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長久地沒有反應。
“嗯?”蘇然洗完手轉過身去, 擦拭著手上的水珠,“傅邊洲,我在問你話。”
“還要不要炒cp?”
四周一片寂靜, 遠方偶有幾聲蟲鳴聲, 一旁的房間裡傳來傅粥粥換衣服的聲音。衣物摩擦發出的沙沙聲,時斷時續,傅粥粥喋喋不休著, 小奶音混在風中飄出很遠,“蘇然,我馬上就好,再給我十秒鐘,你等等我呀。”
“作數。”傅邊洲點頭, “炒。”
“我和你炒cp。”
不等蘇然接話, 傅邊洲上前兩步, 攥著蘇然的手腕, 將人帶向自己方向。
蘇然的額頭撞在傅邊洲的後背上,蘇然巍然如山,一動不動,看了眼自己被抓起的手腕,“你這是在做什麼?”
“炒cp。”傅邊洲回答得冠冕堂皇, 蘇然確實不懂cp營銷這一說, 在這方麵得聽老前輩傅邊洲的話。
傅邊洲自顧自地補充道, “既然決定了要炒cp,那麼總得睡一張床吧?這樣才真。”
睡一張床?這是不是有點過?
蘇然微怔幾秒,不過考慮到傅邊洲的確更懂這些東西,他斂眸,總歸都是男人, 睡一起也就睡一起了,以前又不是沒一起睡過,沒什麼好在乎的。
他默認同意,推了下傅邊洲,示意往房間裡走,兩人一起睡,“走吧。”
傅邊洲沒著急動,他的視線落在他牽著蘇然的手腕上,喉結微滾。
蘇然,“嗯?”
也就在這時,在屋內換好圍裙的傅粥粥一顛一顛地跑了出來,喊著鬨著要給蘇然炫耀他的圍裙。隻是傅粥粥剛一跑出小木屋,就見蘇然正和傅邊洲牽著手的站在月光下,兩人對視著,誰也沒有先說話。
氛圍有點不對。
傅粥粥警覺:!!!
傅粥粥咽咽口水,悄悄向著那處喊了聲,“蘇然,小叔叔,你們在乾嘛呀?”
蘇然看向傅粥粥,正當他要解釋一二時,他一直被傅邊洲握住的手腕被鬆開,蘇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的手腕上。他看一眼自己空蕩蕩的手腕,再看一眼傅邊洲。
不用炒cp,不用一起睡了麼?
“什麼意思?”
傅邊洲向後退了半步,主動同蘇然拉開距離,似笑非笑道,“剛在和你開玩笑。”
“房間監控晚上不開,現在還沒有炒cp的必要。”
“還不用一起睡。”
原來這就是個惡作劇。
合著剛就蘇然一人把這事兒當真了唄。
蘇然迎上傅邊洲的目光,停了幾秒。
“今天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小院裡的帳篷已支好,傅邊洲眸底帶笑。
讓抬手拍拍蘇然的後脖頸附近,哪處的位置有些敏感,他下手的位置很奇妙。既可以說,傅邊洲是在拍蘇然的肩膀,又可以說,傅邊洲是在揉著蘇然的後腦勺。
像是情人之間的愛撫,是個很親密的動作。
傅邊洲隻拍了蘇然幾下,全程不到兩秒鐘,他很有分寸地收回手,沒有解釋任何。他衝著蘇然頷首微笑,轉頭撈起一旁的傅粥粥,抱起來,往小木屋走去,“晚安。”
這是在搞什麼?
蘇然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很快,他大步流星走上前,不由分說地從傅邊洲懷裡接過傅粥粥,扛在自己肩上。他看也不看傅邊洲,隻是抱著傅粥粥,徑直向小木屋走去,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今晚我和傅粥粥睡床,你睡帳篷。”
“不是說要炒cp麼?”
“那你總得付出點什麼。不是麼?”
