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侍應生的小小鬨劇很快被眾人忘在腦後,老管家再度悄無聲息出現在酒廳裡時,身後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
對她還念念不忘的,隻有鐘子湮一個人。
但很快,衛含煙衛二嫂衛母餘老太太就一窩蜂過來帶著她去無人問津的長餐桌邊上找吃的,將女侍應生的身影從鐘子湮的腦中擠了出去。
衛含煙:“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魚子醬品牌,要配這個黑鬆露麵包再蘸上生奶油最好吃,小嬸嬸你快嘗嘗!”
鐘子湮接過衛含煙塗好的魚子醬麵包張嘴咬了一口,心想鱘魚好累啊每年都要洄遊才能排卵,路上還得被人類捉去挖魚子醬。
……唔,口感還有點奇特。
衛母:“這是我在法國一個酒莊自釀的酒,今年的冰酒成色很好,微甜不澀口,也不容易喝醉,試試看?”
鐘子湮抿了一口杯中冰涼涼的酒液,把“和那邊的飲料好像差不多”這句話塞進了肚子裡。
衛二嫂:“這個我最喜歡,是名廚的招牌,隻有他能把銀絲酥的外層拉到這麼細的地步而不碎,口感相當特彆,三五不時就要讓他做一份。來,湮湮嘗嘗,啊——”
鐘子湮沉默了會兒才湊過去就著衛二嫂的手咬了一口酥脆的銀絲酥,嘗到內裡甜而不膩的山藥餡時眉眼微動。
這個好吃,但好吃的是餡,嘗不出外層的特殊之處。
“這個就厲害了!”餘老太太介紹,“新鮮草莓經過篩選,又通過二十六道工序才做出來的甜點。要不是怕上火,我一個人能吃一整盤!”
鐘子湮:“……”她瞅瞅那看起來和新鮮草莓無論從外形還是顏色上看起來都一模一樣的“甜點”,遲疑地用叉子取了一個送進嘴裡。
…………吃著就像草莓巧克力味的奶糖。
這草莓到底經曆了什麼千錘百煉才能形似而神不似,鱘魚甘拜下風。
這頭鐘子湮被四個女人圍在中央親親熱熱,從當家主母到餘家德高望重的老太太都在場把持,即便有不長眼睛非要過來搭話的,也三兩句話的功夫就被打發了。
不論是試探還是什麼,一個到鐘子湮麵前來找存在感的都沒有。
而衛寒雲就沒那麼幸運,即使有八麵玲瓏長袖善舞的方楠在場,他也還是將相當多的時間花在了社交行為上。
在場的其他人暫且不論,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一段時間不見,也仍然是各自心懷鬼胎的模樣。
衛寒雲眉眼疏離,哪怕對自己的兄弟也隻是維持在了陌生的禮貌這條線上。
等眾人都來碾過一輪後,夜色漸濃,方楠也累得夠嗆,他取了杯香檳潤喉,轉頭正要問衛寒雲時,就看見後者的目光正朝著餐桌旁邊那一群女人。
鐘子湮手中碟子上是一塊造型精致得仿若藝術品一般的蛋糕,她邊聽衛二嫂說話,邊毫不猶疑地用叉子將蛋糕切成兩塊、一半送進嘴裡。
方楠深吸口氣憋住了差點咕嚕作響的肚子。
兩個小時前鐘子湮就在吃吃喝喝,兩個小時後怎麼還在吃吃喝喝!
整個酒廳裡的女人,哪個會像她一樣胡吃海喝!
不都為了身材苦苦忍耐!
偏偏鐘子湮身形高挑,肩臂構成利落的直角線,加上細又直的大長腿,放到時裝周現場都能冒充模特。
為了定製西裝節食兩周才重新把自己套進去的方楠:我好氣啊。
“晚宴該散了。”衛寒雲突然說。
衛老不久前已經離場,衛寒雲的大哥更是剛才露出一幅被他氣走的樣子摔門離開,剩下的人也不過是在借這個場合進行社交行為。
方楠回過神,表情管理,推推眼鏡:“您要離席了嗎?”
衛寒雲應了一聲,將手中一口未飲的酒杯放到一旁侍應生的托盤上:“明天上午開個會,下午回去。”
“明白了,我會安排的。”方楠條件反射地點點頭,就看見衛寒雲已經朝著鐘子湮的方向而去了。
方楠站在原地摸摸下巴。
鐘子湮當然美麗無雙,她平時不化妝往那兒一站就是網上常吹的“人間仙女”,經過精心打扮後更是誇張,簡直燈火輝煌的酒廳裡所有的燈光都不聽話地照向她的身上一般。
可方楠總覺得衛寒雲不該是個隻看外表就會沉淪的人。
一定是鐘子湮那好像總是不跟普通人在一個次元的腦回路之美吧,方楠偷偷地想。
……
“祖母,您該休息了。”
被打斷的餘老太太不樂意地瞪了一眼衛寒雲:“我來一趟燕都看女兒容易嗎?多說一會兒話怎麼就不行?”
衛寒雲不緊不慢地提醒她:“這是您到燕都的第五天。”
餘老太太:“……我和我外孫媳婦說話總可以吧!”
一直在旁多吃少開口的鐘子湮卻幫了衛寒雲的腔:“您的腰的右後側不是開始酸痛了嗎?”
原本強行無視了自己身體抱怨的餘老太太:“……好啦好啦!我這就去睡,明天一早再來找湮湮說話行了吧!”
衛母掩嘴笑笑:“媽,我送您。”
衛二嫂轉轉眼睛,也笑著跟隨其後,將依依不舍、腳下生根的衛含煙給拉走。
圍在長餐桌邊喂食個沒完的小團體終於解散。
鐘子湮踩著高跟站了幾個小時,倒也不覺得累——比起從前的高強度訓練、生死一線之間的戰鬥來說,站兩三個小時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