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和傅粥粥同時向聲源處看了過去。
隻見來人黃頭發，穿著花襯衣，吊襠褲，嘴裡叼著個泡泡糖，懷裡摟著個穿露腰吊帶裙的女生，瞧著吊兒郎當的。
那黃毛走進攤位時，原本邊上圍著幾個看熱鬨的男生，紛紛站直身體，衝著黃毛畢恭畢敬地喊了聲，“飛哥，又換新嫂子了？”
飛哥沒搭理那群小弟，摟著女友，大咧咧地走進攤位前，指著麵前那排大獎玩偶，挑眉問懷裡的女生，“想要哪個？你說個數，哥哥給你弄下來。”
女生指著其中最高最漂亮的一個玩偶，嬌滴滴地看向飛哥，“人家想要這個，哥哥你行嗎？”
“笑話！男人哪能說自己不行的。”黃毛衝女生擠眉弄眼地說了句葷話，女孩被他逗得笑得花枝爛顫。
和女孩調完情後，黃毛走到攤主老頭麵前，不由分說地從老頭放子彈的地方拿出十個子彈，又拿起一旁桌上的□□，將子彈輕車熟路地放進了槍膛。
全程沒有要給錢的意思。
“哎呦，這得先付款後玩。”老頭忙不迭地追上去。
“嘶...”黃毛眉毛一皺，周身戾氣頓現，“我說不給你錢了麼？直接記賬，我下次來一起付。”
見黃毛那副凶狠模樣，老頭支支吾吾地給退了回去。
顯然這黃毛之前沒少欠老頭錢。
看完了熱鬨，蘇然斂眸，催著傅粥粥少看熱鬨了，重新瞄準，準備開槍。傅粥粥倒也聽話，立刻收起八卦視線，重新進入之前的預備狀態，一眼睜著，一眼眯著，做好開槍準備。
正當傅粥粥進入狀態，剛要開槍時，那黃毛吹著口哨靠近。他的T恤撩了一半，露出半拉肚皮，他上下打量一眼傅粥粥和蘇然，嘴裡發出類似逗雞的唑唑聲，“你倆往邊上站站，彆當著我開槍。”
攤位上這麼大的地方，足夠三組人一起站著打槍。這不是黃毛私人的地兒，黃毛憑什麼要求彆人挪窩，黃毛又沒有包場。
傅粥粥吃軟不吃硬，何況這裡還有蘇然和傅邊洲為他撐腰，他怕什麼？傅粥粥臭著臉，坐在桌上不肯動，大有要和那黃毛對罵一場，好好給黃毛講講道理的架勢。
“傅粥粥，你挪到邊上去。”正當傅粥粥要開口時，蘇然的一句命令，阻止了傅粥粥接下來的行為。
傅粥粥雖有不情不願，但仍選擇聽蘇然的話。他閉嘴，挪動著屁股，在桌上蹭著，從最中間的位置，蹭到了最右邊。將中間的c位，留給了黃毛。
黃毛滿意於蘇然和傅粥粥的聽話上道，他鬆開一直搭在女友肩上的手，讓女友倒後麵待著休息去，他則拿著槍走上前，站到最中間的位置，對著麵前的氣球瞄準。
蘇然站在離他半米遠的地方，雙手抱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動作。
黃毛邊瞄準氣球，邊用餘光瞥了眼蘇然。就他麼奇怪了，他以前也不是沒有被人盯著看過，就像是現在，攤位前也正有一群人盯著他看呢。
以前他從不覺得這是什麼事兒，反而還很享受這種目光注視。但今天就奇了怪了，他在被蘇然盯著看時，他發現他無論如何也無法集中注意力。
就跟考試時，有人站在你背後看你答卷似的，壓迫感太強了。
一連兩槍下去，黃毛全都脫靶，什麼也沒打中，這壓根不是他的實力。更何況，他女朋友看上的那個玩偶，需要打中六個氣球才行，一把就十次機會，他現在已經浪費了兩次。
圍觀的群眾發出竊竊的笑聲，不過仍有小弟幫黃毛找補道，“飛哥，你剛肯定是跑神了，不然這不是你的水平呀。”