蘇然雖然不懂大家為什麼愛嗑cp,但就傅邊洲之前和他解釋的那般,cp就是營造曖昧瞬間,假裝戀愛,突出一個甜字。
蘇然停下腳步,他站在探照燈下,回頭看向傅邊洲,微微挑眉,“那麼把床讓給我睡,你睡帳篷,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傅邊洲是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被蘇然將一軍,以往都是他將彆人軍的。半晌後,傅邊洲偏頭輕笑,比出一個請的手勢,示意蘇然去睡床,他去睡蘇然之前睡得睡袋和帳篷。
蘇然嗯了聲,抱著傅粥粥踏進小木屋。不過剛一走進小木屋,蘇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他腳步一頓,放下傅粥粥,隨後大步走向院中,停在傅邊洲身前。
傅粥粥不知道傅邊洲要做什麼,他好奇地巴拉著門框,探出腦袋,向外望去,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
緊接著,就在傅粥粥震驚的目光下,他看到蘇然繃著臉,模仿著傅邊洲之前捏他後脖頸的樣子,蘇然抬起手,直接將手搭在了傅邊洲的頭上,揉了揉傅邊洲的腦袋,淡聲道,“早點睡,晚安。”
如果說,傅邊洲之前捏蘇然後脖頸,是有些試探的意思。
那麼這會兒,蘇然直接上手揉傅邊洲的腦袋,這就純屬是挑釁行為了。
傅邊洲的眸底藏著抹不去的笑意。
藏在門背後的傅粥粥,看著這一幕,直接張大了嘴巴。
收拾完傅邊洲,蘇然帶著傅粥粥,回到房間,躺在小木床上,傅粥粥睡在他身旁。
小木屋的房間門沒有關,蘇然睡在屋裡,傅邊洲睡在屋外帳篷處,兩人之間,隻隔一牆。
傅粥粥被蘇然剛摸傅邊洲腦袋的舉動嚇得不輕,他翻了個身,麵朝著蘇然,小聲道,“蘇然,你剛剛怎麼敢摸我小叔叔的頭呀,你不知道男人的頭摸不得嗎?”
傅粥粥是個傳統直男崽,老話講,男人的頭頂是男人的天地和麵子,旁人摸不得。甚至在有些偏遠的地方,要是有人摸了男人的頭頂腦袋,會被認為是玷汙了男人頭頂的神靈,被摸頭的人是會抄家夥,和對方殊死拚命的。
普通人都如此,更何況是傅邊洲了,傅粥粥就沒見過傅邊洲的腦袋被誰摸過。
要不是傅粥粥真的崇拜蘇然,不然他也不會允許蘇然摸他的腦袋。
“嗯?”蘇然沒有聽過這些傳統說法。
傅粥粥壓著聲音,給蘇然解釋了一遍。
蘇然,“哦。”
“所以,你剛才摸了我小叔叔的頭,他怎麼都沒和你生氣呢?”傅粥粥不理解,如果是他摸了傅邊洲的腦袋,他都不敢想象,傅邊洲會如何揍他,為什麼蘇然就沒事兒呢。
傅粥粥是真想不通,他靠近蘇然,“為什麼啊?”
房間裡已關了燈,一片漆黑,隔著夜色,蘇然看向小院中的帳篷方向,“不知道。”
“你要好奇,就去問他。”
急得傅粥粥抓耳撓腮,他哪兒敢去問傅邊洲呀。
同一時間,院子裡,傅邊洲鑽進帳篷,睡在蘇然平時睡過的睡袋裡,睡袋上還殘存著蘇然的味道。傅邊洲雙手抱頭,枕在腦下,仰頭看著頭頂漫天星空,狹長的眉眼輕輕向下壓著。
不知道蘇然以前住在這裡時,是不是也是這樣抬頭仰望著星空。
真是奇妙又美好的一天。
-
第二天一早,餐廳照常開門營業。
蘇然在森林外接到食客,食客人數受傅邊洲弑兄事件影響,到店人數仍是有限。蘇然帶領著大家回到餐廳時,傅邊洲正穿著藍色的圍裙,在備菜做飯。
見蘇然回來,傅邊洲抬眸,衝他招手,“過來。”
“做什麼?”蘇然從食客裡走出,走到傅邊洲麵前。
當著眾人的麵,傅邊洲拿出那條粉色的圍裙,示意蘇然穿上。
圍裙這玩意,本來就和蘇然沒什麼關係,更何況,還是粉色的,蘇然本能抗拒,“不穿。”
傅邊洲單手撐在桌上,靠近蘇然,貼在他耳邊輕聲道,“炒cp,你忘了?”
