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淨,泥土特有的芳香混著青草味隨風飄散。
在千渠郡,眾吏第一次“俯首甘為孺子牛”、“汗滴禾下土”,堪稱奇景。
鄉民們已然傻了,眼巴巴望著曲轅犁。
劉瘸子到底造出了什麼寶貝?難道上麵有仙法?
不,劉瘸子哪會仙法。是新仙官在施法,才讓這麼多大老爺都搶著當耕牛。
這曲轅犁當真神奇,如此輕鬆省勁的東西,如果自家田地能用,該有多好。
當然是癡心妄想,所有農具隻能租借,最好的東西隻有大地主的田莊配用。
宋潛機終於滿意地點頭,真誠讚道:“曲轅犁果然精妙,先生高才。”
若讓他自己造,閉門造車,他是造不出。
此人定是種地行家,農耕高手。
“仙官大人,小的擔不起您稱‘先生’!”劉木匠手忙腳亂。
宋潛機道:“達者為師。”
趙仁內心怒吼,達者為師個頭啊!
你放著棋鬼、書聖兩位聖人不拜,你叫一個凡人先生?
宋潛機果然想收買人心,扶持一批新的心腹。
可惜他不知道,千渠郡前幾任仙官也試過給這些刁民一點甜頭,換取更多的氣運增益,結果呢?
哪個不是铩羽而歸,罵罵咧咧地離任。
能走的路都已經走絕了,凡人打心底裡不再相信神廟和仙官,你還能怎麼辦?趙仁冷笑。
隻見宋潛機又問了那瘸腿凡人幾個問題,什麼“水土、灌溉、肥料”,淨是些他聽不懂的話,再問那凡人姓甚名何,家住何處。
然後便連連點頭,竟要點那人做司農。
前司農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驚魂未定,此時哪敢說不。
劉木匠一步登天,被同鄉扶著才又站起,由驚喜到心驚膽戰:
“小人大字不識幾個,實在不敢擔當重任。”
宋潛機想了想:“請先生暫時代任吧。曲轅犁要全郡推廣,每戶至少有一個,這些事如何離得開先生?一年後我們舉辦務農大比,每年的魁首,便做千渠郡一年的司農!”
這次不止趙仁,所有人一齊茫然。
務農大比?那是啥?
……
神廟內,孟河澤用劍柄挑開明黃的帳幔,紗帳後一座座金身塑像逐一顯露真容。
塑像按真人比例鑄造,雖不生動,卻寶相莊嚴。
十餘座金身環殿而放,令整座大殿金光燦然。
外門弟子們親眼見過掌門、峰主的很少,好奇地打量。但修為低微者直視塑像麵容,頓覺心神震蕩,雙眸隱隱刺痛。
孟河澤一道劍風掃去。塑像前供奉的煙火一閃,頃刻熄滅。
他帶眾人站在神廟門口,俯瞰廣場。
“咱們不跟著宋師兄嗎?”周小芸問。
孟河澤道:“師兄難得遇到合意農具,必會試用。等他儘興,咱們再去。”
“幾個大地主,就能獻出那麼多好東西,比做外門弟子富裕多了。”有人小聲道。
孟河澤笑道:“這次千渠豪紳們元氣大傷,以後再慢慢料理。”
紀辰見他笑容,不解道:“難道宋師兄故意敲打他們,讓他們獻寶?本來無冤無仇,為何如此?”
紀辰話多自來熟,這一路上,與孟河澤已經十分相熟。
孟河澤冷笑道:“這些人表麵恭敬,其實一直看趙仁眼色行事。若不能徹底收服,咱們在這兒的一舉一動,他們都要報給姓趙的知曉。”
紀星模仿趙仁語氣說,“殺雞取卵要不得。留著還能敲出不少東西。”
……
“宋師弟,‘務農大比’不急。”趙仁說出那四個字,覺得無比怪異,“咱們走完最後一道程序,我才算正式卸任。”
“還有什麼事?”宋潛機微微皺眉。
他正打算請劉木匠陪同,即日啟程,走遍千渠土地,為自己製定開荒、耕種計劃。
趙仁眼神示意司禮。
司禮擦擦冷汗:“請新仙官親筆題字。”
他身後侍從奉上筆墨紙硯。
趙仁伸手一指,笑道:“你看神廟廣場牌坊上的匾額,那可是一郡的門麵。上麵那塊‘物華天寶’是我寫的,上任仙官寫下‘人傑地靈’四字,都是圖個吉利,說個願景。”
趙仁暗想,這將是宋潛機寫下英雄帖後第一次題字,自己隻要搶先拓印下來,修真界的符師還不搶破頭?
那些修士買回家,掛在書房、客廳,待客時請人欣賞,多有麵子。
“好吧。”宋潛機沒有推辭,提筆懸腕。
現在匾額上的字實在太醜,糟蹋這萬眾集會之地。
趙仁屏住呼吸,隻見宋潛機大筆一揮,墨汁飛濺,四字一氣嗬成。
鐵畫銀鉤,大地般厚重的氣勢撲麵而來,如川洪奔騰。
他一字字念道:“畝、產、千、斤。”
畝產千斤?!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工作繁忙
寫的不如人意的地方,我會標記下,全文完結後再精修。
重關暗度
2020.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