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這樣的感慨,他闊步走入裡間。
豐鈺叫人備了一桌酒菜,穿著件家常衣裳,見他進來,站起身行了福禮。
安錦南吃不準她今日是為著什麼如此大動乾戈,麵上波瀾不驚地對一眾服侍的擺了擺手,將人儘數屏退後,勉強維持著深沉的表情在豐鈺對麵坐了下來。
他清了清喉嚨,眼簾垂下看了眼那一桌豐盛的酒菜。然後挑眉看向豐鈺:“夫人,今兒是何日子?”
這是明知故問。他心裡猜測的是豐鈺終於認識到她自己理虧,想用這種法子哄他回心轉意。
按捺住雀躍的內心,安錦南努力蹙了蹙眉:“本侯平素甚少飲酒……”
見豐鈺張口欲說什麼,他忙加了一句:“不過你既有心賠罪,本侯與你喝一杯。”
他挽了挽袖子,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終於不再是矛盾掙紮,不自覺地漫上一派柔和顏色。
豐鈺眉心一緊,挑目斜睨了安錦南一眼。
賠罪?
她給他賠罪?
敢情他隨便亂發脾氣還咬人……卻是她錯了?
這幾天他甚至還氣得避到外麵去?
豐鈺覺得眼前一黑,實在沒想到原來自己這幾天生了一肚子氣而人家竟然不知道她在氣什麼,甚至覺得該生氣的人是他才對?
豐鈺捏住拳頭,嘴角緊緊的抿住。
不斷告訴自己,這不是置氣鬨脾氣的時候,安錦南是她的丈夫,無論是為了他還是為了她自己的將來,她都不能對他的事置之不理。
如今正事重要,其他的……以後再說不遲。
豐鈺抿了抿嘴唇,無言地倒了杯酒推到安錦南麵前。
“侯爺,今兒不是什麼日子。妾身隻是見月色好,不想敗了這樣的良辰美景,想與侯爺同飲兩杯。”
她言語溫柔,麵上染了淡淡的紅暈。安錦南糾結的內心一下子軟了下去,甚至心猿意馬地,想靠近、再靠近她一點。
許是數日不曾親近,他竟是有些懼意。喉結滾了滾,抬手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辣而濃烈的酒液滑入喉中,是長久綿密的甘醇。
豐鈺陪了一杯,又替他斟滿了酒。
夫妻二人對飲了五六杯,豐鈺看著對麵的安錦南。他的眉頭已經鬆了下來,身子歪歪的靠在軟墊上,用黏糊得叫人羞澀的目光盯著她瞧……
豐鈺從袖中取了那張發黃發皺的紙張出來。猶豫再猶豫地遞了上去。
安錦南挑了挑眉,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氣氛這樣好,她又是這樣的遲疑,想來必是她不好意思說出口的一些情話了?
說不出心裡有多美,他隻在唇邊掛了抹玩味的笑。伸手將那紙張接過,還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鈺兒……”
嘴裡含糊地、溫柔地喊她的小名。眸光亮的好比天上月。
豐鈺突然有些不忍心。
這件事多殘忍!
她即將揭開的,是他身上已經結痂的舊傷。
他心底最痛的記憶,會被那小小紙張喚醒……
她試圖攥住手裡的紙,卻已經遲了一步。
安錦南將紙張打開,含笑看了一遍,嘴角的笑容不曾凝固,抬起眼疑惑地挑眉:“這是?”
豐鈺低垂著頭:“侯爺,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張方子,說是……吃了這個東西,就能……就能給侯爺……”
她話沒說完。
安錦南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凝起眉頭將手裡的紙又看了一遍。
那笑容始終不曾淡去,溫柔卻化得一絲不剩。
他冷嗖嗖地開口:“怎麼?你也急於給本侯生個兒子?”
豐鈺抬頭看著他道:“侯爺,我並未……”
“是我高看了你!”安錦南手裡握著酒杯,抬手一飲而儘,手掌一鬆,任那杯子落地碎成瓷渣,發出刺耳的聲響。
“是本侯忘了,什麼樣的根,便出什麼樣的苗!豐凱豐慶這樣善於鑽營,你是他家的女兒,自然學得一手謀利的手段!”
安錦南揚了揚那張方子,陰惻惻地道:“怎麼,如今可覺得懷上了?要不要本侯再使使力氣,叫你順了心意?”
他霍地踢開麵前的桌子,任由湯水灑了一地,月白色錦袍被弄汙了,他沒在意,伸手攥住豐鈺的手腕,將人帶到懷裡。
豐鈺仰頭看著他,心裡無論如何疼,此刻也不想在他麵前顯露而出。
越是危急,越是冷靜,她張開手掌捧住他的臉。
“侯爺,我若是您說的這般,何不偷偷自用著這藥?緣何要與侯爺說起?侯爺,請您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