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墓?!什麼深海墓!”
黃昏籠罩下的帝都, 老城區的皇城根腳下, 離潘家園不遠處的一座四合院裡, 咆哮聲驟起:“哥!你怎麼就閒不下來呢?!咱們剛從雪山底下死裡逃生跑出來,之前在雪橇上你怎麼答應我的?啊?!你可是握著我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跟我說你後悔了,你以後再也不這麼玩命了, 你要金盆洗手重新做人, 以後就當個普普通通的小老板,趕快娶個媳婦, 給我生個小侄女玩...你現在又在乾什麼?!誰家小老板要下海挖墳去!”
細皮嫩肉傻白甜的林小少爺,也終於在無儘的摧殘中進化成了一個口吐芬芳暴躁跳腳的小霸王龍。
林嶽坐到躺椅上,本想好聲好氣想和自己親弟弟商量,卻驟然遭此颶風咆哮,毫無準備之下,他直接把躺椅坐翻過去,耳朵險些沒給震聾了。
他暈暈乎乎回過神來, 抹一把臉上的吐沫星子,眼看著林城的手指都快懟到自己鼻子上了,驟然一拍桌子站起來,更大聲地吼回去:“你個小兔崽子!敢這麼跟你哥說話!長兄如父,你哥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你現在翅膀硬了就來教訓我了是吧,我乾這行多少年了,什麼情況我能心裡沒數嗎, 我說沒事兒就沒事兒,你唧唧歪歪什麼!”
林城於是更更大聲地咆哮:“沒事兒個屁!那墓都凶的往外飄人頭了,一網撒下去撈上來的人頭比魚都多,都特麼上國際社會新聞了,你還跟我說沒事兒!再有事兒下一個被撈上來的就是你了!我還得搶飛機票給你收屍去,你想得美!”
“這是怎麼了,脾氣這麼暴躁,有話好好說啊。”
就在兄弟倆跟鬥雞眼子似的跳腳對罵的時候,四合院半闔的木門被推開,隨著外麵躡手躡腳的林家夥計們一聲聲“霍主”“霍夫人”的問好聲,一對年輕男女一前一後邁進來。
林嶽林城扭頭一看,都是愣住:“你們怎麼來了?”
“西都住久了,我們來帝都住段時間。”
霍風簡短地解釋了一句,走到桌邊把背後沉甸甸的背包放下來,一個一個往外拿;而旁邊的殷宸早已經跟大爺似的背著手,在屋子裡慢悠悠地溜達,邊走邊看,擺弄著桌子上架子上剛收來的冥器,嘴裡嘖嘖有聲。
林嶽林城對視一眼,林城哼了一聲,跑去跟殷宸說話。
霍風看一眼林城的背影:“你們吵架了?”
“唉,養個傻弟弟,跟養個大兒子似的。”林嶽歎了口氣:“就南海那邊的墓,老劉親自送來的請柬,幾家一起商量的,這麼大個事兒,實在是沒辦法了才來請我,為此那幾家都甘願低頭,之後三年都由我林家主事,你說說,我怎麼能不去,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去啊。”
昆侖墓一行,周家舉族之力籌備了幾年,召集了道上小半數得上名號的老手一起,結果全折在昆侖雪山底下了,要不是霍風提前提醒他們,他帶著傻弟弟趁亂逃走,沒摻和後麵周家人開主陵大門的事兒,但即使如此也被昆侖墓裡層出不窮的機關整的半死不活,最後那狗日的昆侖墓居然還塌了,要不是霍風殷宸及時把他們帶出來,又弄了個雪橇生生把當時失血過多的他給拖出來,他們兄弟倆估計也得葬身雪山裡了。
他當時以為撐不下去了,林城在他旁邊嚎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看得林嶽心酸,是真的想要是能活著回去,就金盆洗手,但是如今天天養傷混日子,每天活得波瀾不驚的,這心裡又癢癢,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得勁兒,所以那邊深海墓的請柬一發過來,好處那麼大,林嶽這心裡又不免惦記上了。
霍風把這段時間殷宸吸乾淨陰氣和帝氣的東西都擺出來,林嶽一看就來了興致,戴上專業眼鏡,打著燈細細地看,邊感歎:“你家這可真好,活像個臟東西清洗劑,這陰氣被洗乾淨,東西立刻看著就不一樣了……哎呦,瞧瞧這光澤,這轉手一賣出去,指定能翻個三倍不止。”
霍風不置可否,隻對他說:“那個深海墓我看著邪性,你先彆下,也彆讓其他人下,和有關部門商量商量,把那片海域先禁了,彆讓再有臟東西溢出來,順著漁船飄上了岸就麻煩了。”
林嶽一怔,就聽霍風繼續說:“我現在還在恢複期,我這段日子打算和阿宸去各地轉轉,先休息半年的,等恢複的差不多了,如果情況合適,再一起下那個墓看看。”
林嶽說:“你家族的解藥也找見了,還不和小姑娘甜甜蜜蜜,再摻和這些麻煩事兒乾嘛。”
“我前半輩子都是在墓裡走,她也是,必須得以帝氣陰氣為食,這些東西市麵上不好找,在墓裡倒是多的很。”霍風頓了頓,又平平淡淡說了句把林嶽氣吐血的話:“再說,已經有了解藥,世上也沒什麼墓能傷到我,各地走一走,也和旅遊沒什麼差彆。”
林嶽:“...”
