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裝b, 這話未免說得有些太難聽了。傅粥粥這樣一個三歲小孩,他可能聽不懂窮裝b是什麼意思,但也能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不善,肯定是罵人的話。
傅粥粥臭臉上前, “你說誰呢?”
蘇然站在傅粥粥身後, 他比工頭要高半頭,看工頭時眼睫會向下垂著。
工友被蘇然的眼神看得不舒服, 仿佛跟他被人輕視瞧不起了似的。可這倆人有什麼資格在他麵前囂張?挺大一老爺們的, 兜裡連三五百塊錢都沒有,連塊防水布都買不起, 他都不至於這麼窮的好吧,“我說誰, 誰知道。”
說著,他看向蘇然, “我要不是看你帶個孩子可憐, 願意給你個小工的活兒, 不然你以為你還能乾什麼?”
“五十塊錢的活兒你還看不上?你還有什麼資本挑啊?我這裡倒是有工資更高的活兒, 但那些都是得有點技能的人才能去的, 你說你有這技能麼?你要是有這技能, 你還能混成現在這模樣,幾百塊錢都拿不出來?”
工頭嗤笑, 自覺正義道, “挺大一老爺們, 不乾活, 成日遊手好閒,還讓小孩跟你一起吃苦,儘知道裝b, 你好意思?”
“你這麼看著我.乾什麼?你再怎麼看我,也改變不了你是個loser的事實!”
彈幕上有人讚同工頭的話,希望工頭能罵醒蘇然,讓蘇然接受現實去打工少裝b。
彆的話傅粥粥可以聽不懂,但工頭都罵到蘇然頭上了,說起了蘇然的不好。傅粥粥炸了。蘇然是他的人,他可以說蘇然不好,其他人算是什麼小餅乾,還敢說蘇然的不對。這是看不起他,還是看不起蘇然呢?傅粥粥呲牙瞪眼,跟頭小牛崽子似地向著工頭衝去,“我允許你這麼說蘇然了沒!”
上次陸天明抓傅粥粥胳膊時,蘇然幫傅粥粥出頭,說了句“我允許你碰傅粥粥了麼?”傅粥粥當時就覺得這話太酷太裝b了,他將這話記了幾十天,現在終於找到了用武之地了!
麵對像個彈球一樣撲上來的傅粥粥,工頭下意識皺眉想躲。
趕在傅粥粥即將要撲到工頭之前,蘇然伸手拽住了傅粥粥的領子,把傅粥粥往回拉,“走了。”
傅粥粥:???這也能忍,蘇然你瘋了吧?人家都貼臉罵人了,今天你不打回去,我都看不起你好嗎?
蘇然轉身,拖著傅粥粥的領子,徑直向外走去,“我不想說第二遍。”
屈服於蘇然的淫威之下,任憑傅粥粥再怎麼生氣,也不得不和蘇然一起往出走去,短暫地放過了工頭。
眼見兩人走遠,工頭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緩了幾秒後,他呸了聲,繼續舉起手中的招工的小牌子,麵帶笑容地去招呼起了其他的人。
可門口的傅粥粥就沒有這麼好的脾氣了,一等離開工頭的視線,傅粥粥便甩開蘇然的手,氣衝衝地瞪著蘇然,“蘇然,你剛剛乾嘛呢,為什麼非要拉我走,都不讓我把話說完!”
蘇然掛上鑰匙,啟動摩托。
傅粥粥罵罵咧咧,呲著牙,揮舞著拳頭,做出一副凶狠表情,“我剛就應該狠狠咬一口他,再邦邦給他兩拳,這樣才對。”
“你打人,你進派出所,你吃牢飯。少用原始人的方法解決問題。”蘇然跨上摩托,瞥一眼身側的車筐,以及仍站在原地生悶氣的傅粥粥,“你到底上不上車?”
雖然生氣,但明顯現在回家更重要。傅粥粥鼓著腮幫子,一邊胸腔裡發著氣憤的怒吼聲,一邊手忙腳亂地跳進車筐裡。
見人坐好後,蘇然啟動車子往家開去。路上,傅粥粥仍喋喋不休,不過他這會兒情緒能冷靜些,估計是不想被當成原始人被抓進派出所吃牢飯,他終於學會了動腦,思索著要如何打臉那個瞧不起人的工頭,工頭不就是覺得他們沒錢嘛,那他們變有錢不就好啦。
想到了森林裡的野雞,那些野雞還會下蛋,市場上就有人賣雞蛋,他們如果能把雞蛋拿出來賣就能換錢。傅粥粥一拍腦袋,“蘇然,我明天就去山裡撿雞蛋,然後我們拿出來賣,等賺夠了錢,我們就去笑話死那個工頭!”
