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2 / 2)

宮女退休日記 赫連菲菲 14278 字 9個月前

朱子軒連連點頭,安撫著懷裡虛弱的人兒,他的心在滴血,整個人都已經沒了魂,他扭過頭,朝文心和文嵩等人厲聲喝道:“還不滾!”

“若我孩兒有甚三長兩短,我……”

“你待如何?”文嵩捏緊拳頭,上前一步,將朱子軒提了起來。“此事非文心之過,難道你自己沒有責任?非要將這罪名推到文心頭上,你才覺自己好受些是麼?”

朱子軒正欲駁斥,郭沉璧不知哪來的力氣,匍匐過來抱住了他的腿。

她仰臉乞求:“彆說了……是我福薄,是我活該還不行麼?求你了,表哥,你叫他們走吧。是死是活,我不敢怪罪任何人……表哥,我隻想你陪著我……”

朱子軒心中大慟,俯身將她抱了起來,安置椅上,垂眸露出哀求之色,“你走吧,文心,算我求你。給她條活路吧,成嗎?”

低沉的語調,帶著不能忽略的深深恨意。

文嵩氣得看不下去,一把抓住文心的袖子:“看他這幅沒骨氣的德行,沒得汙了眼睛!我們走!”

文心木然被他拉著,眼睛還望著朱子軒,和郭沉璧的裙子。

豐鈺蹙了蹙眉頭,快步踏出,攔在文嵩身前。“且慢。”

屋中人都朝她看來。

朱子軒氣急敗壞地道:“你是何人?”

豐鈺並不理他,抬頭望住文嵩:“文二哥,煩請您叫人請個郎中過來。”

文嵩眉頭鎖緊。郎中?

剛才朱子軒不是已經叫人請了麼?

可豐鈺這般說,絕對是事出有因,文嵩沒有多問,朝她點了點頭。

朱子軒喝道:“不必了,用不著你們假好心!”

眾人皆不理會他,文嵩揚聲喊小廝過來吩咐下去。

那郭沉璧忽然哭出聲來,抽抽噎噎好不可憐:“表哥,他們怎麼非要和我過不去呢?”

豐鈺冷笑一聲,牽住文心的手,“我們去隔壁屋中等待。”

文嵩回眸看了朱子軒一眼,鼻中哼了一聲,和豐鈺一並攙著文心走了出去。

一入隔間,文嵩就急切問道:“鈺妹妹,可是有何不妥?”

豐鈺拉著文心的手,替她按揉僵直的指頭,淡淡道:“我不能肯定,不過適才聽文心所言,那女人舉止有些蹊蹺。”

文心所言?

適才文心語無倫次,根本沒說一句完整的話……

文嵩忍不住多看了豐鈺兩眼。見她今天打扮得有些不同,似乎格外秀美。

他心中怦然,忙垂下頭去,回身親替文心倒了杯茶。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腳步聲從階梯處傳來。

文嵩忙敞開了門,一看,竟不是朱子軒派去請郎中的人。

一個通身玄色勁裝,眉角有條淺淺疤痕的男子當先,引著一位老者,正朝這邊走來。

今兒文心將二樓廂房幾乎都包下了,隻除了最遠處的那間,說是不外讓的。文嵩隻以為是那頭的來客,誰知那玄衣男子在他麵前停了下來。

文嵩一怔,見對方極利落地抱拳,“知曉豐姑娘的朋友需郎中看治,主子特命小人引喬大夫前來相助。”

文嵩一頭霧水,回眸看向豐鈺:“是你認識的人?”

豐鈺亦有些意外。意外之餘,還略略腹誹了一番。

怎麼又跟他撞見?

頭痛好了麼?就來巡鋪子了?這侯爺做得,似乎有些太清閒了吧?

“這位是崔先生。”豐鈺含糊介紹了一句,她扶起文心,走到門前,“有勞先生,還請代豐鈺轉達謝意。”

謝的是誰,隻有崔寧豐鈺兩人知道。

幾人重新步入朱子軒的屋子,他和郭沉璧都有些抗拒。

聽崔寧介紹那郎中曾是京中濟世堂頗有名望的坐館大夫,又實在擔憂郭沉璧肚子裡的孩子,朱子軒糾結半晌才點頭同意叫郎中給她診脈。

郭沉璧扭動身子,哭成淚人一般,咬定文家不安好心,說什麼都不肯遞出手腕。

朱子軒隻得按住她,又哄又嚇,鬨得自己滿頭是汗。

那郎中搭上她腕關,閉目候了三息。

屋中眾人屏住呼吸,無人言語。郭沉璧一雙水淋淋的眸子也暫散了霧氣,不無擔憂地望著那郎中,隻盼他說出的話,不要讓自己太失望。

郎中收了診脈的腕墊,站起身來。

朱子軒一把攀住他袖子:“老先生,如何?”