哦豁,提到這事兒,蘇然想起來了。他望向傅邊洲,指著傅邊洲身上的圍裙,示意他脫下來,“我穿藍的,你穿粉的。”
一些直男的最後堅持。
傅邊洲覺得好笑,不過仍依著他的意,脫下藍圍裙,接過蘇然的粉圍裙。兩人互相換了圍裙穿上,蘇然要係腰帶時,傅邊洲搶先,站在他身後,低頭幫他係著身後的帶子。
兩人的位置靠近案板,蘇然閒來無事,拿起菜刀,在手上把玩著,眼睫輕垂。
圍觀的食客們,看到這一幕時,互相對視一眼,紛紛發出小聲的驚歎。有膽大的顧客,指著傅邊洲身上的圍裙,去問蘇然,“蘇然,這是你昨天在直播裡說的,你給傅總買的圍裙嗎?”
蘇然看向問話人,點頭,“嗯。”
“哇哦。”得到回應的顧客,更加大膽了,她又問關於兩條顏色不同的圍裙,“所以你們倆的這兩條圍裙,算...算是情侶款嗎?”
情侶款?
“哐堂”一聲,蘇然玩刀的手一停,刀刃紮進案板裡,他看著那姑娘,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就在這時,傅邊洲幫他係好了抽繩,他從蘇然身後探出身,“好了。”
傅邊洲又望向問話那人,拋出了個意味不明的答案,“你覺得呢?”
越是這種意味不明的答案,越是勾得人好奇,越是吊人胃口,沒有拒絕,也沒有肯定。食客們起哄的聲音隨之變得更大,不住地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兩人。
終於有人忍不住,乘勝追擊,問出那個所有人好奇的問題,“所以,你們是在一起了嗎?”
“傅總你不許說!”
“我要聽蘇然說!”
再次被cue的蘇然,抬起頭,“問我?”
他用餘光瞥了眼傅邊洲,對上傅邊洲的視線,蘇然挪開視線,對著大家似笑非笑,挑眉道,“你猜。”
和傅邊洲之前的回答,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聽他這麼說,正在切菜的傅邊洲,肩膀微顫,學得倒還挺快。
又是這麼一個意味不明的答複,彆說現場食客噓聲震天,就連彈幕也跟著炸開了鍋。
-這是在談了吧在談了吧?
-捏媽,這倆真的不會複合了吧。
-氛圍反正不太對勁。
-傅總給蘇然係腰帶哪裡,有...有點甜。
-能讓傅總甘心穿粉圍裙的,蘇然怕是第一個吧。
蘇然是真沒搞懂大家居然真會喜歡這一套。按照以往,食客到店後,多半會跟傅粥粥一起去森林探索,去附近抓魚捕魚,多半會出去和傅粥粥一起玩。
但沒想到今天,大家卻變了樣子,沒什麼人願意和傅粥粥在玩了,全都要圍在餐廳裡,非要看蘇然和傅邊洲的互動。
蘇然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傅粥粥更是氣得蹲在地上畫圈圈。
最後,是蘇然開口,好說歹說的,讓大家和傅粥粥一起出去玩,難得來一次森林,深度的森林體驗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等還不容易哄走食客後,蘇然回到餐廳外,傅邊洲已經備完了菜,正靠在一旁的樹上,用紙巾擦拭著指尖的水漬。
看到蘇然回來,他笑道,“學得很快嘛。”
“還不是你教的好。”蘇然喝了口水,他當然知道傅邊洲說的是什麼。
他和傅邊洲炒cp,剛開始他不太懂如何回答cp粉的問題,是傅邊洲幫他搶答,以一句反問的你覺得呢,堵住了大家的嘴,將氣氛再掀一個高潮。
之後,又有cp粉問他棘手問題,少了傅邊洲的幫助,他舉一反三,一句你猜,攪亂渾水,沒有正麵肯定,也沒有否定,卻讓現場氣氛再上一個台階。
蘇然看向優哉遊哉的傅邊洲,一字一句道,“傅老師。”
連起來是,還不是你教得好,傅老師。
說完,蘇然沒有等傅邊洲的反應,他徑直走向餐廳裡麵,應該是要去忙什麼,徹底消失在了監控和傅邊洲的視野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