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孫醫生驚訝的看著沈立原,他以為這是一個被喜悅衝昏了頭腦的父親,卻沒想到他能如此冷靜的深思熟慮,在見到他的第一麵就對這場不同尋常的孕育過程下做出最重要的一個選擇,等同於給了他提前授權。
他對麵前這個少年的執著,遠超過倫理俗序能想象的範圍。
一屋子的人,安至不自在的撫了撫衣衫下擺,有種被人窺見隱私的小窘迫。
阿琳給客人倒了茶,這位孫醫生和他的助理並沒有待太久,隻是把備份留在家裡的東西也查看了一遍,然後檢查了一遍他們倆的日用品,確定都是不會對孩子有影響的東西。
之後邀請他倆去陽台坐,說有一些要單獨囑咐他倆的事情。
安至看向沈立原,沈立原躬身去把沙發上的薄毯拿了起來,對他微微頜首。
陽台的涼椅現在夏天也鋪上了軟墊,安至先落座,沈立原站在他旁邊,給他折疊好薄毯蓋上腿,現在天氣熱,安至在家裡穿的還是短的家居褲,但凡坐下總是要把腿蓋上,阿姨說是寒從腳起,懷孕的人更加容易被冷氣撲著。
蓋好了沈立原才坐下,坐在對麵的孫醫生把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有關於這個孩子,有關於定期檢查,由於這次孕育的情況特殊,所以需要一直觀察至少到六個月,才能確定這個孩子到底能不能成功誕生。
安至聽到這裡手放在小腹前,有些緊張的看著孫醫生。
孫醫生又解釋:“也不用太緊張,正常的胎兒也是這樣的步驟,如果在發育期發現不健康,嚴重畸形,是會人為終止妊娠的,這是一個普遍的檢查流程,實際概率並不是很高的。”
安至頓時鬆了一口氣,然後又聽見孫醫生說:“你們這段時間我還是建議分房睡,孕期前三個月和28周之後,都不建議有性.行.為。”
這是醫囑,孫醫生說得自然十分坦然,安至卻是第一次在外人麵前被談及這方麵,沈立原就坐在他身旁,他訥訥的嗯了一聲,幾乎都要聽不見聲音,還是沈立原應了聲,又問了一些日常需要注意的事情,然後起身去送孫醫生出門。
安至則回到客廳坐著,見到了醫生,聽了醫囑,懷孕的實感一重重的被加深,讓他越來越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肚子裡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孩子。
而現在知道這件事的隻有沈立原和阿姨,醫生裡也隻有趙知務和孫醫生知道這件事,雖然這件事太不尋常,但一方麵是最親近的人,一方麵是見多識廣的醫生,無論再怎麼驚訝,也都很好的消化了這件事。
可是,要怎麼告訴其他人呢?
安至垂下眼,看著衣服下還不明顯的小腹,如果不告訴彆人,以後又怎麼和彆人解釋,這個小孩是哪裡冒出來的?
越想越糾結,情緒不知不覺就被纏進去了,沈立原回來的時候看見他正在對著小腹出神,有些蜷縮的坐在沙發上,寬鬆柔軟的藍色居家服順著他荏弱的肩膀線條,勾勒出他漂亮的身形,手指微微捏緊
的放在淡灰薄毯上。
看見他這樣的神態,沈立原就知道大概他又在多想什麼了,阿姨和他說過,說懷孕的人容易情緒敏感,但不止是懷孕的人容易情緒敏感,自從知道自己要當爸爸之後,沈立原在不可思議的感覺裡每天都會有各種層出不窮的感受。
現在孩子在安至的肚子裡,他會想的東西大概隻會更多。
沈立原在安至身旁坐下,伸手攬住他的肩膀:“現在還什麼都看不見,看什麼呢?”他炙熱的手心貼上安至的手背,輕輕放在還看不出多少痕跡的小腹上。
安至抬起頭看向他,有些猶豫:“我……要怎麼告訴彆人。”他明明是個男人,可是他懷孕了,這件事要如何被大家接受?
沈立原看他有些躊躇的樣子,低頭在他額頭吻了一下:“你安心養胎就好了,剩下的我會處理好。”
這樣堅定有力的承諾,一下就讓安至心裡無形的壓力消失了很多,安至並不是個沒有方向的人,隻是這件事來得這麼突然,讓他也不禁迷糊了起來。
沈立原的懷抱很暖,伸手將他攬進了懷裡,是要給他遮風擋雨的,為他承擔一切的姿態。
靠在沈立原懷裡,安至覺得自己那顆莫名其妙慌起來的心一下就安定了。
夜裡。
安至原本的房間已經從頭到尾重新整理了一遍。
孫醫生說了他倆最好分房睡,就把這個已經空了好一段時間的房間重新的整理了,為了能讓安至住得更加舒服,地麵墊上了厚厚的長毛絨地毯,房間裡坐的地方全都加上了軟墊,床上用品也全都換了,還加上了幾個極其柔軟的大抱枕和腰墊。
安至覺得分房睡是應該的,他倆對著對方根本做不到清心寡欲,要是冒了火星子,他倆都難受。
睡前沈立原先送他進房間,看著他上.床躺好,然後在床沿陪他坐了一會才離開。
安至躺在柔軟的被褥裡,看著沈立原坐在床沿的身影,寬肩很好看,眨巴著眼睛看了兩眼,發現自己居然已經開始離不開沈立原了。
習慣了他在身邊,習慣了和他睡在一起,這樣將要分開的樣子,讓他有點不適應。
沈立原俯下身靠近過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將短發絲整理到了耳後:“晚安。”
安至躺在被子裡,悶悶的出聲:“晚安。”
互道完晚安,沈立原關上了台燈,外麵走廊的燈光順著門扉長長一條照了進來,沈立原轉身向外走,卻聽見黑暗中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忽然叫他名字。
“沈立原……”
“嗯?”他應聲,在黑暗中回頭看著藏在柔軟被褥輪廓裡的少年。
“再陪陪我吧。”少年的聲音弱弱的,是在撒嬌,卻又不夠理直氣壯的樣子。
沈立原在黑暗中低下頭淺笑了一聲,帶著對他的無奈,又無奈又寵溺,原路折返坐回了床沿,手指摸索到躺在被褥裡安至,向來清冷的聲音隱約帶上了一分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