郎中並不理會他,朝崔寧拱了拱手:“此脈無礙,母子皆安。”

朱子軒一顆吊起的心瞬間回落,還來不及高興,就又蹙緊了眉頭:“可是,她剛剛流了好多的血!”

那郎中冷笑一聲:“是麼?”甩袖便走。

朱子軒神色一變,上前將他攔著:“你這是何意?給人瞧症,自當將症候述說清明。我不過關心家眷病情,你這是什麼態度?”

不需郎中答話,崔寧刷地從袖中抽出匕首。

文嵩、朱子軒等人皆驚了下,但見寒光一閃,刃入掌心。淋漓滴答的鮮血,從崔寧拳縫中淌了下來。

豐鈺眸色變換不明。

這等內宅婦人間的粗淺把戲,說開便是,何須安錦南身邊的人做如此大的犧牲?

這人情究竟要如何償還,才得兩清?

崔寧用帕子抹去掌心血跡,攤開來,丟到朱子軒麵前。

朱子軒看看那帕子,疑惑不明。

文嵩眉頭一展,他一把揪住朱子軒的領子,將他扯得趔趄,“你自己看!鮮血可是她那樣的顏色?”

一拳打上去,擊偏了朱子軒的臉。

“還要冤我妹妹麼?還要口口聲聲罵她毒婦麼?你這瞎了眼的賤種!是我文家不幸,將閨女嫁與了你這等草包!”

那老郎中冷哼一聲,邊朝外走,邊冷笑說道:“獸血腥氣難散,叫他再嗅一嗅,仔仔細細認明了才好。”

文嵩扯著朱子軒,將他按壓在郭沉璧腿上。

刺鼻的腥氣,濃稠凝固發黑的血色……他覺不出被文嵩毆打的痛楚,隻將一雙寫滿失望和懷疑的眼睛,死死朝郭沉璧盯去。

郭沉璧抱著肚子,滿臉淚痕,搖頭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騙你表哥。是她……是她故意害我!表哥你不要信他們的,你且等著我們自己請的郎中過來再瞧,到時你就知道,我真的沒有騙你!”

文心以為自己失手害了無辜的胎兒,一直傷心恐懼,顫抖不停。

此刻真相大白,望著羞惱的朱子軒和慌亂的郭沉璧,突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為其傷懷落淚,好不值得。

她冷冷地笑出聲來:“朱子軒,這就是你當成眼珠子一樣寶貝的人呢。”

不能自已地狂笑出聲。屋中回蕩的,儘是無邊的蕭瑟悲涼。

“和離吧。”她抹去淚珠,昂頭說道。

朱子軒猛地回過頭來。他站起身,激動地朝文心走去,“不,娘子,適才所言都是氣話,我是以為孩子真的出事,我一時情急……”

文心捂住耳朵:“彆說了!你的聲音,你的剖白,隻讓我覺得無比的惡心!”

她奪門而出,不管不顧地衝了出去。朱子軒連忙追上,一路尾隨至樓下,“娘子,你聽我說!”

文嵩放心不下,與豐鈺告罪一聲,也跟著追了出去。

豐鈺見那郭沉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毫不同情她的委屈。

她與崔寧點點頭,跨出門,與小環吩咐一聲著她在此守著。自己行至走廊儘頭那極靜僻的屋前。遲疑地喊了聲“侯爺”。

屋中默了許久。在她就要失去耐心之時才傳來一聲“進來。”

豐鈺推門而入。

山水圍屏後,安錦南走了出來。

似乎並不意外她的到來,指著麵前的椅子道:“坐。”

豐鈺抿了抿嘴唇,本想致謝後便離去,可安錦南那語調中,似乎沁著某種不容抗拒的篤定。

安錦南在她對麵榻上坐了,雙手撐在膝頭,身軀微向前傾。

豐鈺抬頭,便撞進他波光泠泠的眸中去。

他抬手,一瞬拆了頭上那二龍搶珠赤金發冠。

滿頭青絲傾下,遮住他神色不明的容顏。隻聞低沉醇厚的嗓音,似乎抱怨:“今日,遲了少許。”

豐鈺眨了眨眼,待意識到他是在做什麼,惱得整張臉都泛起紅暈來。

他的頭痛症,從前約過兩三日便可緩,不至神傷不會輕犯。

難不成是病情加重,舊疾如今時時發作起來?

她咬住下唇,遲疑伸出手去。

安錦南才閉上眼,安心靜候額角微涼的觸感。可偏有人不肯叫他如願。

聽得外頭崔寧低低地稟道:“那文家二爺,正在四處找尋豐姑娘。”

安錦南驀地睜開眸子,冰冷凜冽的眸光盯視豐鈺,似要將她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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