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1 / 2)

進入桂園,文心打量這狹窄樸素的小院,憋了一肚子話,怕傷了豐鈺不敢直言。

小環去後院洗臉,屋裡就隻剩下一個病歪歪的奶嬤嬤儲氏在窗下做針線,外頭服侍的小丫頭青草進來奉了茶,文心嘴唇抿了抿,端茶在手心裡說不出的複雜。

豐鈺告罪先去裡屋更衣,文心就趁機攆了她妹妹文慈去找豐媛玩耍,等豐鈺換了件家常衣裳出來,文心手裡的茶已空了,豐鈺見狀就提了茶壺要替她續水,文心眉頭一緊按住了她的手腕。

“豐鈺,你回家來,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文心心中思量,豐鈺院子裡裡外外服侍的不過六人,小環去了竟沒大丫鬟在屋中打點,除卻剛才那奉茶的小丫頭約莫十來歲模樣,另兩個掃灑的丫頭都是七八歲不懂事的,能當什麼用?

“你爹爹他……是看不見,還是裝糊塗?”文心這話說的直白難聽,可她是豐鈺自小最親近的朋友,除了她,還能有誰替豐鈺說句公道話?

豐鈺苦澀一笑,執壺替文心續了杯茶:“也沒什麼不好,這樣清淨。我自來最是怕吵,你知道的。”

文心將茶杯重重扣在案上,眼圈不自覺紅了,“你胡說!”

“本還有個伺候的叫美嬌,這兩日身上不舒坦告假回家休養。小環是從前我屋裡小靜的妹妹,機靈能乾又和我一條心……”

“你是在自欺欺人,還是在哄我?”文心怔怔盯著她,淚珠子滾滾落了下來,“就算這十年裡你從前的婢子都配了人出了門,你娘留下那些嬤嬤、婆子、媳婦們呢?管事的一個都不見,留個不中用的奶嬤嬤在屋裡,遇事誰幫你拿主意?誰幫你打算?”

“我都聽說了,你幾乎就給人毀了名聲嫁給那個人渣鄭英,豐鈺,這種事你怎麼能忍?”

豐鈺捧了茶杯在手,勾唇澀澀一笑:“不忍能怎麼?撕破臉罵她打她?她名頭是我娘,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我的名聲便安然無恙?”

“可是……你就這麼任人欺辱?你爹他,真能視而不見?你是他親生女兒啊!”

豐鈺嘴角的笑意越發深沉,抬手輕輕抹掉文心臉上的淚珠,“哭什麼?不值得的。在他看來,我很快就要出嫁,委不委屈也隻是幾個月,熬一下就過去了。你呀,當了娘的人了,在我這哭成大花臉,不怕人笑話?”

文心“啪”地拍掉她手,凶巴巴罵道:“我怕什麼?從小到大,我文心怕過誰來?豐鈺,我告訴你,名聲什麼的,那都是虛的,她敢欺負你,你就給我狠狠的頂回去。你壞了名聲嫁不出,我文心養你!怎麼不是活著,做什麼拿自己給人家作踐!”

豐鈺被她說的“噗嗤”一笑,抬手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臉:“瞧你這樣兒!難怪惹人疼。”朝她促狹地擠擠眼,笑道:“文姐夫前世必是積德不少,才能把你娶回家。”

文心眸子陡然黯了下去,握住豐鈺的手,歎了一聲,“彆提了。”

豐鈺見她這般,心裡一沉,“怎麼了?他……他對你不好?”

文心噙了抹苦笑,把頭靠到豐鈺肩上,幽幽地道:“我如今倒想也跟你一樣,還沒成親,還是個未嫁的姑娘。可我孩子都有了,就是想悔,也悔不成……豐鈺,你說人心怎麼那麼複雜?當初光憑著媒人一張嘴,和匆匆的幾次著麵就把自己嫁了,……用了八、九年,才終於看清你枕邊那人是人是鬼,真是……糟心透了……”

豐鈺聽她說這種喪氣話,想到她這次趕在仲秋回家,又想到她在小舟上痛飲時又哭又鬨,豐鈺正色起來,把文心推開,迫她與自己對視。

“你說實話,文心,發生什麼事了?文伯母可知道?”

文心心裡一酸,捂住眼睛哭了出來。

“你叫我怎麼跟我娘說?她一門心思為著我,當初因我瞧上了朱子軒的樣貌,這才在幾家提親的人裡定了朱家。成婚後我也以為我們很好,第一年我就懷了月姐兒,全家恨不得當我是個菩薩供著,婆婆滿心裡盼著是個男娃兒。誰知一連兩胎,都是女孩兒。後來就一直不曾有。如今他年紀大了,三十好幾的人,羨慕人家有兒子羨慕得緊,在我麵前假裝不在意,還回頭來安慰我,說要順其自然……”

她將頭縮著,手緊緊攥著豐鈺的指尖:“……前兒我才知道,原來外頭早養了人。如今大了肚子,說找人相過,懷的是個男孩兒……全家早都知道,……是他三嬸娘家的外甥女兒,單瞞著我,把我當傻子……”

“晚晚睡在我身邊兒,對我噓寒問暖,賭咒發誓說要與我生生世世,到頭來……都是假的。我真的怕,一個人怎麼能裝深情裝那麼像?我已經不認識他了,不知道餘生還怎麼和他過……”

“那,你有什麼打算?”豐鈺回握她的手,心疼地捏了捏她的手背。

“我……沒有想好……總不能因為這點事和離,”文心抹了下眼睛,不服氣地嘟了嘟嘴,“我若主動退位讓賢,外麵那個巴不得登堂入室。”

她抽了抽鼻子,又道:“可我實在沒辦法再麵對他,一想到他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我這心裡涼颼颼的……等那個肚子裡的落地,就是他的庶長子,活生生一個孩子在眼皮底下,時時刻刻打我的臉,昭告世人是我肚子不爭氣……”

豐鈺歎了一聲,用帕子給她擦了眼睛,“莫哭了,你這般傷心,不更趁了人家的意?倒是你這幾年沒有,可查過了是什麼病症不是?”

文心臉色微紅,湊近豐鈺低低說了兩句,豐鈺點點頭,與她打氣:“自古人言,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可在我這兒,我一百個支持你給負心漢好看。如你所言,名聲不名聲,那都是虛的。那些大度能容的賢婦,最終得來什麼?也不過是苦了自己。可如今要和離,確實不容易。也太便宜了他們。且你這樣傷心,嘴裡罵得他狗血淋頭,心裡怎麼在意,你自己比我清楚。”

文心呐呐不言,聽她說下去。

“既傷了身子,先將自己養好再說。我在宮裡認得一個太醫,極擅千金科,前幾年他辭官歸鄉,隱約記得是南陽縣人士,等我寫封信去,替你討個方子,或是你將他請了來瞧,總不能受一肚子委屈還毀了自個兒身體。旁的,等你想清楚再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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