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刑(完)(1 / 2)

雲海界,人間世,蒼瀾帝國王都。

恢弘磅礴的禁宮深處,卻突兀立著一座素淨的小竹樓。

清風拂動窗外的桃花樹,紛紛揚揚的桃花散落,給這冷清的小樓平添幾抹風情。

白絨絨的團子踩著一地桃花瓣,輕快地跳到二樓,嫻熟地扒拉開掩窗的木棱,順著打開的窗縫鑽進去,還不忘用尾巴把窗戶再關好。

屋子裡沒有太多裝飾,布置樸素,唯有地上滿滿鋪著厚厚一層絨墊,毛團子踩在上麵幾乎快陷進去,她巴顛巴顛往前跑,小腦袋頂開旁邊內室的紗簾,裡麵是一間寬敞的靜室。

一身白衣的青年背對著她靜靜盤坐在中間,寬肩窄腰,背脊挺拔,玉冠豎起墨色的長發,寬大的袍袖隨著靈氣的湧動而起起伏伏。

毛團子看見他,眼前一亮,撒丫子就從後麵撲上去,兩隻前爪勾住他修長的脖子,後爪爪蹬在他的後背上,嗓音軟乎乎:“白祁~”

她一撲過來,她身上的靈氣就與他的融合在一起,原本的靜修被打斷,他往後伸著手臂,以這個不太舒服地姿勢拍了拍她軟絨絨的背,語氣無奈又帶著笑意:“還跟小孩子一樣。”

毛團子聽了,翹了翹嘴角。

柔和的白光湧動,小小的毛團子轉瞬幻化成曼妙的少女,纖細白皙的手臂環著他的脖頸,輕紗下柔軟的身體水一般覆過來,軟綿綿的小臉蹭著他鬢角,她笑嘻嘻地說:“我知道,你喜歡這樣的。”

白祁搖著頭,低低地笑。

他反手摟著她的腰,把她抱到自己懷裡,下巴輕輕蹭著她的頭頂。

他們對麵是大開的窗,窗外正對著那片桃林,紛紛揚揚的粉色花瓣在風中飛舞,像一場瑰麗的幻夢。

又是一年春。

殷宸往後懶懶倚著男人的胸膛,拽了他一縷垂下來的長發,纏在手指間玩,仍是小時候那樣分享小秘密的口吻:“你知道我剛才乾嘛去了嗎?”

白祁被她也帶的懶洋洋的,隻輕輕“嗯”了一聲,倒是很給麵子:“乾嘛去了?”

“我去探皇帝在落山建的秘宮了。”

殷宸歎了口氣:“皇帝的親弟弟以祭拜的名義給我留消息,說皇帝妄想長生不老之術,密令內侍於國中選來三千個童男童女,囚禁於秘宮之中,打算用他們的魂魄凝練丹藥,我親自去看了,果然如此。”

白祁靜靜聽著,隻輕輕摸了摸她的長發。

“我把那些孩子放了,把那裡的人都殺了,也把之前傳給皇帝的靈氣收回來了,我走的時候,他已經虛弱的發須皆白,跪在地上苦苦求我,現在他大概已經死了,這個帝國又該換主人了。”

殷宸淡淡地說著,沉默了一下,又歎口氣:“我還記得,是三十年前吧,他還是那樣一個英姿勃發、賢明純善的年輕人,他的父皇昏庸,被奸人挑撥想殺他,他那麼痛苦、那麼不甘跪在咱們麵前,指天發誓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好皇帝。”

當皇子時,想當皇帝;當了皇帝,就想要實權;而當吞並四海之後,又想要永遠至高無上,想要長生不老。

當她回到王都,看著皇帝的親弟弟、那位溫文爾雅的賢王期待地看著她,等待著她宣判皇帝的失德的時候,她竟然隻覺得可笑。

為權勢,為**,為長生,這何不又是另一個新的輪回。

“人的**是沒有止境的。”

白祁輕聲說:“但隻要無愧於心,旁人的改變,與你無關。”

“我讓你看遍世事滄桑、人心善惡,隻是想讓你學會保護自己。”

男人低頭,在她頭頂落下一吻:“保護好你自己,然後去做你你認為該做的,去堅定你所選擇的,你要相信,善惡有報、因果輪回,到最後,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找到你想找的人。”

殷宸被他親得咯咯咯笑,掙紮著要躲,一會兒他不親了,她又探頭過去膩膩歪歪蹭他,扒著他的耳朵:“你今天怎麼說話奇奇怪怪的,又要給我講大道理,這些我早就知道了,老是重複你也不煩啊。”

白祁不言,隻深深凝望著她,想把她的每一寸輪廓都刻在心底。

他隻怕說得還不夠多,隻怕她記得還不夠深,隻怕她未來會受傷、會難過,會受了欺負蜷成一小團委屈巴巴地哭。

他已曆過千重劫,走過萬般難,但是讓他怎麼忍心看她經曆這一切,讓他怎麼忍心?!

正勾著他脖子笑的少女突然一頓。

“我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她奇怪地歪了歪頭,有些困擾:“誰在叫我,你有聽見嗎?”

白祁眸色幽沉如海,似千重滔浪翻湧,怒海無聲。

“阿宸。”

他緩緩開口,才聽見自己的嗓音那麼沙啞,輕顫,像刀鋒摩擦出的火花,仿佛再用力就會有什麼折斷。

殷宸眨了眨眼睛:“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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