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微笑表情因為眼白太多，時下的年輕人已經當做嘲諷的表情來使用，不過裴子寒顯然不會有這樣的經驗。
江千柔笑了笑，低頭回複了消息：好的，書我已經買好了。
看到了江千柔的回複，裴子寒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他確實發照片，有一部分原因是收拾好了屋子很有成就感，但是沒有朋友，江千柔應當算是他的一個朋友；另一個原因就是想要告訴江千柔，自己屋子收拾得非常乾淨，可以請她吃飯了，暗示她帶來教材。
何雅風在踏入教室的時候，就看到了江千柔低頭在玩手機。
對她有些頭疼，自從那次被關到了藝術樓裡，昔日裡不吭聲從來不惹事的好學生江千柔忽然就成了刺頭。
學校裡是不允許帶手機的，當然也有學生會忍不住帶手機，大部分情況老師能做的是讓人不要隨便把手機拿出來，不要上課用，不要當著老師的麵用。
但是江千柔可不這樣了，以前沒見她怎麼用手機，現在她進入到了教室，還光明正大的用手機。
之前她在自習課上，還想過要沒收江千柔的手機。
結果被對方一把攥住了手腕，“何老師，手機是我的所有物。”
何雅風當時氣急了，“你不知道學校的規定嗎？自習課上玩手機？！”
那是一節語文自習課，原本都在讀書背書，因為何雅風的說話聲音，一下子就停了下來。
江千柔看著何雅風，說道：“恩，法律上還規定不能校園霸淩呢，我那次可是告訴老師了，我被人打了，我還記得何老師的第一句話，彆報警。”
何雅風漲紅了臉，想要抽出手，卻覺得江千柔的手像是鋼鐵一樣，這位看上去嬌弱的女同學，不知道吃了什麼，力氣這麼大。
就在這個時候，對方忽然鬆了手，何雅風踉蹌往後，腰都撞到了後麵的桌子，眉頭皺起。
何雅風看著江千柔把手機收回到了桌子裡，“何老師，如果我要是在校園裡有安全感，我自然會遵守學校的規章製度，不帶手機，或者說是手機不拿出來，但是沒辦法，學校也不管我的被欺淩的事，我覺得我手機還是帶著好，萬一下次再有人來招惹我，起碼可以當個搬磚扔出去。”
何雅風還記得，當時自己丟下一句，“所有人繼續自習，江千柔跟我出來一趟。”
把人喊出來了，江千柔那雙茶色的眼還是如出一轍的淡漠，宛若冷血動物不含一丁點的人氣，“何老師，剛剛我能說的都說了，那幾個女生的名字我可都記得，學校方麵先處理了那幾個人，還有周執，再說我要不要帶手機的事。”
何雅風現在一看到江千柔拿手機，就會想到那個時候的羞辱，重重咳嗽一聲，此時江千柔慢條斯理地收回了手機。
好學生成了刺頭，何雅風心情糟糕透頂，幸好這位好學生還是好學生，對一直玩手機沒有什麼迷戀，勉強還能讓何雅風管住班級。
“上課。”何雅風清了清嗓子。
語文課代表說道：“起立。”
所有學生都站了起來，“老師好。”
原本江千柔還是班上的學習委員，那件事之後也辭去了學習委員的職務。
何雅風一開始的時候對江千柔是有些愧疚的，但自從江千柔當著她和校長的麵，對秦玄說那些話，就讓她的內疚就宛若小小的火苗，就被風給撲滅了。
班上還有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江千柔的動作，都是心中感慨。
上一次的頂撞讓何雅風拿江千柔沒辦法，但是老班對其他人就更嚴厲了，要是被她抓到了，都要脫一層皮。
江千柔準備了高一上學期的所有舊書還有她的讀書筆記，放在書包裡，滿滿當當的書包少說十幾二十斤。
江千柔在快到裴子寒出租屋的地方買了烤鴨，排這隊應該味道不錯。
想到了那幾根精挑細選的花，在花店買了一束白百合。
江千柔就這樣踏入了這個老舊的小院子。
裴子寒租住的是裡麵的民房，這是一棟較為老舊的民房，牆麵因為油煙已經斑駁，透過彆人家的窗也可以看到，屋裡的牆麵有些臟兮兮的。
大概是為了省錢，在走廊的最裡麵，有外牆遮蔽，光線一下就暗淡了下來。
等到江千柔到了裴子寒的出租屋裡，就更覺得他裝飾的用心了，屋子裡最光亮的地方擺放了餐桌，上麵就是裴子寒拍照的那花。
“需要換拖鞋嗎？”
