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2 / 2)

韓嬤嬤眼角微顫,卻是知道豐鈺這話的重量。

安家以嘉毅侯為尊,便是那些族裡的長輩,也不過是安氏旁支……嘉毅侯念舊情,給幾分薄麵喊一聲叔伯嬸娘,若不念舊情,大可不顧。她身為侯夫人,本就不該伏低做小早早的去奉茶請安。

韓嬤嬤的指摘,幾乎站不住腳。

韓嬤嬤抿了抿嘴唇,眸中飛快的閃過一絲不屑。

她不是那等看不得人好的惡人,卻對豐鈺沒法放下介心,從侯爺回鄉至今,是在豐鈺出現後,侯爺才添了許多麻煩。流言也好,刺客也好,幾乎樣樣都與豐鈺脫不掉乾係。且豐家的行事作風為人不齒,不惜自毀聲名,強逼嘉毅侯承情負責任……

侯爺自小淒苦,身邊沒有近親,唯她一人常年相伴,她心裡,待侯爺比親生子女更甚。

韓嬤嬤沒再說話,垂頭退了出來。在廊下卻見安錦南立在那,韓嬤嬤上前一步,剛要持禮。安錦南扶住她手臂,視線落在那紮眼的元帕之上,兩指一撚,將東西收入自己掌心,淡淡瞥向嬤嬤,什麼話都沒說。

韓嬤嬤頭上滲出一層汗,侯爺沉默的態度比當麵斥責更令她難堪。

適才屋中說話聲,以侯爺的耳力自是聽到了。

韓嬤嬤膝蓋一軟,正欲請罪,安錦南卻步子一提,自她身側走開了。

她冷汗直流,望著空空的托盤咬住了牙根。

安錦南將帕子收進袖中,立在門前靜靜地候著豐鈺從內出來。

大紅色裙擺輕蕩,隨雲髻上綴著珠玉,她薄施粉黛,踏過門檻朝他走來。

如今看她,眼角眉梢儘是風情。熟透的果實一經采摘,那四溢的香氣再難遮蓋。

他眼角含了抹輕笑,朝她伸出手。

豐鈺垂了垂眸子,輕喊了一聲“侯爺”。卻沒將指尖搭上他的手。

清冷的嗓音猶有隱約的沙色,安錦南似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撫了撫她背脊,昂首率先邁出了院子。

祭祖的禮儀有些繁複,安氏乃是大族,世代參軍,一門多英烈。

安錦南與豐鈺祭了先祖,添了豐鈺的名姓後將族譜供回龕中。豐鈺注意到那枚寫著“安門冷氏”的牌位。

她是後繼之人,當向先者致禮。

她輕輕攥了下衣袖,垂頭拜了下去。

少時她在舅家玩耍,曾隔牆遠遠見過那冷氏。當時她年歲尚小,還不懂何為驚豔,隻覺那豆蔻之齡的少女,似乎比她在畫上見過的還柔婉可人。一雙水眸,笑起來時,有彎彎的弧度。一雙遠山眉,淡而柔美,似有撫不去的愁怨在其間,叫人想要奉上一切逗她開顏。

豐鈺沒想過要與冷氏比個高低。可她知道,自己將來的人生,少不得被拿來與之相比。

她反而在意的是安錦南的心思,他心內,是否會覺得,她不及冷氏?

她微微轉過臉來,餘光打量他神色。

他麵孔如染了一層霜,與兩人獨處時的模樣天差地彆。

他眸中似凝了化不開的冰雪,嘴角涼意森森,是刻骨的孤絕。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最底下的一排案上,孤零零供著一個小輩的名牌。

安羽驄。

一係列儀式完備,豐鈺被小環扶起,接下來便是冗長的認親,她不必跪,朝長輩們一一行了福禮。而後是內宅的見禮,安瀟瀟一早就侯在垂花門接應,安錦南目送豐鈺進了二太太的內園,才自行離去忙他的事。

屋裡一陣靜謐,半點不聞該有的笑語。豐鈺曾與安二太太有過一麵之緣,知道那是個常年守在內宅的寡居之人。

安瀟瀟遞給她一個“彆怕”的安撫眼色,笑著撩開簾子,“嬸娘、阿娘,長嫂到了。”

這陌生的稱呼令豐鈺麵色一頓,接著啟唇一笑,移步入內,就見氣壓沉沉的屋內,站起來五六個婦人。

地上幾個一臉悶悶不樂的孩子,用晶亮的目光打量著她。

唯一人安坐在炕上,正是二太太無疑。

尋常她往上房行禮請安,無論是豐家還是段家,總是笑語陣陣,或是有些說話聲。

這屋裡靜的可怕,安二太太似乎沒一絲身為主人、要陪客人寒暄的自覺。

見豐鈺來到,她有些勉強地扯了扯嘴角:“來了?”

冰冷冷的一聲招呼,若是不熟知她的為人,隻怕以為她是對豐鈺有什麼不滿。

豐鈺突然憶起安瀟瀟適才的眼神。

她抿唇一笑,毫無芥蒂地持了禮:“晚輩遲來,給二嬸和各位嬸娘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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