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葭衣睜開眼,腦子有點混亂,醒來沒有在房間裡,也沒在平日裡練功調息的烏絕崖。而是在易星教弟子的校練場外,勒滄峰山腰處的一個涼亭中。 見她走出亭外,附近巡邏過來的一組教眾齊齊低頭行禮,恭敬喊道“右護法!” 易葭衣直直看著他們,沒有回話,而是口中喃喃自語。 “今日便是與那武林盟約定之日,一幫烏合之眾,定讓他們丟盔棄甲,有去無回!” “右護法,您可需召左護法前來商議計策?” 若有耳力絕佳的人在此,會驚訝對麵幾個弟子此時說的話,竟與對麵身著緋紅衣袍容顏美豔的女子低聲念出來的話語一模一樣。 似是戲台班提前排演的劇目台詞一般,已經耳熟能詳。 對麵弟子見易葭衣並無反應,隻得繼續低著頭,其中一個道“也是,憑右護法神功蓋天,教主之下,萬人之上,無需計策,也能殺得武林盟片甲不留!” 易葭衣環顧四周,校練場傳來的晨練聲,涼亭旁一朵野花上煽動翅膀的蝴蝶,遠處膳房炊煙飄去的方向,再看著麵前幾個低頭的弟子,腦中洶湧闖入的模糊而真實的記憶,真實的讓她明確這些不是夢境。 不止是昨日的記憶,前日,大前日,數不清了有過多少天。 記憶太多太過繁雜一時難以理清,易葭衣皺眉扶額,隨即掉頭就走,徒留下仍在等待指示的幾個教眾。許久未聽見應答的弟子抬起頭,眼前的涼亭裡空無一人,原地這幾個弟子麵麵相覷。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梳理腦中繁複紛雜的記憶,匪夷所思卻都是切身的經曆。易葭衣站在烏絕崖前,閉眼回想,眉頭緊鎖。 這似乎是一種循環。現在她正處於一個困境之中,這個困境是無限循環著這一天。 想不出頭緒,隻能以破陣之法來推斷,假設眾人包括自己都是處於陣法之中,必有一處陣眼,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是物件。 物件不好找,但人容易殺,尤其是對聲名赫赫的魔教右護法,江湖人稱緋紅妖女的易葭衣來說。 儘管是瞎想,可被困在這日複一日的困局中,沒有絲毫頭緒,她的情緒已經有點接近崩潰邊緣。 明裡暗裡試探過很多人,然而沒有任何人感覺到不對勁,很多人甚至聽不懂易葭衣表達的是什麼意思,就算聽懂了也用宛如癡傻的神情看著自己。多番試探下來,確定有這噩夢般重複經曆的隻有自己。 沒人理解,易葭衣便不再多與他人相言。隻是孤身一人去驗證自己的猜測,期間殺了很多江湖朝堂之上位高權重的人。 憑著出眾的輕功,也曾日行千裡潛入皇宮,明明時間來不及回來,可莫名昏睡過去,早上醒來依舊在勒滄峰。那些殺死的人,隨著第二天晨曦的到來依舊活著。 上一次醒來之時,她獨自潛入武林盟紮營處,殺死盟主袁立聞。 以她的輕功和行刺身法,加上從之前記憶中獲取的營地地圖、巡邏守衛分布,竟於數千人中取武林盟盟主首級全身而退,經過涼亭小憩片刻,卻昏睡過去,醒來又回到這一天。 出不去,逃不開,解決不了,如同蛇銜尾,進入死循環。如果是夢,怎會如此真實,並預知一切? 易葭衣抬起頭,看著烏絕崖蒼勁有力的三個字,豁然開朗,想到隻有自己能感知到這個循環,所以問題可能出在她身上?倘若她死了,這一切會恢複正常麼? 