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棋試決賽局,李二狗或趙霖勝負已分。棋試魁首已定。
但在天上山亭中,誰在乎?
春風沉醉,宋潛機搖搖晃晃,上前兩步,打量老者麵容。
老者雙眸神光湛湛,如死海最深的漩渦,直要將人神魂吸去。
脊梁挺拔如劍,與方才枯坐之態判若兩人。
宋潛機心想,這大爺看似憔悴枯瘦,精神頭倒挺好。
難道沒病?
那我可不客氣了啊。
“去八七。飛!”
在“日”字形的對焦交叉點處落子,便稱為“飛”。
鸝英心神一震,此人輕喝之間,竟有睥睨天下之勢。
她仿佛真看到蒼鷹搏擊長空,一飛衝天。
棋鬼蹙眉:“去九二,斷!”
一座高山憑空拔出,截斷飛鷹。
宋潛機站在棋盤星位上,抽身欲行。
四麵圓潤黑子一顆顆拔地躍起,化為一座座高山,向他迫近。
萬山來阻。
宋潛機廣袖飛揚,右手五指張開。
“颯——”
一柄長劍破空而至。
一道凜冽劍光飛出,高山崩落,黑石碎裂。
長劍在手,誰能阻我?
宋潛機一劍斬下,劍氣衝霄,一條大河從天而降!
他足踏浪頭,滔天白浪隨他劍勢牽引,滾滾奔騰。
黑色高山再度升起,一山更比一山高,割裂天地,截斷河流。
宋潛機險些被撞翻,操控白河穿行其間,轟鳴水聲震耳欲聾。
天宇震蕩,無數顆巨大黑子墜落,如天外隕石雨,向他當頭砸下。
宋潛機揮袖,足下千疊白浪層層升高。
長劍揮出,雪亮劍光一分為十,由百化千,終成萬劍齊發。
黑色隕石被劍穿透,崩射出千萬道白光,分崩離析。
更多隕石砸下,將整個天幕密密填滿。
日月無光,萬物漆黑。
唯有一條白色長河,生機不絕。
宋潛機已忘記棋局,忘記山亭,忘記所有。
他欺山趕海,迎天斬劍。
天崩,隕石碎裂。
地陷,大河潰散。
……
宋潛機睜開眼,神色微茫。
山亭依舊,春風依舊,星光靜靜落滿襟懷。
他漸漸回神。
老者大笑:“痛快!”
他目光明亮,如生命之火燃燒,重回盛年。
“我已許久不設陣。”他說。
平時若用,不過順手施為,稱不上陣。
“我也許久不拿劍。”宋潛機讚道:“好厲害的陣術。”
棋鬼道:“好狠絕的劍法!”
他們對視一笑。
鸝英呆怔:“誰贏了?”
她筆下棋譜戛然而止,兩人便已入定。
“循環劫,不分勝負。”棋鬼道。
鸝英愕然。
就算師父不動靈氣,在識海中以棋盤為陣,但世上還有人能殺出師父的困陣嗎?
棋鬼沉聲問道:“後生,你可是家破人亡,身負血海深仇?”
他想,你若有仇,我替你報。
宋潛機卻道:“我沒有。”
“你可是忍辱負重,有莫大冤屈?”
你若有冤,我也替你伸。
“我也沒有。”宋潛機搖頭。
棋鬼愕然:“那你年紀輕輕,為何劍法如此狠絕?!”
宋潛機打了個酒嗝:“我沒辦法。”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鸝英極不解、又極好奇。
棋鬼見對方似有苦衷,也不再逼問,隻道:
“你是誰家的後生?師從何人?”
“無師無門,自學成才。”宋潛機道。
“為何自學?”
“為、為……”
宋潛機腦子突然模糊,闖絕地取琴譜,陷困陣學棋道破機關,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他懶得多言,但方才一局,已對這乘涼大爺心生親近,便長話短說道:
“說白了,就是為了個女人。”
這個答案,令亭中一老一少驚愕不已。
宋潛機其實也很驚訝。
他想,我這手棋藝,能活著走出大能千渠王墓穴,能拿走他珍藏的琴譜,本以為算個高手。
今夜卻下不贏一個病懨懨的老大爺,隻能平局和棋。
你大爺的。千渠王,你真不行啊!
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
他不敢再說自己“特彆懂下棋”。
學海無涯,當然隻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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