很給麵子地開懷大笑,仿佛第一次聽。
院長邊笑邊琢磨。
故事意在諷刺屬地凡人不知感恩,陽奉陰違,對神廟香火供奉不誠心。
與那個奇怪少年要一座山頭,又有何關係?
老者放下魚竿,伸手摸了摸衣袖。
他袖口很寬大,他摸了很久,仿佛裡麵放著萬卷書,隻能一一翻找。
最終,他隻拿出一個小匣子。
匣子不大,方方正正,像小姑娘胭脂匣。
但池畔笑聲戛然而止。小斫臉色微白。
每個人都盯著匣子,仿佛內含萬鈞之力。一旦打開,放出裡麵東西,便是石破天驚,玉山傾頹。
整個墨池空間將扭曲塌陷,池畔人也將灰飛煙滅。
隻聽老者淡淡道:“你們是不是忘了?我真有一座山頭。”
院長震驚失語,心想不是吧。那少年再如何天才,也不敢這般狂妄大膽罷。
他可以向琴仙,向棋鬼,向世間任何一個強者提這個要求。
甚至劍神聽了,也隻一笑而過,全當晚輩戲言。
隻有書聖不一樣。
因為他真有一隻雞,不,一座山頭。
匣內畫春山,便是他芥子空間,也是他最強大神通。
此山是他開。他也仗它安身立命,威震天下二百載。
現在,有個後輩開了口,向他索要這座山。
“我十五歲那年第一次提筆成符,很是張狂,向我師父索要這方‘墨池’。他給我了,不是因為我那時修為可以駕馭此地,隻因他覺得,我終有一日能勝過他。”
老者說完這兩句話,站起身,他脊背忽然挺直,一瞬間,仿佛從遲暮老人,回到驕傲恣意少年時代,
“我倒要看看那個小子有什麼本事,敢來要我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