“不用，不用。是地板革，我這裡有拖把，晚點我拖一下就好。”裴子寒擺手，他的目光凝在白百合上，這是要送給他的？
江千柔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笑了笑，把花遞給了他，“恭喜你喬遷之喜。”
裴子寒的心臟劇烈跳動，他還從來沒有收過花，花和鋼琴一樣，是奢侈物品。
他能對達菲從沒有見過的鋼琴少女心中遐思翩飛，是因為他總是忙忙碌碌，為了自己的生活艱難求生，像是鋼琴、鮮花，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在他的心中就格外代表了浪漫主義色彩。
因為這花，有一種異樣的情緒在他的心中湧動，竟是有些不敢看江千柔淡色眼眸。
短發少女又把手中的花束往他的麵前放了放，似乎在提醒他接下花。
裴子寒本來正在洗魚，明明已經衝洗了手，他還是覺得手上有一股魚腥味，像是有些配不上這花束。
重重把手背在圍裙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接過花束，“謝謝！”
江千柔等到他接下了之後，又把另一隻手拎著的烤鴨放到了餐桌上，“我看這家烤鴨的生意不錯，等會中午可以一起嘗一嘗，也算是加個菜。”
油炸香味讓裴子寒咽了咽口水，他第一天入住的時候，就聞到了這家烤鴨的香味，但他舍不得出錢，這一次款待江千柔，他買了一小塊兒的精瘦肉，還有一條魚，加上青菜總共的錢恐怕也不到十五塊。
“謝謝。”裴子寒小心翼翼地取下了花，把帶水的花放在一邊，鄭重其事地把江千柔帶來的百合放在花瓶裡。
“家裡我都打掃過，你隨便坐，我先做菜。”裴子寒說道，“wifi我找到一個破解的，用戶名和密碼我放在花瓶下麵。”
“謝謝。”江千柔沒打算連網絡，還是道了一聲謝。
裴子寒對這個屋子是用足了心思，可不是簡單清掃過，因為牆麵很臟，他本來想去工地要點多的油漆，沒想到撿了很多多餘的牆紙，咬牙買了地板革，原本臟亂的出租屋立即就變了樣子。
裴子寒對美有一種敏銳的直覺。
牆紙並不是同一個顏色和花紋，甚至有些的地方還是不規則的邊角，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拚接出來現在的效果。甚至還用了一點藍色的油漆，把窗棱重新油漆過了一遍，配合火紅的花，有種濃烈的美。
裴子寒注意到了江千柔裝得滿滿的書包，他想著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好，房子被他改造的不錯，房東也允許他押金隻付一個月的，這一次租房子並沒有耗空他的積蓄，手裡還有兩百多塊錢。
他認真地給草魚去魚腥線，處理乾淨了之後，放在盤子裡。
咬咬牙為了味道的好，給鐵鍋裡倒入了油，燒熱之後，滋啦一聲，倒入了生薑、蒜還有辣醬等調味品，翻炒的香氣傳入到了客廳裡，然後裴子寒把處理乾淨的魚放了進去。
裴子寒做菜的時候，聽到了有人敲門，他揚聲說道：“你看門看一下，是不是房東要過來。”
江千柔打開了房門，讓她意外的是，門外是坐著輪椅的尹臨川，他的旁邊有一位打扮得精致的婦人，正是在報紙上看過的尹蓁蓁。
尹蓁蓁在開門的時候，心都揪住了，身後站著的是以備不時之需的安醫生，沒想到的，開門的居然是個短發的少女。
心中一動，看向了身邊的侄子。
尹臨川似乎也有些意外，然後就笑了，“江千柔。”他吐字很清楚，“你在裴子寒這裡做客？”
尹蓁蓁立即就知道了，這位是幫助找到裴子寒的江千柔。
“謝謝。”她上前握住了江千柔的手，“有點意外，本來是準備先認下了子寒之後，再拜訪的。”
“客氣了。”江千柔笑著說道。
裴子寒看著沒動靜，就把火給關小了，他探出頭來，隨即就是一愣。
本來以為是房東，結果狹小的出租屋裡烏拉拉站著一圈人，他心裡頭有些緊張起來。
人挺多，但是小小的出租屋裡異常安靜，隻有大火轉小火，鍋裡燒菜滋滋的聲音。
這樣的背景音裡，江千柔的聲音格外清晰。
“裴子寒。這位是你的親生母親尹蓁蓁女士，這位是你大舅家的兒子，是你的表哥，尹臨川。”