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時, 曾經受過鐘子湮幫助的流浪動物救助組織聯係了她,說半年裡又累積了一批從各地救助來的小動物,試探地詢問她是否能再幫忙做一次宣傳。
鐘子湮頓時就想起了那部被封麵騙著去看了的電影, 還有衛寒雲著急忙慌半路出去找來的一群小奶狗。
那部電影鐘子湮是沒敢再看第二遍,但後來被狗崽子淹沒的經曆她覺得可以再有。
“謝謝您!”流浪動物救助組織的負責人來時連連道謝, “我們都沒想到私信會被您看見, 原來真的隻是想撞撞運氣……”
鐘子湮的私信箱卻是有專人在打理的。
雖然毫無用處的私信非常多,但偶爾也會有真的走投無路、需要幫助的人出現, 但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浩渺的私信海洋中被淹沒。
於是華雙雙找了個專門為鐘子湮翻閱整理每天私信箱內容的隊伍, 把她收到的私信按日期和內容分門彆類,層層篩選後把重要信息遞給鐘子湮。
流浪動物救助組織就是這麼過五關斬六將抵達鐘子湮麵前的。
和上次鐘子湮臨時起意發微博幫忙宣傳不同, 這次救助組織直接自帶了一個攝影師來。
救助組織的負責人對鐘子湮介紹道:“這是我男朋友,我喊他來免費幫忙。”
“您好。”脖子上掛著單反相機的青年撓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鞠了一躬。
鐘子湮朝他們點了點頭:“在哪裡拍攝?”
“方便的話,就在您家的花園裡可以嗎?”負責人指了指翠綠的草坪, “看起來很合適, 也不用擔心把家裡弄臟了。”
鐘子湮倒沒有把家裡弄臟的這個困擾, 她聳聳肩示意幾人隨意布置, 目光投向了停在不遠處的小麵包車。
那是救助組織開來的車, 以鐘子湮的五感,已經能聽見裡頭貓貓狗狗的叫聲。
鑒於救助組織完全是個公益組織, 也沒有什麼大的固定收入,他們常年經濟狀況都很糟糕, 說布置,也沒有什麼什麼道具, 隻是像野餐一樣在地上撲了一塊紅白格子的布, 就開始安排拍攝工作。
鐘子湮在旁邊看著野餐布沉思了一下, 覺得野餐布就得配野餐,遂叫管家去準備了一下。
等那邊把設備都安排好時,管家已經送來了豐盛的早午飯——裝在木製便當盒裡的是本尼蛋和三明治,直接放在碟子上的是貓糧狗糧清水和奶糕。
救助組織車裡帶著用來安撫毛孩子的存糧被管家要走了一大半。
“可以請您坐到那裡去嗎?”救助組織負責人問道。
她和鐘子湮說話時始終帶點兒謹慎和小心翼翼,視線往鐘子湮臉上稍微放一會兒就緊張得往旁邊飄。
“我不可怕吧?”鐘子湮疑惑。
“您、您是不可怕,主要是太美了,我覺得看多會被掰彎……”
鐘子湮:“……”
她到野餐布上坐下了,舉起便當盒看了看,吃了一口土豆沙拉。
然後兩個救助組織的工作人員就從麵包車裡協力搬了一個巨大的竹編籃子出來。
攝影師舉起了相機。
鐘子湮的沙拉剛咽下去,兩個工作人員在她身旁停住腳步,籃子一斜,把裡麵的貓貓狗狗倒了出來。
措不及手的鐘子湮瞬間被巴掌大小的奶貓奶狗吞沒不知所措,隻有高高舉起了手裡的便當盒。
毛孩子太多,一下倒不完,工作人員動作輕柔地甩了幾下才把它們都倒在了鐘子湮身旁。
鐘子湮頓時有點陷入混亂,她本來盤腿坐著,這下腿上身邊都是爬來爬去的毛茸茸,連動都不敢動,瘋狂在心裡意念呼喊衛寒雲出來救場。
衛寒雲就在二樓窗邊看熱鬨,見鐘子湮一幅被貓狗綁架的模樣,靠著窗框笑了半天,等鐘子湮開始瞪他才下樓救人。
管家已經貼心地上前把鐘子湮高高舉起的便當盒接走,淡定地帶著一隻掛在他腿上不放的小奶貓徐徐離開鏡頭。
衛寒雲到時,正好把兩隻快爬到鐘子湮肩膀上的貓摘了下來。
他的手法很專業,一揪後頸,另一手一托,小貓就僵直著身體被拎走了。
貓能爬高,狗卻不能,它們隻會支棱著小短腿一個勁地蹦躂跳躍,熱情看起來十分高漲。
但有了衛寒雲的幫忙,鐘子湮終於能把大半小動物騙去喝水吃糧玩玩具,從貓山狗海裡解脫了大半出來,長舒一口氣。
但仍然有兩隻一點也不怕生的梨花淡定地農民揣著兩隻前腳,在她的腿上硬是蹲好VIP景觀位曬太陽。
鐘子湮試著抱下去了一回,它們立刻又回頭爬回了老地方。
鐘子湮:“……”
再強再有錢有什麼用,人是無法戰勝的小貓咪的。
就在鐘子湮想辦法和小貓咪再度鬥爭時,一隻通體漆黑、身形瘦長的貓突然殺了出來。
它搖搖晃晃地走到鐘子湮身前,對那兩隻頑固的狸花貓“咪”了一聲。
鐘子湮也不是沒常識,至少她知道貓恐嚇彆人用的都是凶猛的哈氣聲,而不是“咪”。
但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兩隻狸花貓像是受到什麼驚嚇似的從鐘子湮腿上跳了下去,頭也不回地撒丫子跑著離開,背影模糊成一片。
鐘子湮:“……”貓……貓王?