如果依舊沒有改變,一夜過去又是響徹江湖的魔教右護法。倘若循環結束了,世界恢複正常,也算是讓她這個說出名字就能讓小兒止哭的妖女做件好事。 輕歎了口氣,如此大義凜然的想法真不像是自己會有的。罷了罷了,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實在是煎熬,尤其還是處在這看不到儘頭的迷霧之中。 思及此,易葭衣縱身跳下烏絕崖,本來輕功可以輕鬆落到崖底,她卻隻是如普通人一般張開雙臂迎風飛下。 “竟能察覺到蜃魍的存在,還妄圖阻止。儘管是個愚蠢的辦法,可膽子倒是挺大。” 呼嘯的狂風伴隨著一句話戛然而止,沒有了風聲,周圍安靜的不像話,明顯不是在山崖下,也沒有痛感傳來,易葭衣緩緩睜開眼睛。 這裡是一間屋子,材料似竹卻不是竹。整個屋子方方正正,立於水麵,周圍是汪洋大海,目之所眺,僅有這一間竹屋,麵積極大,一眼看去並沒有隔間。屋內有床,還有很多沒見過的物件,多數都形狀怪異。 易葭衣坐在最邊沿一個露台上,是這屋子單獨支出來的一角。 旁邊有一個通道,彎彎扭扭連接水麵,似乎可以從這裡滑入水中,造型也是十分獨特。這塊露台頭頂並無遮攔,陽光照在身上沒有絲毫暖意,易葭衣眯眼抬頭,卻沒有看到刺眼的太陽,隻是遠處一個散發光線的球狀物。 所處的環境太過詭異,易葭衣四處張望著,卻沒有急於起身,發現了世界的怪異循環,再到這裡,之間肯定有關聯。這一切已經不是之前二十幾年的常識可以解釋的了,不過有了那詭異循環做鋪墊,這些奇怪的事情並沒有讓她太過驚訝。 易葭衣心想,這應該是,不屬於自己那個世界的力量吧?未知讓人恐慌,卻也讓人有探知的欲望。 “你倒是冷靜,可怎麼就腦子一抽敢尋死呢?”易葭衣循聲抬頭看過去,發出聲音的是一隻懸在屋頂五彩斑斕的鳥類,頭頂一排絢麗豎起的毛,雪白的喙一張一合。 這個是,彩色鸚鵡? 易葭衣杏目圓瞪,錯愕的看著這個會說話的動物,真是無比奇怪的地方,感覺會出現更多聞所未聞的事物,她怔怔開口“鸚鵡會說話?” “我不是鸚鵡!” 。。。。。 “鸚鵡”嘎嘎叫著飛下來,傲然立在易葭衣麵前,仿佛前麵有一根看不見的支撐點,斜眼看著她,“喚本座九玦大人”。 壓下心中翻湧的驚訝,易葭衣漸漸冷靜下來,眼前這隻僅巴掌大小的小鳥,雖然目露不屑,可周圍並無他人,將自己傳到此處,必有所圖。 想必與之前世界的怪異之處有關,急於想知道答案,她不答反問“你是何人?既已喚我來此處,直說你的用意吧,是否與我遇見的那個蛇銜尾循環有關?” 九玦裝不下去了,撇撇嘴嘀咕著“古人怎麼都文縐縐的。。” “為何說。。。” “好了好了,那我就直說了,你那個世界的時間被控製了,是因為蜃魍一族,他們一族掌握著時間之力,把時間控製在一天之內緩慢循環,由此獲得那個世界生物的靈魂之力。” “本來正愁著如何抓住他們呢,沒想到你這個困在世界中的生物還能發現困住他們的籠子,看來你前幾世的輪回沒有損耗絲毫靈魂之力,每一世的累積還不少,才讓你這一世靈魂這麼的強大。不過嘛。。。”九玦故作高深的停頓了一下“你這點力量跟蜃魍比起來是完全不夠看的,隻能察覺到他們對時間的操縱,卻無法感應到他們的存在。”
第一章 楔子(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