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2 / 2)

宮女退休日記 赫連菲菲 7346 字 10個月前

應瀾生見她拆解吃力,指尖不經意地點了點棋盤。豐鈺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果然那邊猶有破綻。

她於棋道並不在行,從前在如意館服侍的時候,常常瞧畫師們對弈,習得一星半點,多是自己悟出的門道。

豐鈺朝他感激一笑,並未接受他的好意。對弈棋局,棋逢對手方得暢快,人家讓來的勝利,不足欣喜。

豐鈺罷了手,將棋子丟回棋盅,“是我輸了。”

應瀾生溫文一笑,“是我勝之不武。若與鈺兒較針線,自是我輸無疑。”

這話說得客氣,也間接認了豐鈺棋藝不佳,豐鈺哭笑不得,挑眼斜橫他一記。

這一眼拋來,應瀾生隻覺胸中一窒。

尋常瞧她是個冷冰冰寡淡淡的模樣,既無嬌羞,又無靦腆,大大方方的磊落,喊他名字那語聲沒半點纏綿,好似是他一個同窗或朋友,平平常常以字相稱罷了。叫他心裡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不知該如何待她才好。

此刻燈下,她眼眸似從那死寂的寒潭活了起來,蕩開幾絲生動的漣漪。昏暗的光照在她側臉上,襯得麵容瑩潤皎潔。細看她眉眼,也是極精致可人。比之二八少女多了幾分風韻,通身有種成熟自信的乾練之美。

應瀾生聲音低啞下去,湊近半寸,細凝她表情,語調溫和,緩緩地道:“人道我遲遲不婚,定是眼光忒高。”

豐鈺神色一凝,旋即正色起來,唇邊雖噙了一抹笑,那笑意卻淺淡至極,眸中帶了一抹鋒利的探究。

“莫不是麼?”

“也算未說錯。”他低聲回道,又近前半寸,身軀俯過那小小的棋案,距她隻半尺之遙。

感慨地道:“不然,怎有今日?”

他話說得含糊,但眼中灼熱,豐鈺略一怔便垂下頭去,遮住了目中波瀾。

他並未言明,可那話的意思分明是說:他感激自己眼光甚高獨身至今,才能遇到了她,與她談婚論嫁。

豐鈺臉頰微燙,抬手抹了下左頰,起身移步挪開。

太近了。

應瀾生眸底波光瀲灩,倒映著幽幽燭燈,和她的纖細倩影。他抱膝坐在那,微微揚起頭,目視著她,輕輕緩緩地說:“其實家中也急,可我不願你有半分勉強。”

豐鈺回過頭,微覺尷尬。兩人孤身獨處,不甚相熟,提及於此,並不合適。

“應公子,”她抿唇,艱難地道,“我覺得,我還是這樣稱呼比較好。”

應瀾生沉了沉麵容:“鈺兒?”

“應公子,回去的路,想必以您之聰慧,必已記住了。我想先行告辭,您……?”她遲疑將話說完,是在明確的逐客。

應瀾生默默一歎,起身笑了笑:“罷了,豐姑娘慢行。”

一瞬間,各自退回穩妥舒適的範圍,豐鈺隻覺自己渾身的不快都散了。她長長舒了口氣,笑容都跟著真誠了幾分。

她試過的。

不成。

麵前這人這樣的出色,可她心裡,掠不起半點水痕。

她這樣的自私涼薄之人,也許始終信任和深愛的,隻有自己。

假以時日,若有一點星火,慢慢熨帖她寒涼的內心,許,她也願嘗心動為何。可誰又等得及?他縱言不願勉強,可今日做派,已露焦急之態。

“應公子,告辭。”她笑了笑,朝他規規矩矩行了福禮。

應瀾生疊手致意,心中不無悵然,仍含笑柔聲道:“姑娘且不必急,前路漫漫,瀾生總會提燈在畔。”

豐鈺微訝,這是不會罷手之意?在她已經明確表達了自己眼前並無意願之時?

議親之事,成與不成,多之就在一言之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正兩情相悅結為伴侶者能有幾何?

如她這般慢挑細選尚要細細考量的,更是無人甘願白白浪費時間在這無望又模棱兩可的態度上。

——所以豐鈺沒辦法不去細想,應瀾生,他圖什麼?

她甚有自知之明,不會自負到懷疑他是為自己風采所動。

這般執著,還有旁的什麼原因?

**

夜深了,家家戶戶都在月色中沉寂下來。

某座小樓還亮著燈。

一人執卷在手,默讀卷冊。直待外頭傳來一聲極細微的輕響。

瞧書人抬起頭來,明亮如星辰般的眸子在燈下愈顯璀璨,他擱下書卷,快步行至窗前。

外頭那人跳入進來,與他拱手躬身行禮:“主子。”

應瀾生收了那招牌式的溫笑,麵上有絲絲急切:“如何?”

“打聽得了,安二奶奶不知內情,那豐大姑娘從來未曾踏足過嘉毅侯隔院。”

“也就是說?”應瀾生唇邊攜一抹似有若無的淡笑,“我沒有猜錯?”

“正是,那晚豐大姑娘夜不歸宿,所留之處,乃是嘉毅侯本人的居所。”

那人又道:“多年來,嘉毅侯身畔從無旁人,此女卻能三番四次接近於他。若非上回中秋夜主子偶然撞見安錦南從那樓中出來,恐怕此事還沒可能露出端倪。”

應瀾生垂首抿唇,眸色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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