黑貓打了個哈欠,靈巧地跳上鐘子湮的膝蓋,踩著她的大腿一路走,最後縱身一躍,掛在了她的肩膀上,爪子很有分寸地勾住衣服,沒有傷到鐘子湮。
覺得這貓快要成精的鐘子湮下意識地托了一把貓貓屁股。
就在小黑貓即將在鐘子湮肩膀上窩著趴好時,衛寒雲突然伸手把它拎走了,揪的還是熟悉的命運後頸皮。
黑貓生無可戀地掛在衛寒雲手裡,露出了怨念的眼神。
衛寒雲彎腰抱了一隻小秋田塞給鐘子湮:“我和這隻貓好好聊聊。”
他說完,真的提著貓去一旁思想教育了。
鐘子湮茫然地抱起在她懷裡把尾巴舞得像螺旋槳一樣的秋田犬,對著那純潔無辜的黑眼睛,想起了被一部電影所支配的恐懼。
等衛寒雲思想教育回來時,短片的拍攝已經收尾,救助組織的人正在收拾道具。
活道具不太配合,被裝進籃子的時候一個個還在瘋狂蹦躂試圖逃脫,工作人員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它們都收容走。
衛寒雲把一臉冷酷的小黑貓也扔了進去。
小黑貓四腳並用扒在籃子口上、探出一個腦袋貓貓祟祟地看他和鐘子湮。
直到麵包車開走,鐘子湮懷裡的小秋田犬也沒還回去。
“這隻呢?”衛寒雲問。
“我領養了。”鐘子湮揮舞小秋田的前爪和衛寒雲打招呼,“就叫它……嗯,小九。”
衛寒雲:“……”陰影真是難以擺脫。
鑒於鐘子湮毫無養狗經驗,救助組織給她發了一份新手養狗指南。
雖然指南很詳細,但有個問題就是巨長,足足十六頁的pdf文件,配圖寥寥無幾。
鐘子湮在電腦上打開看了幾行,沉默地把電腦塞給了衛寒雲。
衛寒雲被迫學習了十六頁的養狗知識,又幫著鐘子湮在網上選購了一晚上的養狗必備用品。
幼犬吃的狗糧幾乎買遍了市麵上所有口味就不說了,訓練道具小零食買了足夠養一屋子狗的量,臨時的狗窩備了三個,就差最後專門請個設計師來給狗定製房間了。
當然衛寒雲覺得最後一條也是遲早的事情。
新晉鏟屎官鐘子湮當天就在朋友圈裡發了狗子的九宮格照片,引來大量點讚,還有一排整整齊齊的【我活得不如一隻狗[狗頭]】。
養了狗以後,生活就和從前不同了。
第二天一早才七點鐘,鐘子湮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衛寒雲被鐘子湮動作驚醒,下意識地伸手抱她的腰肢,臉貼上去,含糊不清地問:“怎麼了?”
鐘子湮嚴肅地:“我要去遛狗。”
衛寒雲:“……”
中午時,建築團隊果然來了,設計師和鐘子湮在院子裡嘀嘀咕咕地商量把狗子的遊樂場建立在什麼地方,狗窩又該怎麼裝飾,遊樂場、狗窩、彆墅最好還都得有聯通的狗用通道。
下午,鐘子湮開車帶著狗子去考察附近的寵物醫院,親力親為,找了一家口碑最好、醫生也最專業的。
當然了,收費也不菲。
做好體檢打了疫苗買了一堆獸醫推薦,鐘子湮又去辦了狗證,到家正是晚飯的點。
晚飯後,衛寒雲還沒來得及說話,鐘子湮又提起牽引繩出去遛狗了。
衛寒雲開始也有點覺得自己活得不如狗了,這狗明顯和鐘子湮相處時間比他多。
鐘子湮暫時遺忘衛寒雲的醋神本質,她拉著狗繩在亭山小區裡漫無目的地四處走,遇見了不少從前從來沒見過的鄰居。
奇怪的是,這些鄰居都認識她,都特彆友善地打招呼稱“衛太太”或者“鐘小姐”,然後矜持地露齒一笑離開。
他們的態度理所當然得好像知道小區裡鄰居名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樣。
可鐘子湮卻一個也沒認出來,隻能尷尬而不失禮貌地點頭示意。
小九一路撒歡,什麼地方都要嗅嗅刨刨,好像一隻從來沒見過麵的傻狗。
雖然還是個才四個月的毛孩子,但勁兒不小,柔弱點的女孩子都可能拉不太住。
至於鐘子湮……她能徒手拉住哥斯拉,秋田犬算什麼。
繞著小區走了一圈,小九就跟認識路一樣往家的方向走去,鐘子湮把狗繩掛在手腕上,雙手插在衛衣口袋裡跟著走。
走著走著,她突然察覺到一股如影隨形的視線黏在自己身上。
猛地一抬頭,一隻黑貓站在不遠處歪頭看著她。
鐘子湮覺得那雙淺綠色的眼睛有點眼熟——這不就是昨天流浪動物救助組織帶來的那隻黑貓嗎?
“你走丟了?”鐘子湮疑惑地看著它。
救助組織工作人員走的時候確實是清點過毛孩子數量的,鐘子湮也親眼看見衛寒雲把這隻貓放回籃子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