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在屋內,心早飛出了窗外,恨不能衝出去看一看,他傷得如何。
侍婢撤了飯桌,內室隻餘夫婦二人。豐鈺聽著外頭的呼痛聲越來越弱,不由有些擔憂地看了眼一旁看書的安錦南,“崔領衛他……會不會受不住?”
從傍晚就在院子裡施刑,未說原因,卻把所有的仆從都拉來圍觀。板子打得震天響,崔寧大聲呼痛,一開始還有幾分做戲嫌疑,隨著呼痛聲越發真實嘶啞,豐鈺越是放心不下。趙躍是個不容情不做假的主兒,萬一真的實心眼的要依從安錦南的命令打三百棍,崔寧再如何健碩也不可能扛得住。事實上每每說打幾百軍棍,大抵打上十來下安錦南就會叫人罷手。真的一百棍下去,怕隻怕人已經拍成了肉泥。這次卻是不同,一來安錦南動怒,二來要給二太太說法,最後會成什麼樣,豐鈺不敢想。
豐鈺聽著不忍心,麵色悲憫,安錦南從書中抬起頭,挑眉看了她一眼:“你心疼?”
豐鈺冷了臉。這說的是什麼話?
她心疼崔寧作甚,還不是為著他妹妹,為著他?
她倒不信,他還真能熬到最後不下令罷手。
豐鈺扭身走去了裡間,不再理會他。閉了窗子,將嘶啞的喊叫聲隔絕在窗外。
她取了梳篦在鏡前卸了釵環,飯後才簡單的洗過,身上穿著的是件薄薄的寢衫兒。安錦南見她生氣時麵容生動,走起路來不自覺帶了幾分負氣的扭擺。他想及午後她被勾住腿兒怕得扭動身子躲避,那模樣可比平素的端莊持重天壤之彆。
心念一動放下書朝她勾勾手:“過來。”
豐鈺自不理會他。
安錦南摸了摸鼻子,自行繞去裡間,立在她身後,兩手搭在她肩頭,自鏡中望她。
“本侯不罰他,如何服眾?趙躍是慣用刑的,知道輕重。不會叫他死了,你放心。”
豐鈺眼簾一掀,冷嗤道:“我有什麼不放心的?他是我什麼人?非親非故的我作甚要關心他?”
安錦南悶著想笑,突然想起一事,臉色沉了下來:“那你關心誰?你可知今兒誰來府上?”
豐鈺擰了眉:她沒接到任何傳報,來人是尋她的,還是尋安錦南的?安錦南既然這麼問,莫非與她有關?
安錦南沉聲道:“你的好表弟,段四來過。”
豐鈺不由奇道:“他來過,為何我不知情?可是舅家有事?”
安錦南冷嗤一聲,捏住她肩膀的手不由使了三分力:“你倒想見見他?”
抬起手,轉身行去適才看書的炕上,抱臂冷聲道:“可惜了,人給本侯攆出了府。連著他送來的東西,一並著人扔了燒了!”
見豐鈺瞪大眼睛看著自己,譏誚地道:“何用覺著可惜?本侯自己的女人病著,用得著外頭的野男人關心?本侯府裡沒有藥?用得著他來獻殷勤?”
豐鈺給他氣得想笑:“侯爺,莫不是將來我自己的兄長上門,也是不能見的?”
段清和上門給如何對待,段家人如何看她?攀了高枝就六親不認?外頭得把她傳成什麼樣?
段清和也是,做什麼非要參與她的事?她不過是偶染風寒,一劑藥下去已經快好了,值得他特意來一回盛城麼?
安錦南麵色不虞:“正是,本侯亦不介意將豐郢調出鹽務司,著他官複原職,還回他的江西去。”
豐鈺斂眉站起身來:“侯爺?”不懂他的喜怒無常是為著什麼。
他這是做什麼?秋後算賬?還是要她眾叛親離?雖然對那些所謂親人她已經死了心,可段家並沒有對不起她什麼。
安錦南冷冷哼了聲道:“世人當知,本侯眼裡容不得沙。”
豐鈺立在那,一時不知如何應答。豐家是算計過他,說到底這門婚事是豐家先用了下作手段,冤給了他。可若非他頻頻招惹,又怎會給人那般遐想?
她又想到今天安瀟瀟說的那番話,“若非嫂嫂有意,大可拒婚,可嫂嫂並未……”
“嫂嫂是自願嫁為安家婦……”
“嫂嫂是自願嫁為安家婦……”
她心裡一遍遍想著這句話,聯係安錦南此刻的態度,她隻覺得難堪得無地自容。
恰此時,水仙怯怯的聲音自外傳來:“侯爺,崔領衛暈死過去了。”
安錦南麵色沉沉地冷笑了一聲:“用水潑醒!立時送往護城軍營!”
“傳趙躍進來!”
片刻後,趙躍單膝跪地,抱拳道:“侯爺!”
安錦南冷聲道:“今日起,崔寧除去侯府一應職務,由趙躍總領護衛之職。”
趙躍抬了抬眼,想說些什麼。對上安錦南涼涼的目光,終是抿了抿嘴唇,道了聲“得令。”
屋中寒氣森森,豐鈺抱臂靠在椅中。安錦南大步走來,將她攔腰抱起。
豐鈺眸中水光閃爍,抵住他的胸膛。
“侯爺是何意,何不說清楚?”
她才新婚,過了幾天被他寵上天的日子,一朝他變了臉,她就什麼都不是。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屈辱而恐懼。
安錦南咬了咬牙,將她重重拋在床上,整個人覆了上去,一字一句地道。
“你是我安錦南一人的。聽見麼?”
“段清和再敢對你生什麼念頭,本侯……不介意叫段家熄了香火。”
他粗魯地吻上去,抓住她的手扣在枕上,他眸色幽黯得看不明。
豐鈺嘴唇劇痛,給他咬破了唇,滲出了血。
他捏著她的下巴,吮過那血珠子,看見她眸中似有懼意。
他蒙住她的眼睛。嘴唇貼在她的嘴唇上麵。
“本侯好妒……你可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