“啊對對對，誰不知道我飛哥是神槍手，想要十中六，對我飛哥來說，還不是灑灑水？”
黃毛屏氣，心裡越發焦急煩躁，他瞪了眼一旁的蘇然，將火氣全發泄在了蘇然身上，“你看尼瑪呢看？”
蘇然沒吱聲，依舊盯著他看。
黃毛瞪眼，“你丫故意的，挑事兒呢是吧？”
“還是想跟我練練？”
圍觀人群裡發出喊聲，“飛哥，咱不跟這種人計較。你說你都是咱這片的神槍手了，何必跟這個連槍都不敢打的人講廢話。”
黃毛往人群裡瞥了眼，嘴角倏地向上揚了下。他對他自己的手藝一向自信，要不是蘇然今天一直盯著他看，以他的能力，他保證他能連中六發，給女朋友換下那隻玩具熊。
黃毛又發出之前逗雞般的嘖嘖聲，他舉起手上的槍，衝蘇然挑眉道，“有種比個賽沒？咱就看咱倆誰打中得更多，誰先打中那個娃娃，敢不敢？”
末了，又加上一句挑釁般的“嗯？”，他的尾調微微上揚著，聽著就很欠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蘇然身上，好奇蘇然的反應，包括一直站在人群中的傅邊洲。
蘇然和傅粥粥坐在相對偏僻的位置。蘇然沒有接黃毛的話，他隻讓傅粥粥舉槍，他拖著傅粥粥的胳膊，示意傅粥粥找準感覺，隨時準備開槍。
眾目睽睽下，傅粥粥壓力有點大，畢竟這事關蘇然和黃毛的對決打臉，蘇然把寶貴的一槍交給他，他們真的可以嗎？他可不想被打臉。
傅粥粥憂心忡忡地看向蘇然，有點怯手怯腳，不敢開槍。
蘇然環著他，始終目視前方，“注意力集中，開槍。”
傅粥粥就是在如此壓力下，打出了又一槍，意料之中的脫靶，他什麼都沒打中。
周圍笑聲更甚，黃毛也跟著樂了兩嗓子，他這會兒自信心爆棚，又少了蘇然的眼神壓迫，他目視前方，瞄準開槍，打中！
一氣嗬成。
人群裡爆發出歡呼聲，黃毛女朋友嗲嗲地叫著老公真棒。黃毛相當得意，他吹了下壓根沒有冒煙的槍口，得意洋洋地向著蘇然的方向瞥了眼。
在黃毛沒來之前，傅粥粥打空了三槍，加上剛那一槍，一共打了四槍。目前蘇然組隻剩下六次機會，如果蘇然組想拿到大獎，也就是說接下來要百發百中，才有可能打贏黃毛。
而黃毛之前打空了兩槍，剛剛中了一槍，黃毛接下來還有七次機會，七次隻要再中五次，即可取得勝利。
這麼看下來，還是黃毛組的勝算大一點。
四周傳來唏噓聲，傅邊洲同樣好奇蘇然接下來會怎麼辦。
蘇然依舊讓傅粥粥拿槍。傅粥粥都急得不行了，就差跪下來求蘇然，快彆鬨了，咱們家馬上都要被人偷了，蘇然你趕快出去裝b打臉呀！
蘇然按著他的肩，目不斜視，“繼續。”
傅粥粥不肯動了，就怕自己再脫靶，再給蘇然丟人。
蘇然睨他，“這點壓力都扛不住？”
無奈之下，傅粥粥再次舉槍，咬著牙，努力讓自己注意力集中，氣沉丹田後，他按下扳手，又是一次脫靶。
現場人都要笑瘋了，黃毛更是呲個大牙樂個沒完，他輕鬆舉槍，又是一中。
瞬間四周掌聲雷動，連中兩槍，這也太酷了吧！
現在，黃毛還有六次機會，中四次就可以；蘇然組剩五次機會，還得連續打中六個球。怎麼看，蘇然組都沒有勝利的機會了。
現場傳來竊竊私語聲，議論著蘇然組為什麼還能這麼淡定，馬上都要輸了的人了。難道是說，蘇然組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應戰，隻打算自己玩自己的嗎？切，那麼說也太沒意思了吧？拉個臉光裝b，到時候比賽輸了，就腆著老臉，說自己從未答應過比賽。
