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聽孟兄講,宋兄跳下山崖,寧願自斷一臂也要救他的故事。總覺得他說得誇張,哪有人能毫不猶豫,不假思索地舍己為人?宋兄斷臂時,一定冷靜理智、運籌帷幄,算準他們能脫困,才會作此決策。”
“但今天我親生經曆一場危難,頭腦空空,手腳不聽使喚……原來沒人能在千鈞一發時權衡利弊,如何反應,全憑本能。”
衛平忽然打斷:“他為什麼要救我?!”
聲音嘶啞慘厲。紀辰轉頭,借著透窗月光看見他布滿血絲的雙眼,不由得一怔:“你……”
衛平望向紗帳,慘然一笑:“何至於此。何必救我。”
紀辰神色變了,對方白天正常,現在果然不對勁。
“以宋兄的為人,無論我們誰在他身邊,他都會舍身相救。你若因此自責消沉,反倒是辜負他……”他握住衛平手臂,嚴肅道:“這件事不是你的錯,莫再亂想,當心入障!”
衛平在心中嘶喊,怎麼不是我的錯?
我為什麼要來殺他?
衛平白天忙於善後布置,不敢分神。
隻要鬆口氣,眼前就閃過那柄穿透宋潛機身體的劍。
血跡已經擦去,卻好像還濺在臉上。
“你去哪?”紀辰問。
“我去隔壁找刺客聊聊。”衛平回頭,“宋先生醒了喊我。”
刺客安置在隔壁,在紀辰的困陣中。
“衛管家,你來得正好!”周小芸氣道,“宋師兄還說要給他們治傷,可你看這人,他都快死了,還不喝藥!”
藺飛鳶臉色慘白,跌坐在血泊中,頭垂在胸前,氣若遊絲。
衛平接過藥碗,溫聲道:“我來。師姐也累了,去歇歇吧。”
周小芸欲言又止。
“師姐不放心?”衛平輕聲問。
周小芸打量他神色。冷淡月光下,少年平凡的麵容一如既往,卻不知為何令人膽寒。
“你醫術比我好,我當然放心。但宋師兄說過,這人不能死。你若殺他,如何向師兄交待?”
衛平保證道:“我不殺他。”
垂死的藺飛鳶忽然抬頭大笑,笑出滿口鮮血。
屋內隻剩兩人。燈花炸裂,投在白牆上的影子被扭曲、拉長,像兩隻廝打的野獸。
“我們談個交易吧。”衛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