一斤雞蛋撐死賣七八塊,森林的雞是散養的,不像是工廠裡的雞有固定管理流程,能穩定高效產蛋,野雞出蛋不穩定,一天五六斤便封頂。想要靠賣雞蛋發家致富打人臉,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蘇然不置可否。
傅粥粥倒是這會兒情緒興奮,琢磨著這事兒可行。
-蘇然怎麼還不如一個孩子想得多呢...
-這個家沒有傅粥粥真不行!
-傅粥粥都能放下架子去賣蛋了,蘇然到底還在撐什麼?
騎行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片農田,農田邊上停著一輛碩大的拖拉機,邊上圍了一圈的農民,以及附近看熱鬨的村民。
眾所周知,拖拉機對每一個年齡段的男人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對傅粥粥更是有著至高無上的誘惑力。這是傅粥粥第一次見到拖拉機,龐大的機械車體,宛若電影裡酷炫無敵的變形金剛。傅粥粥揮動雙手,大聲喊著讓蘇然停下來,他要去看拖拉機。
蘇然的車剛一停好,傅粥粥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車,鑽進人群裡,湊熱鬨圍觀拖拉機去了。蘇然倚在車邊,看著傅粥粥的背影,以防傅粥粥因太過激動從而摔跟頭。
蘇然不是不願意打工,是不願意做性價比低的工作。麵對目前自身經濟不夠闊綽的窘境,他打算把薑汀影後歌神建餐廳的工程接過來,他幫薑汀他們蓋房子,薑汀他們給他錢。這不比當小工,賣雞蛋賺得來得多?
蘇然對拖拉機有興趣,但不多,畢竟之前見得開過的太多了。
沒過一會兒,蘇然就見傅粥粥一臉緊張嚴肅地從人群中跑了出來,都顧不上看拖拉機了,直奔蘇然,估計是出了什麼事兒。
蘇然:?
傅粥粥拽住蘇然的衣角,指著身後圍觀的拖拉機的人群,“蘇然,你知道我在裡麵看見誰了嗎?麻子!”
麻子是誰?蘇然聽不懂。
傅粥粥伸手比劃了幾下,蘇然才意識到傅粥粥說的麻子是誰,就是之前嘲諷他倆窮裝b的工頭。傅粥粥的嘴也是夠損夠臭,工頭臉上有麻子,他就給人亂起外號,隻是麻子在這裡做什麼?
蘇然起身跟著傅粥粥走到人堆外側,看向裡麵的情況。站在最中心的主要是三類人,一批是需要旋地的農民,一個拖拉機的老板,以及麻子工頭及他所帶的工人。
沒一會兒,蘇然搞清楚了裡麵的事情原委。農民旋地需要拖拉機,但家裡沒有拖拉機,農民便將旋地翻地的活兒交給拖拉機老板。老板手上有的是拖拉機車,但現在是旋地翻地的高峰期,會開拖拉機的人不夠。於是老板將活兒分散給麻子工頭,由麻子工頭下去找會開拖拉機的工人,麻子賺中間工人工資的抽成。
麻子身後站著個本分老實的中年男人,五六十歲的樣子。麻子給老板點上煙,笑得諂媚,“王老板,人我給您帶來了,不然咱現在就開始乾活?”
老板接過煙,沒搭理麻子,眯眼上下打量著麻子身後的男人,“會開拖拉機.吧?我這可是新款機子,進口高檔貨,你彆給我弄壞了。”
中年男人訕笑著,“要的要的,老板。”
老板點頭,將拖拉機的車鑰匙拋給男人,麻子遞給男人一個快去乾活的眼神,男人接過車鑰匙說了好後,雙手攀著門框上了拖拉機,隨後他插.上車鑰匙,踩動油門,可任憑他如何操作,車子都始終沒有反應。
男人急了,不斷地將鑰匙拔下插上,可拖拉機仍沒有反應。
王老板瞪眼看麻子,“你找的這人行不行啊?”
麻子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他之前招人的時候,這人說他會開拖拉機的啊,所以他才敢帶這人來王老板這裡的,他探頭向車上男人喊道,“大頭,你這繡花呢,還不趕緊把車開起來?”