現場議論聲更大，夾雜著不少罵蘇然的聲音。傅粥粥看著手裡的槍，心頭又悶又緊張，他拿著槍的手顫抖著，後槽牙緊咬。
倏地，周邊聲音安靜下來，一隻大手附在他耳邊，是蘇然的手。
蘇然，“你隻管打你的。”
“不用管彆人。”
傅粥粥顫抖，“蘇然，我真...真的可以嗎？”
蘇然垂眸，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在這一刻下，傅粥粥從蘇然的瞳孔裡，看到了清晰地倒映著的自己。周遭背景晃來晃去，唯獨蘇然眸中的自己一動不動。
傅粥粥的身體好似被灌入一陣能量，他眨眨眼，扭過脊背，挺直身體，目光如炬地盯著前方，手臂繃得筆直，始終秉著呼吸。
砰砰兩槍下去，第一槍沒中，但第二槍中了！
一個紫色的氣球在傅粥粥麵前爆開，傅粥粥驚喜，扭頭巴拉著蘇然的袖子，指著麵前的氣球殘渣給蘇然看，“蘇然蘇然你快看！”
“彆喊。”蘇然捂耳朵，“看到了。”
這邊兩人還沒慶祝完，那邊又傳來砰砰兩聲，是黃毛開槍的聲音。兩個氣球爆開，是黃毛又連中了兩槍。放下□□，黃毛衝蘇然和傅粥粥攤手，佯裝無奈，他還特意扯上了港台那邊的口音，嘲諷值拉滿，“哦豁，不好意係哦，又中了。”
蘇然和傅粥粥目前隻剩三次機會，要打中五個球；黃毛同樣四次機會，隻要打中兩個球。
誰輸誰贏，一目了然。
傅粥粥還沒被人這麼貼臉嘲諷過，可眼下情況確實無力回天。傅粥粥耷拉著腦袋，因為坐在桌子上，他的一雙小胖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好無助，好想哭，“蘇然，你說怎麼辦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蘇然從他手上拿過□□，“坐好彆動。”
傅粥粥下意識繃直身體，一動不動。
下一秒，蘇然的左手搭在他肩上，右手舉著槍，下顎半抬，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閉，飛快地按扳機。
沒人知道蘇然到底發了幾槍，就聽見接連不斷地砰砰的兩聲，緊接著是氣球牆上傳出的劈裡啪啦的爆.炸聲響，一整排的氣球都消失不見。
傅粥粥的耳朵被槍聲震得有些發麻，可他此刻卻無暇顧及這些，他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氣球牆上的牆，一個一個地認真數過去。
傅粥粥他發誓，他這輩子做數學題時，都沒有這麼認真過。
就在傅粥粥還沒有數清楚時，原本在蘇然手上的槍，再一次被扔回了傅粥粥懷裡。
傅粥粥抬眼。
蘇然站在他麵前，逆光處，擋住他麵前的大多陽光，蘇然低著頭看著他，“剩下的你拿去玩吧。”
傅粥粥眼睛已經直了：？？？
槍裡居然還能剩下子彈？？？
這一係列發生得太快，現場登時安靜了下來。就連黃毛也不可置信地看看蘇然，再看看自己手裡的槍，嘴巴比劃成大大的o形，拿著槍的手微微顫抖著。
蘇然直起身，無意間地一個回頭，隔著茫茫人海，他的視線和傅邊洲撞上。
傅邊洲的視線有些沉。
蘇然衝他頷首，隨後移開視線，看向一旁的黃毛，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