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杏娘出現在東西兩院之間的小竹園。
“姑娘,奴婢聽得真切,客四爺是老爺和大老爺做主,給結果在獄中的。”
她攥著手,似乎有些緊張,“太太也知情。”
不怪她會怕,這事著實太駭人了。
太太是客天賜的親姐姐啊!平素寵得他那般,恨不得把什麼都給他,對他又信任,手底下生意都交他出麵打理,任誰能信,她竟也是謀害親弟弟的一份子?
豐鈺眸子閃了閃,許多疑團突然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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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二,豐府宴客。因老夫人在生,豐凱豐慶的壽辰,往年並不設宴,今番推拒不過各方熱情,就是不肯設宴也必會賓客迎門,不得已準備下幾席,擺在東府外院的榮壽堂中。
內院宴請各家夫人,知道豐鈺如今議親,一個個地與豐太太打探,讚的豐鈺天上有地上無,好像從前婚事艱難的那個並不是她。
豐鈺在屋中坐一會兒就被各路眼光窺探得坐不住。
借口拽了文心從席上出來,一道去外頭透氣說話。
身旁小丫頭飛奔而過,險些撞著了文心,豐鈺將人喝住,“什麼事急成這般?”
小丫頭跺著腳:“姑娘!老爺叫知會夫人,抓緊辟個單獨的大廳出來!”
豐鈺麵色一怔,聽那小丫頭道:“嘉、嘉毅侯他老人家來了!”
“你說什麼?”誰?
她有沒有聽錯?
“嘉、嘉毅侯、安侯爺來了!”
腦中猶如雷電轟鳴。豐鈺幾乎立定不住。
安錦南?
他來做什麼?
他才提拔了豐郢,又親自到豐府給豐凱這區區五品官員賀壽?
他到底是想抬舉豐家,還是想叫豐氏一族成了箭靶子?
如今各方打探的人,不就是為著能透過姓豐的攀上嘉毅侯?他巴巴的自己獻上門來,是要昭告天下他確實與豐家親厚?
可……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豐家有什麼值得他圖謀?
豐家那點家底子和實力,用得著堂堂嘉毅侯紆尊降貴親自一顧?
豐鈺如今想到安錦南,就覺頭痛欲裂。
上回在嘉毅侯府他的所作所為,至今還令她難以釋懷。
她再如何卑微,也是個未嫁的閨女。他那般折辱,換個烈性的,怕是早已抹了脖子……她雖惜命,也不是不在意清譽的……
文心見她神色複雜,不由推了她一把:“想什麼呢?聽說你見過那嘉毅侯?他老人家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真如外界所說的,那麼可怕?”
安錦南天煞孤星之名,從京城傳遍九州。又連年征戰,殺人如麻,手上不知染過多少人的血,坊間對他的傳聞,已近妖魔化。
奈何他位高權重,便是心裡懼怕他,也不免大著膽子巴結。
豐鈺聽文心說“嘉毅侯他老人家”,不免苦笑了一下。
“侯爺,沒什麼特彆的。”隻是性子特彆討厭,特彆瞧不起人,特彆自以為是,特彆小肚雞腸罷了。
嘉毅侯駕臨,豐府內外皆措手不及,周氏親自帶著人去布置了風景最好的一個花廳,忙亂得幾番出錯,戰戰兢兢去給豐凱回話,說可請侯爺入座了。豐凱才和豐慶、豐允、豐郢一道,從茶室將安錦南請出來,引他一路往那花廳中走。
豐慶頭上見汗,顧不上擦,頻頻偷瞧安錦南神色。
適才侯爺若有似無的問起客天賜的官司,可是……有些不滿的意思?
都說鈺丫頭認識這嘉毅侯,總不是要為丫頭仗勢的意思吧?
他的閨女他知道,寡言清冷,可不是個會籠絡男人的。之前他也仔仔細細問過豐鈺,說和嘉毅侯隻在宮裡有一麵之緣,多半是想提拔豐郢,隨意扯個由頭罷了,當時他還深以為然。此刻,卻是心內打鼓,如何不能安定。
大理石地麵鋪了猩紅的長絨氈毯,四麵用琉璃屏遮著風,視野極佳,明淨透亮,可觀風景。
豐凱親自遞了茶,安錦南將茶盞接在手裡,抬眼覷向麵前垂頭恭立的諸人。
“家中有客,本侯不請自來,可有叨擾?”
“不不,怎麼會,侯爺駕臨寒舍,蓬蓽生輝……”
安錦南擺了擺手,打斷了豐凱的長篇大論:“散了吧。”睨了睨豐郢,“瑾瑜留下。”
見他神色不虞,豐凱等人不敢再說,留豐郢一人在內作陪。
豐允喚來周氏,吩咐仔細盯著下人小心伺候,不可有半點差錯。
轉過頭,豐郢身旁的小廝就進了壽寧軒,“姑娘,侯爺來了,大爺叫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