林嶽豎起一根大拇指:“兄弟,你牛,你是真牛。”
他把霍風帶來的東西簡單歸類一會兒,讓夥計帶給家族裡的鑒定先生們看,到時候攢一起包裝好了整一場拍賣會賣出去,又與霍風說了會兒對各家的處置,最後才低下頭,指著霍風戴著的那雙白手套:“怎麼樣,這手套不錯吧,就說是水火不侵,這可是傳說中的麒麟皮造的,我廢了老鼻子勁兒才給你弄過來。”
霍風點點頭,對了對指尖,看著也沒有什麼不對勁兒。
林嶽這心裡頭好奇心又開始往上躥,他湊過來:“你這手指頭上真的冒火啊?不是說吃了解藥就好了嘛,難道始皇帝那老匹夫不實誠,給你個假冒偽劣產品?”
“解藥是真的。”
霍風拽下一隻手的手套,露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他把手心朝上,也不見什麼動作,驟然有一簇簇火苗在他指腹上升起,滾燙的溫度瞬間燃燒著空氣,霍風甩了甩手,把火甩滅,不看林嶽驚呆了的表情,旁若無人把手套再戴回去:
“霍家人的體質,在一代代的傳承中已經被火改造得麵目全非,即使有解藥也得慢慢的磨,我現在還控製不好,戴著手套也省得麻煩。”
“道理我都懂。”
他的解釋在林嶽耳邊繞一圈就過,他隻看著霍風的手,突然用尾指小心挑開手套邊緣,直勾勾盯著霍風手腕那一圈刺目的紅痕,半響小心翼翼地說:“兄弟,我不是看錯了吧,你這個...你這個是手銬勒的...吧?”
“...”霍風麵無表情把手套翻下來,不吭聲了。
林嶽看著他,簡直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兄弟啊,不是哥說你,哥也沒彆的意思,就是你看...”
林嶽委婉又苦口婆心地勸:“你這也一大把年紀了,得悠著點啊,是吧,你能和人家年輕人比嗎,人家小姑娘想一套是一套,那你不行啊,你這...玩這麼開,這長久了,手受不了,這腰也受不了啊。”
“哥——”
林嶽正在致力於傳授自己兄弟一些男人的保養秘笈,就聽自家傻弟弟一聲拉長了的呼喊,這傻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戴上了一個騷紫色的隨身聽,顛顛跑過來,複雜又無比同情地看了一眼霍風,低頭湊在林嶽耳邊,刻意小小聲說:
“哥,咱之前不是收了一根隋唐的打王鞭嗎,你快找找擱哪兒了,阿宸說霍大哥那火燒得可嚴重了,有時候大半夜的就開始抽,根本控製不住自己,阿宸怕他自殘,繩子手拷都用過了,都沒用,床柱子都給燒沒了,她聽說那打王鞭結實,打算回去纏著綢布綁個試試,你快給找找,等他們走的時候一起帶走。”
林嶽:“...”
霍風:“...”
林嶽看向霍風,霍風麵無表情回視著他,林嶽情不自禁打了個顫。
“你告訴我,你怎麼得罪你媳婦了?”林嶽情真意切地說:“你給我說說,我以後也有個警醒。”
霍風側開眼,不想和林嶽說話。
這時候,殷宸也慢吞吞溜達過來,一手搭在霍風的肩膀上,笑眯眯看著林嶽:“林大哥,怎麼樣,東西看好了嗎?”
林嶽看了看殷宸那張嬌柔漂亮的小臉蛋,又看了看她旁邊跟小媳婦似的低眉順眼坐著的霍風,心想我算什麼大哥,我就特麼就是個弟弟,您才是真大哥。
林嶽笑嗬嗬地說:“看好了,東西特彆好,弟妹就是有本事。”
“林大哥覺得好就好。”殷宸頓時笑得更甜了,她小鳥依人地靠在霍風旁邊,語氣彆提多溫柔賢淑了:“林大哥啊,阿風這段時間身體不好,您就多操勞點,等我好好照顧他,把他身子養好了,再讓他出來接道上的事。”
林嶽連忙點頭:“是是,弟妹說的是,我霍兄弟累了這麼些年,也是該歇歇了,弟妹你放心啊,隻要不是地球毀滅,我絕不讓那些煩心事兒打擾你們倆,你們就好好過小日子,讓我霍兄弟把身體養好,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殷宸滿意了,又柔聲對霍風說:“親愛的,你覺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