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穀地宮將現,第一關試煉開始。”
兩岸回音久久不絕。
“血河穀地宮將現……”
眾修士心神大震,一齊停步,怔怔望天。
血河穀地宮?!
傳說中一位飛升大能的隱藏傳承,地宮中有練不完的絕頂功法,數不儘的天材地寶堆積。
從來沒有人見過、得到過,但來到血河穀的修士,誰不曾聽過地宮的傳說?
人群徹底沸騰。
“他們打了這麼久,此地果然有異寶!”
“這是飛升前輩留下的殘魂指引!”
不少人向□□禮,以示對前輩的感謝和敬重。
眾人陷入狂熱,極少數人保持冷靜,衛真鈺隱約覺得哪裡不對,示意眾銀甲安靜。
紀辰、孟河澤也示意千渠弟子稍安勿躁。
那聲音又緩緩道:“兩千歲鎮河大蛟將現,此為第一重試煉,凡殺蛟出力者,均可進入地宮尋寶。不入地宮者,速速離去。”
看來這前輩脾氣不錯,試煉不是強製參與。
隻想看熱鬨不想拚命、修為低微的修士們鬆了口氣,急忙抄起飛行法器,火速遁走。
更多修士心情激蕩,一心想見證千年難遇的大機緣,離去的人竟不足十分之一。
無論來時抱著什麼心思,此時所想驚人相似——
如天上聲音所說,入地宮條件是“出力者”,而不是“殺蛟者”,哪怕隻打中一擊,也該算出力。
至於能不能殺蛟,既然是試煉,隻要依照前輩的指示去做,豈有不能之理?
紀辰緊緊皺眉,忽耳朵一癢,聽見一道細微如蚊的聲音鑽入耳廓:
“情勢緊急,勿要多問。我今夜傳你屠龍陣,你立刻變陣。”
紀辰心中大喜,是宋師兄!
疲憊的精神立刻複蘇,渾身充滿力量。
他連忙點頭,卻眼眶微酸:“原來宋兄一直看著我們……”
千重巨浪向兩岸分開。
”轟!”
大蛟悍然出水!
蛟首如山,蛟瞳如火。蛟身覆蓋百丈寬的河麵。
“嗷!”
大蛟仰頭怒吼!
它一睜眼,卻驀然對上萬雙炯炯的眼睛。
竟比它更饑餓、熱切。
……
曠野之上,天地蒼茫。
無相已身中兩劍,一劍在肩頭,一劍在腰腹,傷口鮮血狂湧,形容淒慘。
“宋潛機,你、你……”
他親耳聽著宋潛機調兵譴將,步步安排,憐憫的神色變得愕然。
河岸傳來的慘叫聲,不知何時轉為歡呼。
宋潛機沒有對他解釋,世上刺客多半死於話多,他不會犯這種經典錯誤。
直到他最後一劍捅下去,感受對方生命漸漸流逝,才緩緩撕下擴聲符,開口說道:
“好久不乾這個,有點手生。”
確實太久了。
對他來說,今夜不是選“殺一人”,還是選“救萬人”。
而是選“離開”還是“留下”。
殺了此人,完成冼劍塵托付的事,他就能回宋院過種地養花的好日子,誰也不知道他來過秘境。
放了此人,去紅河屠蛟,就要徹底攪進腥風血雨的血河穀。錯失這次機會,此人傷勢日漸恢複,下次相遇,必然更難殺。
他最後用了棋鬼傳他的屠龍陣,便等於正式接過這份傳承。
他逃開了無相給他的選擇,卻沒有躲避自己內心的選擇。
宋潛機收起劍,擦乾血水,輕巧地放回劍鞘:
“你以為我要說什麼苦口婆心勸他們危險快跑?還是讓孟河澤紀辰去救人?”
無相張嘴,湧出大口鮮血,他聲音嘶啞:
“不錯,何以決勝千裡掌控局麵,當然是憑利益和恐懼。我早知你不是心慈手軟之輩,不曾想你……”
宋潛機“嘖”了一聲,低聲自語:“沒人想這樣,我也不想,你要怪就怪冼劍塵那個王八蛋。”
無相眼中明光漸漸消失,像一盞燈燭熄滅。
宋潛機看著他淒慘模樣,想起此人上輩子曾對自己說“創造比毀滅更難,救一人比殺一人更難”,覺得好生荒唐,便微微俯身、伸出手。
忽見對方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聲音微不可聞:
“你比我想象中更合適……”
話音未落,氣絕而終。
合適什麼?!
宋潛機心中一動,五指落下,輕輕掩上他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