不止王老板和麻子急,邊上其餘的農民也很急,不斷催促著。本來農忙旋地搶的就是這麼幾天,外加最近又是雨季,萬一後麵又下雨,拖拉機不好工作,他們的地就又得被耽誤,影響之後的收成。
叫做大頭的男人被大家逼得滿頭是汗,他是會開拖拉機,但他開的都是十多年前的手搖式拖拉機,沒開過當下的新款拖拉機,當時的拖拉機插.上鑰匙就可以開了啊。
這裡麵問題到底出現在哪兒了呢?
“鑰匙拔了。”蘇然從人群中走出,敲敲拖拉機的鐵門。
男人聽話照做,目光迷茫,有些手足無措。
見男人拔了車鑰匙,蘇然繞到拖拉機車前的引擎蓋右側,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他伸手在車下一摸,找到控製蓄電池啟動的開關,重新向右擰開。
蘇然再看向男人,“插鑰匙。”
男人如法插.上鑰匙,重新嘗試啟動拖拉機,果不其然,這次拖拉機響起轟隆隆的引擎聲,證明車子可以正常上路。周圍百姓們傳來一片讚歎聲,小聲議論著不行就讓蘇然上,讓蘇然去開車的好啦。
男人這下也是真的怕了,這車和他以前開的車不一樣,加之剛才那個老板也說了這車很貴,他怕他把車子弄壞,他連賠都賠不起。
男人拔下鑰匙從車上跳下來,麻子瞪眼,“大頭,你乾嘛呢啊?”
大頭支支吾吾,借口家裡有事兒,直接給尿遁跑了。
見唯一能開拖拉機的人走了,最著急的當數農民了,纏著老板就問什麼時候能開工,要是再不開工,他們就換其他人的拖拉機了,王老板不講誠信,他們以後再也不和王老板合作了。
王老板也很著急,這損失的可是真金白銀啊,他瞪著麻子,“你這到底找的什麼人,弄得是什麼事兒?”
麻子冤枉啊,有苦說不出,是那人先跟他千保證萬保證說會開拖拉機,他才把人帶來的,可誰知道會出這種事兒?以及蘇然,他怎麼會在這裡,還有他為什麼會開拖拉機,那之前為什麼不告訴自己?
不等麻子辯解,王老板看向人群中的蘇然,剛才就是蘇然教著大頭將拖拉機重新啟動的。王老板笑眯眯地走向蘇然,“小兄弟,你是會開這車麼?”
光是拖拉機的後車輪都有一米多高了,蘇然靠在車門上,視線掃過人群裡的麻子,他沒接王老板的話。
他之前沒想過要開拖拉機乾活賺錢,但要是麻子也在這裡,那事情就不一樣了,變得有趣起來。
傅粥粥敏銳察覺到這是個裝b場,他從人群裡跑出來,停在蘇然腿邊,和蘇然一起靠在車上,用餘光掃向麻子,昂首挺胸。
蘇然半天不說話,王老板訕笑,“小兄弟,那你看你願不願意幫幫老哥的忙,老哥給你開工資,工資你定。”
傅粥粥心裡閃起小火花,可以啊可以啊,但開的工資一定要比給麻子的人給得多,最好兩百塊,這樣才能打臉!傅粥粥當即躍躍欲試,亮明底牌。隻是蘇然冷冷的一個視線掃過去,傅粥粥縮肩,硬是將雀躍心情憋進了肚子裡。
蘇然仍舊沒說話,隻是頷首,意思可以接活,但工資要王老板先說。
見蘇然這樣,王老板試探,“一百一天?”
他平時給麻子開的價格是一百五一天,麻子一般抽五十的中介抽成費,一百給到工人。王老板覺得,他和蘇然之間今天有沒有中介,給一百就合適了。
蘇然沒吱聲。
“一百這肯定不現實嘛,哈哈哈。”王老板打了個圓場,“一百五怎麼樣?”
蘇然依舊沒有接話,連帶著傅粥粥同樣悶不作聲。
人群裡的麻子急了,平時老本給他的價格才一百五,怎麼現在能直接就給蘇然一百五呢?
四周傳來農民的催促聲,催著王老板最好現在就選蘇然開車,他們旋地統共就是這三天的事兒,實在是不敢耽誤,王老板要是拿不下蘇然,就抓緊帶車走人,他們趁早換其他公司,彆耽誤他們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